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曲長歡挑眉。

下人不知道殿下為什麽會有此言,這除了廚房之外,還有誰能做。

但隻瞧那素手突然伸了過來,將糕點各個翻個麵,隻瞧上麵赫然印了幾個字。

“殿、下、我、好、無、聊”

再翻開另一盤,赫然是。

“糕、點、沒、有、毒”

下人:!!!

食盒在廚房被掉包了?!

一個撲通下跪,下人害怕的雙肩都縮在了一塊,大喊道,“殿下恕罪!”

“無事,他要想幹點什麽事,你們估計也看不出來,把這些都扔到後院喂狗。”

曲長歡繼續將目光放在自己的筆墨上,儼然對這事兒頗為不在乎,若是青鳳在這,必能是能看出來一種特意縱容的放肆之感。

但這下人自然是看不出來的,聽話的走出門去,靠在門上,小心髒還在怦怦跳,大腦剛剛那一刹那都空白了,以為自個兒腦袋都要掉了。

但馬上那一股兒香氣讓他的頭腦都清晰了起來。

“對,還要扔去後院喂狗呢。”

喂狗喂狗。

這腳步沒走幾步,突然停住,三秒鍾的深思之後,方向立刻走了個大轉彎。

抱著食盒心意滿滿的,扔去喂狗幹甚,還不如給他吃了呢。

公主府這幾日安靜的一如既往,下人該偷懶的偷懶,隻不過便是多了倆個心懷鬼胎的人。

一個瞧見自己做的小點心連個渣渣都沒留下,滿心歡喜的每日窩在廚房,“順便”表達表達自己對殿下的喜愛之情。

下人身上長得那一圈肉,也是長得不冤枉。

一人依舊整日在公主府上以巡視之名晃悠,倆個人各幹各的,毫不相關,但馬上倆個人齊齊情緒波動了。

因為……曲長歡出府了。

雖然曲長歡平日也時不時的出一趟府,但那都是去了就回,來回時間一個時辰便綽綽有餘,平日也沒有什麽宴會邀著她,一天到晚也不太出門。

但這次可不太一樣,似乎是要出門的久一些。

知名打探到了消息,高興的回去稟告,卻激動的在路上摔了一跤。

謝銀朱趴在屋簷上,瞧著那緩緩行駛出公主府的馬車,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隨後從屋簷上翻了下去。

就在他翻下去的那一刹那,馬車側窗的布幔正好被掀起,瞧著公主府的大門越來越遠,曲長歡那一雙星眸裏而充滿了玩味。

“這麽多天了,你說本宮這突然一出門,這倆個人誰給的驚喜會比較大。”

“當然是謝銀朱了。”青鳳不假思索。

這人接近殿下一看就是另有圖謀,好不容易留下,殿下一出門,他能忍住不出手?

曲長歡信心十足的搖了搖頭,“本宮倒是覺得顧絳林是個好苗子。”

是不是好苗子不知道,反正不是什麽好東西,一想到從前他幹的那些事,青鳳在心裏不屑補充。

馬車上在官道上慢慢的行駛,路過之時,平民百姓莫不望著那馬車生出一股羨慕嫉妒的心思。

而離開公主府後不久,曲長歡便從暗格裏掏出了本書,不是她多愛看書,而是因為今日這一出門從京城東到西,路途著實不近。

於是此刻打發時間般的翻看著,書是頌華的史書,從前朝西陵開始到頌華二十八年的事跡,事無巨細的都寫在了上頭。

瞧著他的這位好侄兒在朝堂之上用的那些個高明的雷霆手段,記憶瞬間被拉回他從前整日裝病逃學的日子。

一瞬間覺得頗有意思,看得便尤為認真。

隻是才看到頌華三年那一塊兒時,外邊便突然傳來了聲,掀開馬車側窗上的布幔,隻瞧著那邊有領頭的帶著木匠工人浩浩****的從道路上橫穿而過。

因為有倆人搬了個大物件此刻正在道路上挪動,一時半會馬車也行進不了,便在原地停下了。

“這是誰家要修建府邸了。”曲長歡狐疑。

這些匠人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氣的,一般人可請不動這麽多人。

青鳳剛從手裏攤著的一堆情報裏抬起頭來,正要解釋。

“應該是攝政王叫過去修建別院的。”

“攝政王?”

“據屬下調查半個月後攝政王歸京。”

這話一落,曲長歡坐直了身,正色道。

“怎麽突然回來了?這廝可是能憑一張嘴就能攪動朝廷的大攪屎棍。”

雖然在史書上她還沒看到攝政王出現的威風壯舉,可他的名號在青華的記憶裏可是如雷貫耳。

他要回來,頌華如今的七位皇子,大殿上的滿朝重臣不都得坐在自己位置上抖上倆抖。

青鳳突然被這形容整的哭笑不得,但其實這倒也並不奇怪。

“五年前攝政王就說過,今年會回來。”

曲長歡這才從腦海裏翻出些許記憶來,往後出神似的一靠,也不怪她把這件事情忘了個幹淨。

攝政王最出名的時候,是在頌華五年到頌華十年之間,距離今天都已經有了二十年。

但當年攝政王的事跡可真是叫人現在都還津津樂道,以一己之力斬了朝廷貪官共十餘人,抄家十餘家,將三國境內的反叛餘孽一一拔出。

在百姓眼裏,這可叫一個威風,但在官員裏麵,那叫一個害怕,上位這麽多年,誰手裏沒點把柄,要是一個不小心惹上了,這可不就完了。

曲長歡微微的垂下眸子,那一雙素手交織在一起,打在側臉的光,隨著陽光躲在了雲後消失了大半。

攝政王啊,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攝政王,這突然回來,確實是讓人心慌,但那是別人,在明麵上殿下就是一個低調的公主罷了。

青鳳寬慰,“所以殿下也其實沒有必要擔心,我們與攝政王素無交集,他不會……”

“沒有關係,那就要製造關係。”

突然一下,對麵的那一雙眼睛亮了起來,甚至隱隱還有些興奮和刺激,連帶著整個馬車內部都光明了起來。

說完還自顧自的肯定。

“對,製造關係,這麽大的大殺器不借來用用,簡直可惜啊,讓本宮好好的想想法子。”

也不管對麵青鳳的臉上浮現了多麽驚訝的表情,自己已經極其快速的翻到了史書的後半截,企圖尋找一些蛛絲馬跡。

一時間耳邊隻有翻書的嘩啦聲,青鳳心想,這旁人躲攝政王還來不及,自家殿下還要迎上去?

這等想法,他實在是沒能理解,要是被攝政王發現他們的企圖,會出手阻攔也不一定。

殿下不是一向求穩,怎麽這會兒的想法怎麽這麽冒進。

就在此時那前邊的搬運的人也已經離開,馬車重新往前走,搖搖晃晃的把青鳳裏疑惑的思緒壓了下去。

但還沒走一會兒,車輪在路上急促軋過的刺啦聲,連帶著剛走動的馬車都停了下來。

青鳳眉心一蹙,還沒掀起簾子來,就聽到下首有一道女聲。

“青華殿下,許久不見,不如下來一敘?”

女聲悠揚悅耳,卻因為夾雜著些許怒氣和造作,使得這說出來的話並沒有那麽的好聽。

“是宋家三小姐宋子嘉。”

青鳳透過簾子間些許的縫隙,看後道。

此刻站在馬車前的,還不止有這位宋家三小姐,趙家嫡女,齊家三小姐,都齊齊的攔在馬車前,都是素日與殿下不對盤的人物。

而她們將前方的道路堵了個完全,一時間路人都被這幅場景吸引了過去,紛紛看著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宋子嘉一張俏臉就對著馬車喊,“青華殿下難不成是做了什麽虧心事,所以現在連我們這些閨中好友都不願意見上一麵了?”

虧心事?什麽虧心事?

又多了些人將腳步停了下來。

話落,旁邊趙清然便像模像樣的拉了衣服,“可別這麽說,人家可是公主,你要是揭穿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小心也溺水失足。”

“誰說不是呢,這是非無常,誰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命喪黃泉了呢。”

三人的聲量足夠大,將愛聽八卦看熱鬧的人都吸引了過來,最近失足落水的不就是隻有那檀家的二小姐嗎?

聽此一言,看來並非表麵那麽簡單,原來是這公主動的手,他就說好好一個小姐大晚上的出門是要幹什麽,原來裏麵還另有隱情。

路邊的議論聲,哪裏能逃的過青鳳的耳朵,本來那日將那些夫人一嚇,傳的就不多,自然就沒怎麽將這件事情和他殿下聯係起來。

但沒想到這幾個小姐真是沒遭受過世俗的毒打。

青鳳回頭,“殿下。”

心說要不要他去解決一下,曲長歡卻已然開口。

“將簾子掀得更大些。”

三人堵著路口,就是要讓這人難堪。

她算是個什麽東西,琴棋書畫樣樣不通,才能學識樣樣不行,性子又懦弱的慣來不出門,整日追著顧小將軍,簡直是丟了她們女子的臉!

但偏偏就是這樣的人事事都能如意,難不成就因為投了個好胎,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心裏正不滿著,便從裏麵傳來了句話。

“你要是喜歡本宮的未婚夫,本宮可以容許你當個小妾。”

聲音帶著淡淡的輕笑,但是卻讓外麵的人瞬間臉色一變。

宋子嘉惱羞成怒,“你胡說八道什麽呢!”

隨著門簾的慢慢掀開,露出裏麵端坐的人影,麵色無波,偏偏目光清冷,配上今日穿的這一身冰藍色的衣服,可別說有多麽的出挑。

甚至有種她是天上的菩薩,而他們就是拜她的信徒,瞬間不知道是嫉妒居多還是想讓她難堪居多。

宋子嘉氣的一時間都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一張俏臉很難看,“曲長歡……”

“宋小姐與其生氣,不如想想自己的處境,未免自己被當成了把刀。”

果然是嫉妒使人憤怒啊,曲長歡理了理自己的裙擺,都懶得搭理。

“本宮還有要事,還請三位小姐讓本宮的馬車先行離開,如有什麽話想與本宮講,本宮也不介意日後有時間請三位小姐到公主府一敘。”

冷冷淡淡是音調入耳,竟然是不給麵子到讓人話講完的機會都不給。

宋子嘉還沒反應過來,趙清然已經往前一步,打算將局麵拉回來,“青華,我們好歹也是朋友,多日未見,竟然是一點也不想念?”

想念二字落下,趙清然隻覺得瞬間自己的全身,就好像被什麽冰冷的東西撫過,害怕的捂上自己的胸口,心跳加快,就連腿似乎都有點發軟。

對上馬車裏那人的神色,她薄唇輕啟,卻依舊是那般誰都沒放在眼中的懶散樣,隻是那股心悸依舊沒有消失。

“本宮再說一遍,不要攔著馬車,否則這馬蹄子怕是要從三位小姐的屍體上踏過去了。”

音量不大,宛如閑話家常,但細細一聽這說了些什麽,嘩的一下,全場震驚。

這三位也震驚,這居然是曲長歡這人說出的話來,這還是平日那個任由他們欺負的曲長歡嗎?!

眸子微微一眨,曲長歡瞧著他們的震驚還有些興味。

她的對手是皇子甚至是皇帝,她的征途是奪嫡之路,對付這些小姐,她還要用什麽計謀,那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瞧著這三人依舊沒離開,那雙好看的星眸微微一眨,對著車夫道,“繼續往前趕路吧。”

圍觀的觀眾沒人覺得她敢,就算是公主也不能如此明目張膽吧,更何況從前也沒聽說過這位公主有暴虐的行徑。

這三人心裏想著她怎麽敢呢,也就說說罷了,她要是真敢這麽幹,她自己就等死吧。

但是看她那姿態,不知道為什麽宋子嘉心理有個聲音告訴她,是真的,她是真的能幹的出來。

但依舊是氣性大過了直覺,她可是宋家最受寵的三小姐,她爹是戶部侍郎,她敢這麽做!

但曲長歡要是不敢,那就不是曲長歡了。

三人隻瞧那馬鞭往空中一揮,立刻啪的一聲,馬鞭子便落在那馬屁股上,一聲廝叫,馬蹄子瞬間揚起灰塵,直接衝了過來!

因為角度的原因甚至都能瞧見那馬蹄子底下踩著的石子!

趙清然大驚,“這曲長歡是瘋了嘛?”

齊嬌莫名有點腿軟,“她不會來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