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哪裏是沒有什麽事。”

想好好問問,可下一秒瞬間覺得嗓子發癢,咳嗽了好幾聲,卻沒想著咳著咳卻這咳嗽著居然停不下來了。

旁邊的侍女趕緊從懷裏掏出個藥丸來,和著溫水喝下,這才算是緩和了些,但這一咳,之前的精神氣更沒了,拿著帕子捂了捂嘴。

侍女接了曲漾然的話,“我家郡主說那話不是故意的,還請郡主莫要怪罪。”

侍女一邊拍著曲漾然的背,一邊又要說話,還要觀察自家主子的神色,看得曲長歡都覺得忙。

她也沒打算怪罪,畢竟她這些事情沒一個看上去是簡單的,當即趕緊道。

“本宮都知道,快扶你家主子早點回去休息吧,好點兒了,本宮再親自上門拜訪。”

侍女行了個禮,便攙著曲漾然的身子越走越遠,瞧著那身影逐漸消失在拐角,曲長歡想著這娘胎裏帶下來的病根可不好治啊。

偏偏有人將門口的這一出戲碼瞧了個完全,看不得這一副姐妹情深的場景,都往前走了十幾步路又退了回來。

“看來青華殿下的日子也不是很好過嘛,唯一的好友如此病弱,這未來駙馬也是不喜歡你,這婚事能不能成還倆說吧。”

這話怎麽聽都是在看笑話,曲長歡同樣不甘示弱的回了回去,意味深長的道。

“容王妃,長孫不是從自己肚子裏出來的,相比這日子也不是很好過吧。”

檀雲淺梗了一下,沒想到她居然敢拿這件事情來攻擊她,瞬間喉頭發緊,正想懟回去,便瞧著對麵似乎根本無心跟她搭話,就好像沒有這個必要一般。

士農工商,商排最末,打小她便受到的便是這樣的眼神,還是她當上了容王妃後,才真正的被皇族接受,沒想到這當了三年的容王妃,有朝一日還能看到這樣的目光。

但她也不過就是一個沒有權勢的公主罷了,憑什麽?檀雲淺眼底燃起了怒火,但還是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

“一個小妾而已,她的孩子反正是本王妃的,與其考慮這些,你不如想想自己吧,這好日子快到頭了。”

檀雲淺留下一個你死定了的眼神,翹起她的雞尾走了。

曲長歡毫無波動,甚至還覺得可笑,有些人就活該被當成個靶子使。

她頗為期待有一天她為了這事複仇,卻複了個傾家**產,最後還報錯了仇的表情。

*

祈福差不多結束,也就今晚修整一晚,明兒個就可以離開。

但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謝銀朱還是一個勁的嚷嚷著,要脫下自己這身的丫鬟的衣服,損害了他作為男子的威嚴。

一個勁的日夜磨的,要不是這丫鬟的衣服看起來的確順眼,曲長歡差點就讓他脫了。

可說到底,還是謝銀朱自個兒在曲長歡麵前有點兒慫勁,在她沒受傷之前,還時不時的犯個賤,嘴欠一會。

但自從她受傷之後,似乎是真把她當祖宗供著,別說是想看出他來公主府的真實用途,這些日子一過去曲長歡都覺得被他伺候的不想動彈。

現在還特好欺負,被她一瞪,在一凶,就跟個憋屈的小媳婦似的跑到外麵思考人生。

這一會兒不又是,這該走的流程都走完了,明日就要離開了,還是念叨這要脫。

於是乎曲長歡直接一拍桌子,“你再多說一句,本宮便讓你留在這裏!”

謝銀朱一眨眼,委屈巴巴的,“我給殿下泡茶去。”

有些得逞的小心思,曲長歡心底還有些樂嗬,有點好玩是怎麽回事。

謝銀朱悠悠的歎了一口氣,老實的開門去,真是覺得身上這衣服擠兌的慌,但算了算了,殿下喜歡瞧著,就算了。

隻是沒想到一打開門,門口多出個人來,直接偏向後麵道。

“殿下,青鳳回來了。”

謝銀朱是穿著這一身,穿了倆天,還有些習慣了,青鳳卻有點兒眼角抽抽,怎麽上次他回來的時候這人穿著,怎麽現在這人還穿著。

一轉頭,隻瞧那衣著簡單的少女眸眼裏興味十足,此刻撐著下巴,指尖點著臉頰,臉色是比從前紅潤了許多。

青鳳當即低頭行禮,“殿下,屬下回來了。”

曲長歡還是那般有些懶散的樣,“怎麽樣。”

但說完便發現這人的臉色並不好,想必事情也不太順利,果不其然青鳳搖了搖頭。

“花家的態度一如既往,不參與皇子站隊,不與皇室中人,有任何的牽扯。”

急促的一聲輕哼,曲長歡笑了,青鳳不太能理解,隻聽她突然一下往後一趟,徐徐道。

“你不用覺得事情沒完成,有什麽自責的想法,畢竟那可是花家,花家的要是有那麽好拉攏,早就被曲江懷給收了。”

花家,江南第一首富,如果說檀府是京城首富和皇宮有所合作,那麽花家那妥妥的就是江南的霸主,那財富值比之檀府隻多不少,花家領導的江南盟遍布半個頌華。

而花家十年前起家,這幾年飛速的發展,本來該成為眼中釘,肉中刺。

但現在之所以還能在各位大人物的眼皮子底下蹦躂,便是靠著不參與皇子站隊,幫扶百姓,簡而言之,就是你們幹你們的,誰都別管我,要是有什麽天災人禍,花家第一個衝在前頭。

所以說花家還是有倆把刷子的。

“改日本宮親自去會會他。”曲長歡眯著的眼悠悠的抬起一隻。

“他現在不在江南。”青鳳迎著上頭的注視道,“屬下沒找著人,但讓青月辦完事兒去找了。”

曲長歡這才想起這花家掌權人的另一怪癖,常年不在江南,反而滿頌華的亂竄,和那雲遊在外的攝政王有的一比。

最近青鳳不在所辦之事便就是這個,揮了揮手想讓他回去休息會兒,卻發現他紋絲不動,頭還低著。

“還有什麽事兒?”

“屬下其實前兒個就該向殿下稟告這些事情。”

“然後呢。”

青鳳沉思道,“殿下,這方存寺好像這除我們之外,還有個大人物。”

就是察覺到這個不對勁,所以又在這方存寺的山上山下又去查了點蛛絲馬跡,磨蹭了會兒。

大人物?這詞用的新鮮,能從青鳳嘴裏說出來的大人物,怕還真不是一般的人,於是曲長歡問。

“可曾查出來是誰?”

青鳳這會兒搖了搖頭,曲長歡也並未多說什麽,隻是突然覺得有些奇怪,探查情報這方麵雖然最擅長的是青茹,但是青鳳的本事也不差。

倆人這還在裏麵說著話,謝銀朱的嗓音又突然開始唱了起來。

“殿下——”

這一聲長長的叫喚,曲長歡當即的眉峰就跳了起來,剛想讓她閉嘴,但馬上門外又是另一道尖細的調子,那是曲江懷身邊大太監的聲音。

“青華殿下,皇上讓殿下過去一趟。”

青鳳和曲長歡當即對視了一眼。

門呀的一聲打開,謝銀朱一張笑臉還沒揚起來,便聽到那好看的女子上下打量著他,以防萬一曲長歡繃著一張臉道。

“青鳳跟著本宮去,你呆在這裏,哪兒都不能去。”

正好她耳邊尋個清淨。

等謝銀朱想滿口答應時,那人便已經走遠了,恰逢此刻一聲燕子鳴叫,望著被樹林遮蔽的半空,他摸著自己的下巴很認真的再思考。

不亂跑,他現在也沒答應啊。

曲長歡本來覺得曲江懷找她,怕又是因為那一樁婚事,於是也沒多想,隨著觀公公一聲通報,將青鳳便留在了門外,推開了門去。

卻沒曾想,見到好一幅場麵。

曲江懷褪去了正統的皇帝華服,穿了便裝,依舊不怒自威,但卻有著幾分尋常人家的隨意,此刻手心握著一把佛珠,以一種極輕極緩的速度轉著,宛如一尊大佛。

而在這尊大佛之上,一盤棋局,倆人對坐,隻瞧對弈的那男子生的甚是卓越,銀衣暗紋稱人貴氣十足,鳳眸微挑,笑意流轉間,無風卻有清風來。

隻是奇怪的是,無論他怎麽笑,都像是穩坐於群山之巔,夾雜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涼意。

而對麵的容王有點糟心,手指間不斷的摩挲著手裏的那一塊白子,頭頂開始密密麻麻的冒出細汗。

這一副場麵頗有一種詭異的和諧,曲長歡打量了一瞬,隨即行禮。

“青華參見陛下。”

“來了。”

平淡的語調,卻帶著曲江懷格外期待的眼神,期待?期待她?

一向貼身服侍的觀公公都在門外,曲長歡心裏掂量了一下,便自覺的站到曲江懷的身後去。

他身量很高,又坐的是個高凳,站在身後,其他的沒瞧見,光看那後腦勺了。

這會子莫名的曲長歡就有點手癢,想像小時候一樣給他腦袋上來幾下,隻不過以前是他逃,現在怕是她得入大牢。

想轉移注意力,卻沒成想,那銀衣的男子也正好瞧過來,倆道目光在空中極快的交匯又劃過。

恰逢此刻容王曲靖苦苦掙紮依舊以失敗告終,但卻不甘心的道。

“這可不行,攝政王我們再來一局,就不信還能輸得這麽徹底。”

“好啊,再來。”對麵笑意滿滿。

曲江懷轉動佛珠的手,緩道,“青華應該是第一次瞧見攝政王吧。”

“攝政王尊榮實在是難得一見。”

曲長歡正在心驚,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攝政王,乍又一聽到自己的名字,連忙回過神來。

曲靖趁此也隨意道,“那青華可得好好看看,要不是頌華三十年開國慶典,攝政王怕還真回不來。”

曲江懷褪去了皇帝的正統服飾,多了許多常人的隨意,此刻也跟著揶揄,“靖兒這話可真是一點兒沒錯,攝政王看膩了京城的風景,一出京城,怕是樂不思蜀了。”

“頌華如今國泰民安,微臣回來頤養天年?”攝政王無奈搖頭。

這倆位主子你一言我一句,對話的姿態令人罕見,最後倒真是把倆個小輩扔在了一邊去。

曲長歡隻能在一旁看著,倒也並不覺得有多奇怪,人都有倆麵性,當皇帝更甚。

隻是另一件事倒是顯得更加有意思,攝政王的威名傳遍四國,就算是長得與之隻有三分相似的臉,都能在京城橫著走一條街。

但是還真是頭一回看到真人,實在是陰差陽錯,青華回歸京城的時候,恰逢這位攝政王從中間離開,再出現時便留下了一封信。

其中具體寫了什麽不知道,反正留下來的意思是,他消失了不是死了,朝堂上的小兔崽子們老實點,他現在準備滿頌華的溜達去了。

自那之後他就遊山玩水去的沒見著,時間再往前走曲江池又帶著青華不在京城。

青華年幼喪母,在京城又以災星之名被人排擠,很小的時候就跟著曲江池去了邊境。

隻是……

曲長歡微微抬頭,恰逢上頭的目光再一次短暫的對上,這是他們今晚第二次目光交匯,但那股異樣卻未曾消失。

為什麽她總覺得這攝政王與他想象中的對不上號呢?

曲長歡在這邊出神,棋局卻已然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幾番下子之後,勝敗的局麵已經落下了。

“容王這總該認輸了吧。”攝政王漫不經心的將一子收回棋盒。

曲靖摸了摸頭上的汗,還沒說話,曲江懷又接著之前說話的頻率開口了,“攝政王別著急,還有一會兒呢。”

“一定要親眼見證落敗的那一刻?”

“那不是祖宗說的,不到最後一刻決不放棄。”

曲靖壓力山大,輸是一定輸的,但絕不能輸的太難看,讓父皇沒了麵子,於是隻能不斷的推算著,一時間房間裏又陷入了下棋如飛的局麵,而氣氛簡直更加和諧的詭異。

左右無事,曲長歡自然也是一起跟著瞧,這麽這一看可發現個事情。

下棋是博弈,能從你的打法裏尋到你處事的策略,是領頭人之間最愛打發時間的一項雅事。

但曲靖的與攝政王的博弈暫且不談,光看曲靖的手法曲長歡便覺得有些熟悉,似乎和她師承一脈,隻是他更像是小孩兒跟著大師隻學了個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