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今天是夏至了,你許了我一起去摘果子的!”佔懷柯拉扯著**的人,語氣中是滿滿的怨氣。
眼見著日上三竿,太陽越來越毒辣,他姑姑還躺在**。若是等午時吃了午膳後,姑姑肯定又要待在屋內不肯出去了。
“你找無邪去嘛。”佔酥翻過了身,說著便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我不要,我就要跟姑姑一起去。”佔懷柯坐在地上開始耍賴。
“這麽大個人了還耍賴。”佔酥捏了捏他的臉,終於是站起了身,“禦花園裏的果子也熟了,要不去那裏——”
“不一樣嘛。”
“都一樣的。而且禦花園裏的果子有宮女精心照顧,還甜一些。外麵的果子很多都被小蟲子吃過,你一口下去,說不定就有小蟲子鑽出來。”佔酥伸著手指戳了戳他的咯吱窩。
佔懷柯立馬咯吱咯吱地笑了起來。
“那多有意思啊。”
“哪裏有意思了?”
“就是有意思,特別有意思。”佔懷柯說著鑽到她的懷裏,“姑姑,等我長大了,我要去闖**江湖!”
佔酥一怔,隨後笑著撓了撓他的腦袋。
用過午膳後三人就喬裝出了皇宮,佔懷柯想去的那片果林其實就在皇宮不遠處,他們過去甚至都不用出城。
可對於佔懷柯來說,宮外的世界充滿了新奇,哪怕是一隻小青蟲,也有趣極了。
三人摘完了果子便去了茶館,東夷的說書先生換了一代又一代,可那故事卻愣是連主角名字都不舍得換一換,聽得佔酥耳朵都要起繭了。
她要了壺茶,又要了一碟糕點,坐在角落邊吃邊看著樓下的街道。
無邪和佔懷柯聽書時總是很激動,嗓音能大過說書先生,她通常不與他們坐一起。
而且坐角落偶爾也能聽到一些有趣的故事。
比如今天,她旁邊那桌的人就在偷偷地議論宮裏那位陛下。
“那姑娘不過是喜歡吃酥油糕,他就非說那姑娘就是粟裕公主,你說要臉不要臉?”
“這算什麽,我還聽說有一回那姑娘穿了一件桃襖對襟琉璃裙,他非說粟裕公主就喜歡這裙子,她一定就是公主。”
“還有還有,說那姑娘吃糕點一般都是吃四口,前三口隻咬一點點,最後一口則整個吞,和公主的習慣一模一樣。”
“嘖,真不要臉。”
佔酥正好將手中的糕點塞到嘴裏,聽到這話忍不住笑出了聲,糕點碎屑落了一裙擺。
旁邊的人聽到動靜掃了她一眼,見她正看著說書先生的方向聽得專注,便又移回了視線繼續剛才的話題。
“秦禦史的事你聽說了嗎?”
“說是找到一個和粟裕公主長相極為相似的,本想獻給陛下,結果被抄了滿門。”
“怎麽會——他雖沉迷女色,但也不是如此暴戾之人,至少如今的日子比以前確實好過了不少。”
“話倒是這麽說······不過若是佔氏一族,就不會有滅滿門這種事。”
“我估計秦禦史那一定有咱們不知道的事情,此事還是別議論了,免得招惹是非。”
“胡兄所言極是。說來,如今的太子殿下便是先皇血脈,想來待他上位,定是又一千古仁君。我輩,可期啊。”
“是哉,是哉。”三人說著便舉起茶杯,互相作揖後品起茗來。
佔酥此時也正好咽下那糕點,勾唇拿起熱茶也喝了一口。
懷柯與父兄可是截然不同的性子,若他繼位,朝中大臣怕是得被鬆鬆筋骨。
“不過你說那女子也是怪了,九五之尊如此放下架子待她,她竟也不動心。反倒屢次出言反駁,讓那位丟盡了顏麵。”那幾人互相倒完茶後就又繼續聊了起來。
“她反駁的又有錯嗎?她非公主,難不成下半輩子就要一直頂著別人的名字而活?”
“區區名字,還能缺塊肉不成?她若應了,那可是潑天的富貴。吳兄你啊,太過憐香惜玉。”
“分明是張兄太過苛刻,人非草木,縱是女子,便不能有自己的尊嚴了?”
“好了兩位,這又有什麽好爭辯的。我們不如談談秋試,今年的學子可是人才輩出。”
三人說著便又聊起了幾位出名的才子。
“好!”正這時,說書館裏忽傳出一聲喝彩,很快無邪和佔懷柯也走了過來。
“姑姑,我今天聽了好精彩的一個故事。”佔懷柯興奮地說。
“嗯,姑姑也是。”佔酥笑。
夏至後轉眼就入了秋,商築依舊十分執著地討好著佔酥,每每下朝總親自給她做些小糕點托人送去草廬,每每黃昏便踩著霞光前去看她。
他依舊十分執著地說著佔酥一個個小習慣,佔酥則也依舊固執地找著各種借口反駁著。他們的對話若是抄錄下來裝訂成史書,怕是比前朝所有帝王的史書都要厚。
好在大抵是為了保留這位帝王的一絲尊嚴,這些事被史官有意略寫了。
阿清也經常問佔酥,她究竟要堅持到什麽時候。
佔酥其實也不知道,有些事做著做著便也習慣了。況且如今的日子也算不錯,既然不錯,為什麽要改呢?
每每此時,阿清便坐在草廬上開始頌詩,“我心匪石,不可轉也。這世上最硬的石頭,都不及女人心呐!”
“阿清,下來試藥。”華黍在下麵喊。
中秋的時候宮裏好好裝扮了一番,雖比不上民間遊園燈會的熱鬧,但看著也是十分喜慶。
佔懷柯一大早就纏著無邪帶他出了宮。為防意外,阿清和無思也拽著華黍一起跟著去了,說是四個人前後左右,定是讓佔懷柯一根頭發絲都掉不下來。
大抵是前後左右都有人護著了,佔酥也不能橫過來蓋上麵,他們倒是沒來纏著她一起出去。於是佔酥一覺醒來便隻看見他們留下的字條,倒是難得落了個清淨。
黃昏的時候佔酥照例拿著藥臼坐在院前等著商築,隻是這一次卻是久久沒有等到他。
難道也出去過節了?
她心裏這麽想著,有些失落地上了屋簷,手中拎著酒壺仰頭等著天黑。
等天黑了,偌大的天空便隻會剩下一輪明月,皎皎如玉,年年如昔。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
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
佔酥笑著舉起酒壺對著那輪皓月,語氣中帶著醉意,“我先幹為敬。”
“華黍,華黍!”忽然,桑中從遠處衝了過來,滿臉都是慌張。
“怎麽了?”佔酥瞬間清醒了過來,跳下屋頂語氣也帶了些慌張,“出什麽事了?”
會讓桑中如此慌亂,除了商築還能是誰。
“公主,華黍在哪裏,主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