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萌把隔壁牢房的那個殺人犯大罵一頓以後,兩人都歸為死寂的背向一邊,也許因為各自都開始忌憚了對方的身份,因此久久不言。
直到張萌的小腹處,傳來一陣怪異的響動,她這才驚覺想起,自己好像餓了。不錯,從昨天晚上被關押這裏以後,她就一直沒有吃過任何東西。
一開始因為慌亂和害怕而忘記了饑餓,可眼下,心情平靜了許多以後,胃就開始抗議了。
無奈之下她不由開始翻了翻自己的粉色挎包,裏麵有備用好的巧克力,同時還看到了她的聯想手機。
對,手機求助,她怎麽沒想到呢?自己還有手機的嘛,馬上通知師傅和警察,她要脫離這個地方。昨兒就該打了,可是麵對這裏超脫常識的詭異,她竟然一直忘了。
當她雙眸泛亮的拿起手機時,上麵的信號空格,以及顯示出來的“對不起,您目前不在服務區”這幾個字,讓她心中冰涼一片,那好比溺水之人,連最後的一根稻草都折斷了。
感覺,太不好受了。
算了,還是吃巧克力豆吧。幸好平時工作時要連續幾個小時,顧不上吃飯就用這個充饑,否則真不知道在這苦逼的地方,她該怎麽熬過去。
明明吃著平日裏最喜歡的香甜巧克力豆,可這一刻,入唇的全是苦澀之味。果真,心境也影響味覺啊。
“喂,兄弟,你吃什麽啊?”
就在吃下兩顆以後,身側不由又傳來了那枯瘦男子略顯焦急的聲音。
張萌心情不好,看都沒看對方一眼道:“餓了,充饑!”
“什麽?你有吃的?快分我一點,我也餓了。”
“靠,早上你自己吃了你的,還把我的那一份也吃了,你又餓了,你的胃是機器啊,消化得也太快了吧。”
那人聽完張萌的話,訕然一笑:“哎喲,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反正到了這裏以後,就沒吃飽過。哥們啊,你就分我一點唄,你看大家都同病相憐,唉……”
那一聲唉,可謂道不盡人世間的悲苦和蒼涼啊。
這讓張萌原本有些發硬的心,也不由瞬間轉了下來。心想,都是可憐人,自己分他一兩粒也好。
“兄弟,你這是什麽呀,不會是毒藥吧?”
當那人看著那渾圓而漆黑之物如泥丸一樣的東西,刹那間嚇得臉色發白,隨即又道:“我剛才雖然是對哥們你有些冒犯,但你也不至於要毒死我吧!”
“我呸,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不吃算了……”說罷,張萌氣得要收回的時候,皓腕卻不受控製的被一道重力握住了。
她疼得驚呼一聲,手指一鬆,那巧克力豆不由也落了下來。握住她手腕的那個牢頭立即從地麵拾了起來,然後放在鼻端一嗅,怒道:“想服毒自盡,沒那麽容易。”
張萌大驚的退後幾步,怒道:”什麽服毒自盡啊,這是吃的,你們瘋了啊,文盲還是土鱉啊?”
麵對張萌的怒罵,那人不予理會,而是回頭衝身後一喝道:“來人啊,把她押出來,容我通知王爺去。”
“哎哎……你們怎麽蠻不講理啊,我咋招罪你們了?你們一會這樣一會哪樣的?”
……
玉軒苑內……
精雕細刻的縷空梨文案上,一襲白衣的男子,猶如天邊一朵孤高的雲彩般輕輕靠在那裏。他清俊無雙的臉上,略顯蒼白而憔悴。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高雅與俊秀。
此刻,他一手揉弄著自己的眉心,一手輕捧著案上那美麗而金貴的木雕。外麵的晨輝掃來,更是替他增添了幾份清逸與寂寥。
母妃在世時,向來心靈手巧,閑下時刻,就喜歡在這這細薄的木簡上雕花繡鳳,現在母妃已與黃土淹沒,留下在自己身邊的,也隻有這些了。
今日母妃入葬皇陵,他刻意沒有出現,並非他不想送母妃最後一程,隻是因為……他不願看到,數日前還為自己添衣夾菜的慈愛母妃,如今就棄他而去,獨自到另一個冰冷的世界去了。
那種錐心的刺骨之痛,此生,他願再償第二次。當然,也再也不會有人,會讓他體驗到如此生不如死的感覺。
正當安親王——趙煜沉思在失母之痛時,閣屋外陡然響起了一道恭順的聲音。
“啟稟安親王,屬下有事要稟。”
門外響起的聲音是侍衛長徐長安的,此人跟了自己這麽多年,深知自己的脾氣。這個時候,若是敢來打擾自己,怕也是有正事要說。
當下,趙煜收起了一臉的沉痛之色,隨即將木簡也存放了起來,點燃了旁側青銅壺裏的薰香,這才儒雅淡泊道:“進來吧。”
不到片刻,一身黑衣,麵容年輕而俊朗的徐長安就大步流行的走了過來。
這時,隻見他麵色凝重,右手的拳頭,緊緊握著,似有何重要之物在其掌間。
“安親王有禮,屬於冒昧打擾是因方才淬鐵牢的牢頭陳四前來稟奏,說是昨兒個安親王親自關押的那位重犯欲要服毒自盡。”
“本王親自關押的?”趙煜一愕,顯然有些疑惑。不過片刻後,突然想起了昨兒個那個驚擾自己母妃安寧的女乞丐,那個渾身穿著古怪,眼神清靈而狡黠的怪異女子。
“王爺,王爺……”
在徐長安連喚數聲以後,清俊而儒雅的趙煜,這才定了定神。
“本王記起了,那人為何服毒可有查清?”
豐神俊朗的侍衛長蹙眉搖頭道:“這倒沒說,隻是說那人入牢之後,一直胡言亂語。還有這粒毒藥,也是從她身上奪來的。她似乎,還有企圖謀害牢中他人。”
說罷,徐長安就攤開修長而幹淨的大掌,將張萌那粒欲要果腹的巧克力豆遞了出來。
安親王當下就凝神接過,然後放在鼻端了嗅道:“聞得出是什麽東西做的嗎?”
徐長安有些愧疚的搖頭:“不過,此物看起來如此怪異,我又聽聞昭親王手中有一位煉毒猛將,莫不是……”後麵的話雖沒有接著說下去,但見安親王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了。
這些年,他和昭親王之間積怨頗深,近來,為了阻止母妃入皇陵安葬一事,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如果,此人真是昭親王派來搗亂的,那麽……
“先把此人押製到別的地方,待本王好好查探一番,若她真是昭親王的人,本王會讓她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
說罷這句話時,對方右拳狠狠一拳,隻聽“砰——”的一聲,案幾的一角,已經略有塌陷。而安親王,卻全然顧不得手掌間的疼痛,冷然的瞼下眸來。
這時,他不再是那個溫文俊雅的安親王,不是那個和善可親之人,而是一個,如同黑暗裏麵奔逃出來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