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萬歲爺找到了

寒冰洞在無憂穀的半山腰,距離穀底足有千尺,一路沒有一級像樣的台階,甚至連可以安穩走上山的路,每隔一段緩坡,便會有一塊七八丈高的立陡峭壁,玄淩玨便一手將樂璿緊緊抱住,用腰帶將兩人的腰綁在一起,一隻手以匕首開路,在那岩石上鑿出一個個受力點,才將樂璿帶上了那寒冰洞中。

縱橫子便一路跟在玄淩玨身後也上了寒冰洞。他雖佝僂,身子卻極輕便,又沒有樂璿墜身,便比玄淩玨上山更輕鬆了幾分。

寒冰洞是一個隻有兩臂寬的洞穴,不知為何,即便是夏季,洞中的冰雪也絲毫不見融化,一路向內走進去,大概一丈左右,便豁然開朗,拿火折子照過去,四處都是冰的世界,冰柱、冰瀑、冰床、冰筍、冰花……,佛若置身於一座晶瑩的宮殿。

玄淩玨卻沒有欣賞這些場景的心情,隻是急匆匆將樂璿放進那千年寒冰鋪就的“床”上,滿頭大汗地將樂璿的手握緊:“樂璿……樂璿?”

玄淩玨本以為,進了這寒冰洞,樂璿便可以安然醒來,可過了許久,卻仍不見她睜眼。

他不禁皺緊眉頭向縱橫子望去:“她為何不醒!”

“寒冰洞隻能幫她緩解毒發征兆,不能解毒啊!”縱橫子緩步上前,將手搭在樂璿的脈搏上,那微弱的脈象讓縱橫子這等人都摸了好一會兒才感受到,更別說是那脈息中的征兆了。

那微弱的脈象又因為喜脈的幹擾,便顯得更加錯綜複雜。

縱橫子皺眉沉默了許久,才將樂璿的手放回:“果然隨時有毒發的風險,千算萬算,到底算不出她會在這個時間有孕!哎,她能不能挺過這一段,便看她自己的意誌了。”

玄淩玨的眉頭不禁纏在一起,那握著樂璿的手掌也不由得加了兩分力度,那指節傳來的咯咯作響,竟像極了他心碎的聲音。

山洞幽暗,看不清他眼中那比寒冰還要幽冷的光芒,他抿唇沉默了許久,才重重點頭:“沒關係,我相信她。”

玄淩玨伸手將樂璿有些淩亂的頭發整理好,微微勾了唇角,才朝著閉著雙眼的樂璿輕聲開口:“別害怕,我會每日陪在你身邊,無論多久,我等得起,你忘了,我是最不怕等待的。”

玄淩玨的聲音輕緩得仿佛是在哄一個稚嫩的孩童入睡,幾乎聽不出一絲的緊張憂慮,仿佛隻要樂璿還活著,他便會一直一直地等下去。

玄淩玨倒當真說到做到,無論晴日還是風雨,他都堅持每日天還沒亮便在無憂穀的木屋中帶了食物入山洞,咀嚼碎了才一口一口喂給樂璿,每日給樂璿清理麵容,再與她說一整天的話兒,直到天色黑透了才從山洞中下山來,處理那些暗夜騎送來的折子請示,那足有千尺的山崖每日上下往複,可不是個容易堅持的事情。

這無憂穀看起來波瀾不驚,可京城中,卻早已經是一片天翻地覆。

皇宮這一方紅牆中,早已經是陰雲蓋頂,那暴風雨仿佛已經醞釀到了極致,隻需要一個巨雷,便可以傾盆而下。

皇太後端著那手中的折子,不禁顫抖不已:“樂仲呢,不是說他已經成功挑撥了老二與老四間的關係?怎麽老二會帶了皇後的旨意去了老四的營地?”

“祖母莫急!”十皇子卻不知從哪兒走出來,滿眼的平靜,“二哥此去,隻怕得不了好!”

皇太後微微揚眉:“此話怎講?”

“皇後以為她已經勝券在握,此次派二哥入軍營,不過是要四哥將兵權交出,再裏應外合,將她束縛許久的父皇抬出,將祖母做為靶子,以清理奸佞為由,占據朝堂。”十皇子的話兒是極平靜的陳述語氣,沒有偏向任何人,也沒有任何情緒。

皇太後微微皺眉:“那你還叫我莫急?”

“祖母以為四皇子是何人?”十皇子牽了牽嘴角,“帶了那麽久的兵,四皇子當真會輕易放手?我這個四哥,可沒他表現出來的那麽孝順!”

皇太後微微眯眼:“你是說……四皇子的大軍壓境之時,未必會聽從老二和皇後的指揮?”

“那是必然的!”十皇子勾唇,“所以皇祖母放心,這一次,皇後栽定了!我們要做的,就是拉攏四皇子,隻怕這一次,他會是最大的贏家,或者……我們可以威脅他!”

皇太後的眼睛微微眯起:“你是說……佛王妃那丫頭?”

十皇子篤定點頭:“四哥為了她不惜暴露自己與皇後之間的嫌隙,可見這女人的重要性!”

“哼,”皇太後冷冷一哼,“說的好聽,老十,你自己的私心,哀家清楚得很!樂萱……這狐媚子,留在人世,隻怕早晚是個禍害!”

“祖母!”十皇子一怔,猛地跪地,“老十不敢亂想,也不敢隱瞞祖母,老十對樂萱是有私情,但絕不會耽誤這朝堂政事!祖母應該知道,老十與四哥的區別!”

皇太後微微撇撇嘴:“罷了,看在你坦白的份上,若是大事可成,我必將樂萱送與你,隻一條,無論是為王為帝,她都不可做正室!這女人若觸碰了江山,你們誰都不是她的對手!”皇太後微微眯眼,看見樂萱,她似乎就看見了年輕時的自己。

若樂萱想掌權,可能做得會比當年的她更好!

“老十謹遵懿旨!”十皇子欣喜地叩謝著,卻沒有看見皇太後眼中流露出的一抹殺機。

她重新掌權的那一刻,必定是樂萱的死期!

三天後,一切都如十皇子所說的一般發生了,當那烏雲積累到承載不住,才一道閃電在京城上空劃破天際,便聽見一聲震天的巨雷驚得人神經緊繃在一起。

瓢潑的大雨從天而降,不過眨眼的功夫,將所有始料不及的人淋得全身濕透。

而此刻的宣和殿中,卻是一片死寂。站在大殿之上的官員人人自危,那端坐正中的皇太後與皇後麵色都比陰雲更沉重,因為有人查到了皇帝的下落。

又是一聲巨雷,才見兩個早已經濕透了的衛士壓著一個老太監和一個小宮女走入大殿正中,將兩人按倒在地後才朗聲啟奏:“稟太後、稟皇後,末將兩人在他們兩人的房中翻到了皇上的腰佩,他們一定有皇上的消息!”

“來人,給我將釘子板抬了來,我倒要瞧瞧,這兩人的嘴有多硬!”皇後微微眯眼,甚至不審訊,便已經要嚴刑拷打了!

話音才落,便已經有人將準備好的釘子板鋪在地上,不由分說地便將那老太監扔在那釘板之上,那一股子拋出的力道讓那老太監根本連吭聲的時間都沒有,便已經被萬根釘子狠狠穿透,沒有了氣息。

那小丫頭哪兒有這見識,看見老太監的慘狀,頓時便沒了魂兒,見衛士朝她而來,便慌叩首道:“不要!不要抓我,我招,我招!”

“你知道皇帝在哪兒?”皇後微微揚眉?

“奴婢知道,就在……就在……”小丫頭微微抬頭瞧了皇太後一眼,那仿佛隻是下意識的一眼,卻讓滿朝文武嘩然,一瞬間,所有人又都安靜下來,聽那丫頭繼續開口:“就在慈寧宮的柴房之中。”

“胡說八道!”皇太後不禁拍案而起,怒發衝冠地指責眼前這個她從未見過的小丫鬟,“哀家的慈寧宮是皇帝失蹤以後才開放的,怎麽可能在哀家這兒!”

“奴婢不敢撒謊,若你們不信,大可以去搜一搜!”小丫鬟似乎大無畏地揚起下巴,撅嘴道。

皇後施施然起身,一手挽住皇太後的手肘:“母後莫急,這事情還沒個定論呢,別著急,也許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你也有可能,我們先找到萬歲爺,一切讓萬歲爺來指認,好麽?”

皇後的話兒於情於理都是最好的辦法,皇太後也沒有立場拒絕,便隻能甩袖道:“既然這樣,你們便查去,哀家就是再怎樣,也絕不會跟自己的兒子過不去!”

皇後便派了許多禦林軍一同奔向了慈寧宮。樂武帶領禦林軍滿身鎧甲在雨中尋找了半個時辰,卻訕訕報告道:“啟稟太後,啟稟皇後,慈寧宮未見萬歲爺蹤影。”

皇太後微微眯眼,按照十皇子的猜測,禦林軍應該會在慈寧宮搜到皇帝生活過的痕跡啊!皇太後甚至讓十皇子留在慈寧宮,連讓他來證明是有人剛剛將那物件帶進慈寧宮的證詞都設計好了,怎麽會搜不到呢?

皇太後警惕地看了皇後一眼,這女人到底賣的什麽藥?

皇後微微淺笑:“母後,您看,這不是就能洗刷您的清白了麽?來人,給我將這信口雌黃的丫頭的嘴撕爛了,看她還能不能說句實話!”

那丫鬟不禁跪倒哭訴:“皇後明察,奴婢沒有撒謊!”

不過片刻,便聽見門外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報!萬歲爺找到了!”

“在哪裏?”皇後與皇太後不由得同時驚訝起身,連連走下了大殿往那通稟的衛兵前走了幾步,滿心焦慮地朝著那人問道:“萬歲爺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