第5章 .9
我跟這電視劇的劇組吃了頓飯。因為還在過年的末尾,飯店門口依舊掛著大紅燈籠,迎賓小姐旗袍加身。錢唐正好到附近辦事,把我也送過去。
他現身去包廂跟導演和幾個主要工作人員打了聲招呼,又微笑說:“今天的帳記在她身上。”說完把我往前輕輕一推。
我還沒反應過來,大家就笑嘻嘻地跟我道謝。我趁著沒人時拉著錢唐訴苦:“……不早說,秀佳今晚不來。我沒帶錢啊。”
錢唐不動聲色:“我臨走前把卡留下。”
接下來他還要去旁邊的五星酒店,我想陪錢唐走下樓去。可是一來酒席裏劇組導演什麽的還在,二是路邊還守著些記者。三來我也不好意思在旁人麵前表現的對錢唐太那什麽。
但等錢唐一走,蔡林珊立刻笑嘻嘻地撲過來。
“這就是你傳說中的那男人吧?看上去感覺很好!眼光不錯嘛”
“什麽傳說中的男人。你當時簽約的時候,應該也見過錢唐吧?”
蔡林珊一怔,她蹙了很久的眉終於想起來:“對!他就是我老板吧!怪不得剛剛他還和我打招呼呢!”
我真無語。如果說我對圈裏的很多東西都堪稱無知,至少身邊還有人可問。但蔡林珊基本上什麽都不知道,而且她的態度比我還不關心。反正每天蔡林珊就打扮的漂漂亮亮,陪我和葉伽藍錄節目,然後再和她那幫小姐妹不知道都鼓搗什麽。眼下這部電視劇裏有個一個女三的角色,她經常被導演NG。但就算導演對她再生氣,蔡林珊也整天笑眯眯的,弄得誰對她都沒脾氣。
今天她的打扮的依舊很用心,酒過三巡,蔡林珊又拉我來自拍。等拍完我,又依偎著葉伽藍擺出嘟嘴和剪刀手。葉伽藍雖然微微流露出不耐煩,但還是不吭聲的配合女朋友。
“照片不要發在公共場合。”葉伽藍冷淡的囑咐她。
這其實是“我們結婚吧”節目組的要求,在錄製期間,蔡林珊和葉伽藍的關係必須完全保密。幸好蔡林珊脾氣好,笑嗬嗬的對這要求沒有反對。
她微笑著眨眨眼:“知道了,我很大度的,不會破壞你和我‘閨蜜’**的秘密——”
她的“閨蜜”,也就是我聽了後簡直刺耳,忍不住讓她閉嘴。葉伽藍表情依舊那樣不冷不熱,嘴角微微諷刺的笑容。
秀佳總說我略遲鈍,我也承認自己確實把握不好一些微妙的事情。但我卻感覺自己能了解葉伽藍。比如我琢磨了下,葉伽藍之前說的“我喜歡你”,也就隻類似於“我喜歡別人重視我”。他身上的某些東西,越接觸越熟悉我就總想避開。而且,我內心還有種隱隱的感覺,如果不是先遇上了錢唐,我倒是很有可能會喜歡葉伽藍呢。為什麽?可能因為姑奶奶有同樣愚蠢偏激死倔幼稚的毛病,而且我們都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自戀著。
“他們在行酒令!我們要不要過去!”蔡林珊眼睛一亮,我和葉伽藍被她一手一邊拉著走,再對視一眼。
葉伽藍朝我難看的笑了下,這次我先移開視線。實際上,有些人除了當好朋友外就隻能做死對頭。葉伽藍和我明顯歸屬後一種情況,反正我看他幹什麽都礙眼。估計他看我時也一樣。
導演很年輕,三十歲出頭,沒架子。酒席間氣氛就非常輕鬆。他們比劃的行酒令我聽不懂,再加上心想這頓飯是我請客,因此隻顧著先多吃點。席間最貴的一道菜是什麽甲魚羊肉燉的湯,巨鮮巨好喝,我喝了七八碗。
等我去完兩趟衛生間,再出來的時候。他們在玩類似擊鼓傳花的遊戲。我剛落座,就被蔡林珊滿臉興奮的塞了個芒果。我剝開皮咬了口,感覺席間頓時安靜下來。
“你怎麽把道具給吃了?”
眾人異口同聲地說:“行,就李權!來來來,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我那時已經被羊肉甲魚湯燒得五髒六腑都發熱,但到底沒沾酒,也沒喪失理智。我深思熟慮的先掃視一圈眾人:“誰來罰我?”
有人笑嗬嗬的舉手。是我們的策劃,我記得秀佳說他是葉伽藍那邊帶來的人。
我思考了半天,在羊肉湯的驅使下選了大冒險。對方轉了轉眼珠,我懷疑他和葉伽藍交換了個眼神,不然怎麽說出這麽狠的要求。他指著我身邊的蔡林珊說:“你親小蔡一口。”我鬆了口氣,心想這要求雖然不合理,但也湊合了。但他話還沒說完呢,“等親完小蔡,你再去親她男朋友一口——”
那幫成年人們聽到這話,全部嚎叫起來,紛紛鼓掌。蔡林珊這個沒心沒肺的,也笑得合不攏嘴。我隻能說自己已經無語到一種境界,也特別後悔今天沒帶秀佳來。
親蔡林珊倒是很容易,她渾身都香,嘴唇也軟。但等親葉伽藍的時候,我可是真下不去嘴。在離他的臉還有十厘米的時候徹底沒法靠近,葉伽藍也一動不動,就這麽冷冷含笑。於是他在我眼中就越發成為一坨蒼白的大便。
改編編劇是CYY 的人,他幫我圓場:“這樣吧,伽藍你是男人,你主動親小權兒臉一下。就算過關。”
葉伽藍這才動了動身子。我本來想沉默的忍過這死亡之吻。但該死的親就親,他親之前還非要用手先扳起我的頭,我下意識地狠狠打落手。“啪”一聲,那聲音簡直出乎意料的響。
我相信在同一瞬間裏,我和葉伽藍是都回憶起“綠珠”裏我奮力踢他的場景。
葉伽藍的淺色眼眸中頓時湧起了怒氣,他輕聲譏嘲我:“你他媽忍著你,你也就真上臉了!真以為自己是當紅處、女麽?拍電影親熱戲,你不也是被邱銘壓得很喘?”
他的聲音不高,隻有靠近我們的人聽見。我這人腦子慢,一時也回不出話,隻想甩他巴掌。可惜在場的人見勢不妙,迅速隔開了我倆。導演裝作不察,清了清喉嚨,托辭太晚可以放大家回家。
葉伽藍反而是卯上了。“今天好不易我們的女主角做東,半箱酒都沒喝完。不然李權你隻付前半場,後半場我來買單,大夥接著喝?”
蔡林珊緊張的拽了拽他袖子,葉伽藍看都沒看,反手一推直接把她撞到桌邊上,蔡林珊眼圈當場就紅了。
我看在眼裏,然後聽到自己用特別成熟冷靜的聲音說:“對,都不準走,還沒玩完呢。”
聽到葉伽藍和我這麽放話,立刻有幾個散仙見勢不妙說不玩遊戲。這哪成啊,葉伽藍也是狠角色,基本每人罰兩瓶酒下去,都坐那癱了。我確實從來沒單獨應付過這種場麵。但姑奶奶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不光是我,整個氣氛都開始緊張起來。
擊鼓傳花沒法玩了,大家換了個遊戲,叫什麽狗屁“大王,不要啊”。所謂“大王”說一個否定語態的事情,然後按照要求罰酒。導演明顯打圓場,他說:“來,片場沒有被我罵過笨蛋的,互相握個手”。
導演的口頭禪就是“笨蛋”,他說的最多也是蔡林珊。而我和葉伽藍倒是從沒被數落過。我下定決心握手時拚命使勁,但葉伽藍先一步看出我的用心,他突然退後一步,“嘶”了聲,冷冷說:“我疼!”
立刻有幾個人沒撐住笑場了。操!氣得我臉都黑了。等輪到葉伽藍當“大王”,他慢悠悠說:“我也不難為大家,在場沒有改過名字的人,向改過名字的人敬三杯酒。”
我改名也不是秘密,這酒席裏知道我從“李春風”改到“李權”的人並不多。等大家紛紛向我敬酒時,我算是明白葉伽藍的黑心眼,他就是想讓全場人灌我!這人還真他媽有仇必報,在這兒等著姑奶奶我呢!
雖然大家用小杯子,但我還是稀裏糊塗灌了半瓶紅酒,又忍受了五分鍾 “為什麽叫李春風?”“李春風這名字多好多響亮”這種陳詞濫調。等終於輪到我當“大王”。我腦子發昏,想了會才學著葉伽藍的句式說:“我也不難為大家,在場沒有被我打過的演員向被我打過的演員敬十杯酒!”
我還等葉伽藍被灌暈,結果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葉伽藍笑吟吟地坐在原地,他陰沉的說:“在場誰被春娘娘打過?怎麽當演員還打人?那你就跟我們說說你都打過誰,林珊,不是你吧?”
蔡林珊連忙搖手:“李權對我很好。她不打我的,她也不會打人。”
我語塞,知道自己給自己設下個陷阱。被打和打人都不是光彩事,而隻要葉伽藍不承認,我就拿他沒招。
在場的人已經看出我和葉伽藍明顯的不對付,一邊想看熱鬧,一邊也估計想趕緊結束酒席。接下來幾次“大王”都沒輪到我倆,反而旁邊的蔡林珊被“大王”了好幾次。我看到葉伽藍踢了蔡林珊一腳,示意她把信物傳給自己。但蔡林珊咬著唇,硬撐著沒理他。
葉伽藍很快就不耐煩了,他直接把芒果死攥在手裏,也不再傳了。
“葉少,不管這次是誰,別罰酒了,灌多了沒法繼續玩!大家喝酒就圖個開心!”又是那CYY的編劇幫我打圓場,看來關鍵時刻還是得靠自己公司的。
葉伽藍微笑著,緩慢撫摸自己細皮嫩肉的手腕:“當然。我可從不欺負和強迫女人。這樣吧,在場這一年沒有**的人過來親我下。這簡單吧?”
……這臭傻逼!在場的人都在哄笑,我本來想坐著不動,但葉伽藍不動聲色看我一眼,壓著興奮。我都能想象那種感覺。空手道場上打一個毫無還擊能力的對手,他媽的估計爽死了。
“李權?你才十七歲還是十八歲?你都已經不是處了?這圈可真是毒藥,也夠早熟的。但也不知道哪個男人那麽幸運。”
葉伽藍說這話時咬字很輕,就跟用小巴掌抽我臉似得。我血都湧到腦殼了,心說去你大爺的。我今天就要再打這人一頓,誰攔我我一樣滅他。
“來,這次也沒罰你酒是不是。也沒過分的事情對不對?你主動親我一下就成。”葉伽藍一定很懂得怎麽羞辱人,他淡淡冷笑聲,“也不是很難的要求,是不是?還是說,其實你已經不是……”
我站起來打斷他,壓著火:“我親了你,之前你和我的帳就一筆勾銷吧。”
他愣了下,過了會笑:“我是男人,也不跟你這種小丫頭你計較。在場的人作證,你隻要親了我,之前我們的任何帳都一筆勾銷。”他微笑著抱臂,歎口氣,“親臉就成。怎麽樣?大方吧?”
砰地一聲,接著稀裏嘩啦。我重重扇了葉伽藍一個耳光,葉伽藍猝不及防,整個連人帶他後麵的椅子直接後仰八叉倒在三米開外,頭猛地碰到地板,還砸落了不少餐具。
我估計自己臉色已經變了,因為周圍除了葉伽藍的低聲呻吟,場內一時別的什麽聲音都沒再有。我特別利落地拽著葉伽藍的領子,把他像爛泥一樣從地上拉起來,葉伽藍顯然還沒回過神,他望向我的目光還沒有憤怒,隻有震驚和懼怕。
我笑眯眯的,在他嘴唇上飛快的親了下:“這是剛才欠你的。”
然後我一鬆手,葉伽藍不得已扶住桌子平穩身體。等下一秒,我又把他給狠狠推倒。本來還想繼續往他肚子補一腳,但關鍵時刻,我想到了空手道的教義。
我遺憾低□子,第二次拽著葉伽藍的領子把他從地上拖起來。今晚姑奶奶勁真大,羊肉甲魚湯補啊!我得再喝一碗。
被我連續推倒兩次,葉伽藍反應再慢也醒悟過來。他劇烈喘息著,神色間都是陰冷。但姑奶奶也不管他,我在他臉頰上又親了下,假仁假義地把葉伽藍扶到椅子上坐下,學著在“我們結婚吧”上的語氣:“你怎麽不知道躲啊?我喝酒喝的手勁大,控製不住呀!你知道我練空手道!剛才也是跟你開玩笑的!我是小丫頭,你不會跟我計較吧?你肯定不會!你說隻要我親你,咱倆的舊賬一筆勾銷,對不對?”
人他媽到底能有多假?人在受欺負的時候能多賤?我還特意虛偽的倒了一大杯酒死活要敬給葉伽藍,說他不喝就是不原諒我。所有人都回過神來,七嘴八舌的扯開話題。葉伽藍拗不過去。隻得把那一大杯酒都喝下去。
趁著亂,我獰笑著拆開濕紙巾抹抹嘴,再借口結賬,一溜煙地跑到酒店門口。路邊有人在放鞭炮,還停了幾輛狗仔隊的車。我跳著朝他們的鏡頭揮了揮手,操。姑奶奶現在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