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的時候我回了家,回來就聽說我那淘氣的姨妹子秦紅玉又離婚了。一個人淨身出戶,這次依舊是紅杏出牆,隻是枝蔓從鎮上爬到市裏去了,新妹夫是一個家具城的合夥人,差不多五十歲。本來紅玉在家帶孩子的,小耿他爹中風了,家裏少了個勞動力掙錢,她特別不喜歡看著拉屎拉尿自己都不知道的老公公,才和小耿說出去做事,掙點錢貼補家用。她也不想跑太遠的地方,就到城東工業區的紡織廠上班。誰知道沒幹幾天就嫌累辭了工,在外麵租了房子,後來找了個家具城銷售員的工作,轉眼之間就搖身一變成了家具城的老板娘。

九月初就接到通知說他們十一結婚,藍玉讓我在家待著,到時候提前去幫忙,她也會提前回來。我嘴上不說,心裏在想:都三婚了走個偏門就行了,還搞那麽正式幹嘛?

在家待著無聊,我就想找點活幹,掙點錢。我看到鎮中學對麵在蓋別墅區,還有好幾個小區項目,建設力度挺大的,肯定缺工人,一打聽說工資不好結算,我便打消了這個年頭,跟著一個專門建農家房的小建築隊做小工,一天一百二,來去自由,蓋好一棟結算一次。

十一前兩天晚上藍玉回來了,火車到襄樊已經十點多了。我讓她在襄樊住一晚上,她確執意要回來,我燒好幾瓶開水,然後打著手電筒在村口公路邊接她,她還真是膽大,大半夜打的士回來。

“不得一百多塊錢啊?”

“不用,四個人一起拚回來的,一人才四十塊錢。”

“那是比住賓館便宜!”

趁著她洗澡的檔,我做了兩個雞蛋煎餅給她。

“幹嘛做煎餅啊,我在火車上吃過了?”

“火車上的飯菜不可口,吃點軟的舒服!”她一頓狼吞虎咽,沒幾分鍾就把煎餅消滅了。

“你帶牙刷回來沒?”

“沒!”

“家裏有新的,前幾天我去鎮上大超市給你買的!”

“不刷牙了,好累,火車上沒睡好,想睡了!”藍玉躺倒在**就睡著了。

早上我做好了早餐,稀飯,饅頭和炒青菜,見她還睡得很香就沒有叫她,吃了早餐見陽光和煦,把兩個孩子的棉被拿到樓上晾曬,差不多十點的時候藍玉起了床,我要給她熱飯,她說中午就要大魚大肉了,就別吃這些粗茶淡飯了。

等她梳妝打扮完畢我們就出發了,她要我先帶她到鎮上,我說幹嘛要去鎮上,紅包我已經準備好了。

“你準備了多少啊?”

“五百!”

“五百不夠。”

“那你準備封多少?”

“兩千,我就這麽一個妹妹,這次又是嫁到城裏,不能給她丟臉!”

“好吧,聽你的。”我心想這次兩千,下次就得四千了,上天保佑秦紅玉這是最後一次嫁人吧!到鎮上她一次性去了五千塊,我問她取那麽多錢幹嘛,她說自有用處。

老丈人家居然還大擺酒席,他說是紅玉要求的,原本他是不想擺的。預備了十桌酒席,最終稀稀拉拉坐了七桌,主要是村裏人很多鄉鄰不願意再來隨禮了。

就在紅玉和新妹夫老許給大家挨個敬酒的時候,突然有一輛車麵包車在門口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三個人,是紅玉的二婚前夫小耿和他們的兩個孩子,苗苗和俊元姐弟倆。孩子們飛快地跑到紅玉身邊,拉著紅玉央求她不要嫁給別人,丈母娘和藍玉見狀各抱一個孩子進了裏屋,我上前把小耿拉到一旁,一個空桌子邊坐下。

“我就是氣不過,這麽多年,我事事都順著她,從來沒有虧待過她,臨了她還是跟了別人。”說著他涕淚橫流。

“這事怎麽說呢,天要下雨,老婆要嫁人,你的擔子很重,要加油掙錢,抓緊再找個女人!”

“還是羨慕姐夫你和大姐,這麽多年,和和美美的!親姐妹倆,差距怎麽這麽大呢?”接著他又說“現在也不能叫你姐夫了,叫你於大哥吧!”

“還是叫姐夫吧,這輩子我都是你的姐夫,是苗苗和俊元的姨父,以後還要經常來往!”我嘴上這麽說,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第二天十一我們作為娘家的上客,我和藍玉跟著迎親隊伍去了市裏。新妹夫整的跟頭一次結婚是的,排場很大,請了十八輛轎車,好多年都沒見過這麽氣派的迎親車隊了。別人結婚發煙都是一根一根地,他帶著幾個人拿著黃鶴樓一盒一盒地發,喜糖把我老丈人家的院子和門前的路上鋪了一地,村裏人撿著撿著沒了興趣。

婚禮一個大酒店裏舉辦,擺了三十多桌,每桌都擠滿了,可謂高朋滿座。酒店還有專門的舞台,舞台後麵的大屏幕上不停地播放他們的結婚照和生活照。另外還請了專業的婚慶公司,有一個跟電視主持人那麽口齒伶俐的婚禮司儀,很會調動氣氛,連我這麽不苟言笑的人都被逗樂了。

沒想到那麽多客人,酒席結束的時候新妹夫老許還單獨安排一輛車一直把我們送到家門口。

晚上睡下後,藍玉突然來了句“我們離婚吧!”

我一下子坐了起來,“你說什麽,今天你妹子結婚,這麽喜慶的日子,你好端端地幹嘛要離婚?”

“我們不合適!”她斬釘截鐵地說。

“我們都在一起十幾年了,沒什麽合適不合適的!”

“不想耽誤你,你趁著年輕力壯再找一個!”

“我都一把年紀了,還年輕力壯!”

她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離婚理由,最後甚至不顧羞恥地我說不是男人,我自然抵死不從,把她弄的不耐煩了,大聲吼了一句“不管你同不同意,這婚離定了!”

我還沒回應她,堂屋房間燈亮了,兩個兒子推門跑進我們屋子裏,家興說“不要和爸爸離婚,爸爸是個好男人”,家和也說“爸媽不要離婚,不要學小姨,丟下雲科、苗苗和俊元不管”。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爸媽離了婚還是你們的爸媽”,藍玉說。

“離了婚爸爸還是爸爸,我們不認你這個媽了”,家興說。

“對,不認你了”,家和很鎮定的說。

“你們回去睡吧,爸媽不會離婚的!”我下床把他們兩個推回房間,回來藍玉悄悄的質問我,孩子們這麽說是不是我教的,我沒有理她,一言不發地睡了。

第二天起床開始兩個孩子對藍玉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轉變,處處抵觸藍玉,媽也不叫了,藍玉叫他們,他們裝作沒聽見,讓他們幹點活,他們坐在那裏巋然不動。我把他們拉出去告訴他們要一如既往的尊重媽媽,媽媽生養他們不容易,在外麵打工很辛苦,就是為了他們能夠吃飽穿暖,能夠好好讀書。他們這樣做不僅不能挽救家庭,還會適得其反把媽媽給逼走。孩子們都很懂事,立即改變了對藍玉的惡劣態度,三號的時候跟著藍玉步行到鎮上購物,娘三打了一個麵的回來,給他麽倆買了好多衣服和鞋子,還買了排骨,鯽魚和一些新鮮蔬菜,我掌勺,他們娘仨打下手,我們一家四口一起動手做了頓豐盛的大餐。

3號紅玉回門,被嶽父叫去陪客,吃過飯藍玉說走之前想在娘家住兩天,我就一個人回來了。

我在院子裏翹著二郎腿曬太陽,快四點鍾的時候廣延推開大門走了進來。他頭發又長又亂,胡子很長也沒刮,穿的一身灰西服,沒有一點精氣神,感覺像是剛剛逃難出來的。寒暄了幾句他從西服裏麵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我,“這是借你的三萬塊錢,你點點”,“點什麽點,對你這大老板絕對放心”,“以後可別再說我什麽大老板了,打我臉啊!”廣延長舒一口氣。原本以為廣延這次也會像大表哥那樣發大財,開大奔,誰知道他卻一敗塗地,還沒開張都已經花了差不多二十萬,位置還算可以,在長虹西路那邊,做的菜也挺不錯的,但是來的人不多,沒客人他就聽那些搞推銷的業務員的做起了團購,不掙錢叫人來吃,誰知道大家都吃慣了團購,不做團購就不來了,做一桌虧一桌,還不算七八個人工,購置了十幾台嶄新的麻將機,成本還沒收回來,就借出去好幾萬,最後成了壞賬。三月中旬開張,8月底就停止營業了,也沒人願意接盤,酒樓空在了那裏,他自己手頭上沒多少資金,開酒樓前前後後借了二十多萬。就在他窮困潦倒的時候,木喜妹和別的男人好上了,主動淨身出戶,他心灰意冷,把房子賣了還債,帶著紫薇回了老家,把紫薇轉回村裏上學。我要他留在家裏吃飯,他怎麽也不肯,送他到門外我把三萬塊錢又塞給了他,“你比我更需要錢,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東山再起!加油啊,還指著你發財照顧我呢!”

藍玉五號晚上吃了飯才回來,六號一早就走了。一晚上基本上沒有和我說話,收拾東西的時候背對著我,睡覺也是給我一個脊背,早上吃飯也低著頭。我估摸著她肯定在娘家受了委屈,而且應該和我們離婚的事情有關。過年時候周家表嬸告訴了我一個在他們村子傳開了的消息,據說藍玉回到娘家把要和我離婚的事情告訴了嶽父嶽母,嶽父嶽母倒是見怪不怪,卻被她弟弟寶玉恨恨地打了一巴掌,如果不是嶽父嶽父拉著,他還得踹藍玉,他說走遍天南海北也找不到我這麽好的男人,罵她姐姐不知廉恥,沒心沒肺,爹媽管著她,他卻不能容忍藍玉敗壞家風。

說說我這個小舅子,在十堰和朋友合夥做房屋水電工程,是一個及其另類的人,很多事情他都看不慣,特別喜歡較真,時髦的話叫做憤青。他極力反對二姐秦紅玉的這門婚事,堅決表示不再和二姐來往。國慶節那天上午他從十堰回來,中午他跑到秦紅玉舉行婚禮的酒店對麵的一個小飯館,炒了兩個菜,一個人對酒當歌。3號秦紅玉回門,他一早就跑出去,在鎮上打了一天麻將,要不嶽父也不會叫我這個女婿去作陪。所以說他打了藍玉,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對他可以說是萬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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