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不經意的吻和擁抱中,水一般過去。

少年們又添上一層厚衣服,迎來了新一輪的月底考試。

但這次,楊聲似乎有些玩脫了。

585分,看上去成績還不算低,隻是比上次少了個幾分,以及跌了那麽十來名。

年級第三十一名,嗚,前二十的位子還沒坐熱乎,就又被人趕超了去。

另外就是老師們集體認為本次的試卷難度小於上次,但他卻仍是沒上六百分,實屬可惜。

“嗯,這次601分,主要數學頭一次進一百三,謝謝楊老師的小灶。”夏藏訕訕地報了他的月考成績,本就在學校憂鬱得不行的楊聲,陷入了更加沉重的抑鬱中。

“啊,不帶你這樣的!”楊聲撲過去對人一通猛搖,嗷了一嗓子後,哼哼唧唧地往人懷裏鑽,“壞人,偷偷努力,都不叫上我!”

“那你英語不是考得還行嘛。”夏藏給拍拍背,含笑說道。

“也就英語老師沒罵我,其他老師都說我最近吊兒郎當。”楊聲氣不過,往夏藏肩膀咬了一口。

雖說隔著衣料,但口感還不錯。

夏藏低低地倒吸一口氣,拍著他的力道重了些:“屬狗呢?”

為牙齒磕到的肉感和骨骼,楊聲倒興奮起來,再近一點,他就可以咬上那白皙的脖頸和輪廓優美的喉結。

想再過分一點。

楊聲吞吞唾沫,欲言又止地用他那黑眼睛瞧著夏藏。

“想幹嘛?”夏藏將人圈穩了些,騰出隻手撫上他微潤的嘴角。

“汪。”楊聲低低地笑,“想再咬你一口。”

“得寸進尺。”夏藏說,能感覺到肩膀衣料下那塊皮膚,烙上的咬痕微微發燙。

其實不算疼,虎牙磕上來的時候還有絲隱秘的快感。

“那你給不給?”楊聲頂了頂腮,舔上那顆隱藏在軟紅裏的虎牙。

夏藏一時屏住呼吸,怎麽都動彈不得,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楊聲湊過來,咬上他青筋跳動的脖頸。

和接吻不一樣,畢竟接吻頂多唇瓣碰一下,不痛不癢,隻是心裏翻來覆去地開花兒。

這個更刺激,哪怕痛上神經末梢,也是帶股子爽快。

夏藏憑著這勁兒,輕易將楊聲掀翻在床,磕上那已泛濫了水光的軟唇。

卻將楊聲牙關也撬開,舌尖輕點,便順勢糾纏在一起。

夏藏忽地想起來,這才是正兒八經的,接吻。

而瞬間喪失主動權的楊聲自然將身體一放鬆,連反抗一下都沒有。

是相信夏藏,夏藏做什麽他都相信著。

但過於放肆地親昵,帶來的後果是欲望的升騰。

成雲成霧,落了發燙的雨。

明明已經踏入冬天的前奏,可在這狹小的房間裏,是春末入夏的纏綿與滾燙。

不知是在天上人間,但依舊清醒著,睡意沒有找上來。

隻是一遍又一遍,用人類最初探索世界的方式,描摹對方身體的輪廓和肌膚的紋理。

滿足過後,竟也是無邊際的空虛。

一偏頭,迷蒙的視線對上,不自覺地如同再確認一番,輕輕接了吻。

一觸即分,雲消雨歇。

是回到人間,共同捧著偷摘的禁果。

沒有想象中的心驚膽顫,因為對方是共犯。

主謀是我們,從犯也是我們。

對是我們,錯也是我們。

都是我們。

“以後得更用心搞學習了。”

燈光熄滅後,楊聲在黑暗裏幽幽歎息。

“怎麽忽然說這個?”夏藏低笑道。

“怕被人說……”楊聲側了側身子,是麵對著夏藏,“談戀愛拖累了成績。”

但肯定還是被說了。

哪怕楊聲依舊保持著全班第一,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是退步了。

因為臨近冬天的緣故,楊聲這次選位到了靠牆的位置,再把包往旁邊一擱。

第二名的皓月進來,自然拿開他的包,坐到了他旁邊的位置。

靠牆雖說是能擋點兒風,但這地界,一排有三個位置,也就是說,皓月的右手邊還能坐一個人。

楊聲權衡了一下擋風和多一個同桌的利弊,最終認命選擇多一個同桌。

大不了以後跟月姐探討天文地理人生哲學時收斂些。

卻不想,他倆旁邊這位置生生走過十來個人,都沒人肯願意坐。

輪到班級第二十名,也就是這次超常發揮的薑延絮時,白白將這位置便宜了他。

“這次是真的好運啊~”小薑同學落座,語氣自帶波浪號。

皓月友好地跟他擊了個掌,他倆友誼深化,多虧了皓月不辭辛勞,給薑延絮這語法白癡當了一個月的英語私教,助他完全脫離中後排的嘲諷苦海。

楊聲也象征性地揮揮手,但過於有氣無力,惹得兩位好友側目,眼神裏有著“你不會得絕症了吧”的擔憂。

“死不至於。”楊聲沒好氣地說,“隻是沒睡好。”

“楊老師,要多注意身體啊。”皓月秀眉微蹙,語氣懇切,“愛情誠可貴,身體價更高。”

“……我幹什麽了,怎麽又愛情愛情的?”楊聲哭笑不得,他確定自己最近是很注意避免跟皓月說這茬子事兒。

“脖子。”皓月用口型誇張地提示道,轉頭又去跟真正被蒙在鼓裏的小薑同學解釋道,“主要楊老師最近找我借了好些小說,我就怕他為別人的愛情沉迷。”

“哦哦,原來如此。”小薑同學點頭如搗蒜,“聲兒,你也確實注意克製啊,不然老陸他們又得叨叨你。”

楊聲摸摸自己脖子上的齒痕,無力地點頭道:“我盡量。”

盡量下次穿高領的衣服。

不過幸好目前,也隻有皓月一個知道,他是戀愛上頭成績退步。

順利躲過薑延絮的一驚一乍,以及老陸所說的吊起來打。

“我不是反對你們談戀愛啊,這事兒也確實輪不到我個班主任管。我能做的,就隻是把你們這事兒如實告訴你們家長,讓他們再做定奪。”

“到時候他們把你們吊起來打,可不關我事。”

所以這就是陰陽怪氣的威脅吧!

但楊聲其實也不擔心這,他篤定老陸發現不了。

畢竟老陸都上個世紀的人了,眼睛也隻會盯著那些異性戀的小情侶吧,他和夏藏怎麽說都可以算為朋友兄弟。

何況是真在同一個戶口本上的兄弟。

楊聲下意識再撫了撫頸上的咬痕,不知為何為這不會被發現的免死金牌,而心生悵惘。

不被發現的前提在於,不被承認,不被認可。

在喜歡上夏藏之前,他就知道。

“話說,這個月就開運動會了誒,到時候白天不用上課。”薑延絮搓了搓手,忽然興奮地說。

“老陸的意思是,白天不上課,就自行上自習。”皓月悠悠地提醒道。

“唉,我們就到時約個飯嘛,也不耽誤學習。”薑延絮撓撓後腦勺,“我最近找到家很不錯的火鍋店,正好天氣冷了,適合去涮涮牛羊肉。”

“嗯,火鍋啊,我可以。”皓月想了想,伸出大拇指點了讚。

楊聲回了神,也敷衍道:“我沒問題。”

“那就這麽決定啦。”薑延絮歡脫道,“聲兒,你到時也可以把夏哥帶過來嘛,反正運動會他應該白天也沒課。”

“是哦,四個人一塊去,還劃算些。”皓月實在地應和道。

楊聲笑笑,說:“行,那我回去問問他。”

夏藏將那些玫瑰花瓣收撿到自己的藏書和線圈本裏。

小心地保存著。

楊聲見了也沒多問什麽,隻幫著他一塊收,末了,親了親他眼角。

夏藏覺得自己有時過於患得患失,例如會把幹枯的玫瑰保存,再例如清晨醒來時會下意識地確認楊聲的所在。

但有時候他發現楊聲對他也處在一個患得患失的狀態裏,這叫他既歡喜又憂愁。

“我有時候會在課間想起你。”於是夏藏如實地向楊聲坦露道,“想你那時會幹些什麽,想我們未來以後的日子。”

“那時我在為以後做著努力。”楊聲柔軟地回答他,“而以後我們也會在一起。”

夏藏被這樣的回答寬慰到,但夏藏也覺得楊聲這話也是為了安慰他自己。

“我們肯定會在一起的。”夏藏篤定說,他想得很簡單與幹脆,隻要楊聲還留在他身邊,其他的事情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可楊聲仍是憂愁,他看得出來,哪怕被掩飾了,氣味仍然能嗅得出來。

以及眼神,眼神騙不了人。

“對了,哥,運動會的時候要有空,”楊聲岔開了話題,“和我去吃頓火鍋唄,我那倆朋友約飯,說一定得帶你去。”

夏藏知道那倆朋友的薑延絮和邱光皓月,下意識的拒絕也堵在喉嚨,生生強迫自己點頭道:“好啊,你請我去我當然得給麵子。”

楊聲笑了笑,握著他的手。

“我們拉勾吧。”夏藏想起來,他沒有別的方式來定下那類似契約的東西,隻得在大腦的角落裏翻翻找找,搜羅出來最原始的咒語,“做個約定。”

楊聲愣了一愣,似乎是沒想到他這麽幼稚,可仍是將他小拇指一勾:“約定什麽?”

“約定到那個以後,我們仍然在一起。”夏藏輕聲說,語氣鄭重。

本來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垂著頭沒看楊聲。

可說完“一起”之後,心下微動,使他抬起了眼。

正好同楊聲四目相對,忍不住在心裏暗歎著,那雙眼睛的明亮與動人。

楊聲說:“好啊,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也許這真的是句有魔力的咒語吧,不然怎麽會流傳得那麽遠又那麽久。

夏藏瞥見床頭他們二人緊貼在一起的誌願卡片,難得地期待著那個未來啊,快些到來。

作者有話要說:

書上說,人類最初探索世界的方式是通過唇齒口舌。

然後,希望行行好,讓我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