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疏舊是韓青霄母親在她出生前便為她定好的夫婿,但是這與佔酥有什麽關係,她甚至連這位崔家公子的麵都沒見過。
此刻坐在前往他婚宴的馬車上,隻覺得十分無語。
不用想,商築不過是想借著崔疏舊來試探一下她。
疑心未免也太重了些······
“朕可以幫你搶親。”商築坐在她對麵,倒是十分善解人意地開了口。
佔酥扯了扯嘴角,“這還是我第一次聽見你這麽稱呼自己,你做了決定了?”
“你倒還真不在乎自己脖子上的這顆東西。”商築沉眸冷冷盯著她。
“懷柯不是真的童昏兒,他隻是對周圍的一切都存著警惕與戒備。”佔酥將手撐在窗沿邊,撩開簾子望著窗外的景色。
後半句話她沒有說出口,不過商築估計也能猜到。
從進宮後佔懷柯便一直在裝傻,不僅是因為對其他人存著警惕和戒備,更是對商築存著殺心與算計。
佔酥最初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也很難以置信,一個六歲的孩童,究竟在外經曆了什麽,竟有了這樣深的心機。
可越相處她便越能感覺到,佔懷柯表麵上對所有人都是無視的態度,但實際還是有區別的。
到底是個孩子,一些本能的歡喜與厭惡是掩飾不了的。
更不用說,她家懷柯本就是個心思細膩,善於觀察的聰明孩子,是天生的帝王。
商築沉默了很久,一直到馬車已經停在崔府門口了,他才忽然開了口,“你表麵對他十分喜愛,轉頭卻將此事說與我。”
“他還小,又吃了這麽多苦,對你這個陌生的叔叔存在戒心是正常的。”佔酥放下簾子衝他笑了笑,“他不了解你,但是我了解你。”
“我知道你不會傷害他的。”
商築冷哼了一聲,對這種諂媚的話並未搭理。
佔酥也習慣了,語氣卻是變得認真了幾分,“但是商築,他雖然沒有生病,可你想給他的擔子對他來說還是太重了。”
她垂眸,眼中染了幾分傷感,“我相信比起仇恨與皇權,他會更希望這世上還有愛他的人。而這些,應當也是他父母所希望的。”
“如果我們沒有一個無拘無束的幼時,那便給他一個吧。”
商築放在腿上的手不由便握緊了,沉默片刻後說,“朕也可以許你一個無拘無束,你大可進去直接帶走新郎,朕許你一世榮華富貴。”
佔酥沒搭理他,提著裙子直接就下了馬車。
崔家如今已不是官家,倒是也可以辦喜宴。隻是有那麽一個守孝的聖旨在,他們也不敢大辦,來得人倒不是很多。
阿袖一大早便等在了門口,見到佔酥立馬就紅了眼眶。
韓青霄和崔疏舊的事佔酥之前倒也聽阿袖提過,無非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崔家當時還有官職,崔疏舊又長得一表人才,前途無量,韓家屬於高攀。於是這賢婿便被韓水凝和她母親看中了,在中間使了很多絆子。
崔疏舊如今已過而立之年,本早該安家立業,生兒育女了。結果因為韓家一直有意推脫,加上崔疏舊死活不肯退親,竟也就將這婚事這麽拖了下來。
崔家被韓府如此折了麵子,但韓家姐弟對韓青霄倒是一直未曾生了嫌隙,這些年也是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隻可惜他們作為外人能幫的到底還是有限,不然韓青霄也不至於落得個被韓水凝在生辰當日推下水身亡的下場。
這世間太多有緣無份。
佔酥此番前來是帶著請帖的,隻不過崔家人看她的眼神還是帶了幾絲古怪。
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們一眼,就見商築也已經跟著下了車,眼神帶了些戲謔。
某一程度上這家夥也挺天真的,若自己真是會在意崔家少爺的韓二小姐,是個有膽量與心上人私奔的,又何必冒死也要入宮煩他。
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佔酥心裏吐槽著便看見新郎和新娘已經牽著繡球進來了。
新郎確實長得十分俊俏,文質彬彬的,一身大紅的喜袍也沒有遮掩他身上的儒雅氣質。
隨後他的視線不知怎得就忘了過來,一下就與佔酥對視上了。
腳步一滯,麵上也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
場上忽然就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新郎望向了佔酥,最終落在兩人之間。
周圍的崔家人立馬就緊張了起來,不少人更是有些局促不安地站起了身,像是生怕兩人做出了衝動的行為。
佔酥隻覺得自己的心口傳來一陣鑽心之痛,有種說不上來的難受與壓抑。她微微蹙眉按住了胸口,隨後卻是衝著崔疏舊擠出了一絲笑容。
她不是韓青霄,所以他們的故事早在韓青霄落水那一刻便已走向尾聲。
“這孩子定是高興傻了,阿舊,愣著幹什麽,快過來呀。”崔母的臉上也掛著僵硬的笑容,眼神期盼地望著自己的兒子,一顆心掛在了嗓子眼。
崔疏舊望了眼母親,又望向不遠處笑容溫婉的女子,最終還是繼續朝前走去。
“你哭什麽,想搶親就去搶。”身旁的人忽然就開了口。
“誰哭了?”佔酥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可一摸臉頰,卻發現已是滿臉淚水。
“有這麽喜歡嗎?”商築又看了她一眼,隨後又嘀咕了一句,“難過成這樣還不去搶親。”
難過······不是她難過,大概是這副身子吧。
韓青霄,是你在難過嗎?
“還沒洞房,你現在出去我一定幫你。”商築又說了一句,結果說完腳上忽然傳來一陣劇痛。
“商築,我若是十年前的佔酥,一定如你所願。”佔酥說著已經一甩袖子轉身離開了,留下呆若木雞的商築和幾個暗衛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