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拿著劍架在本宮的脖子上呢。”

拿劍?!

青茹下意識的往曲長歡的脖子上一看,果然瞧見一道痕跡,隻是被長發蓋住,要不是此刻殿下是比較隨性的躺在那,不然根本就無法瞧見。

而青茹更加不敢想象那一幕,拿劍……

“既然青鳳已經對殿下做出這般的事情了,為何……”

“為何還敢用他。”

曲長歡伸手一順,長發重新蓋住那脖子上的痕跡。

“你們四個不應該隻困守在公主府裏,外麵是更加廣闊的天地。”

青茹愣住了,突然覺得青鳳的懷疑不無道理,殿下的變化是有點兒大了。

但他卻又不得不承認,此刻的他被麵前這個人的冷靜而感到極具吸引力,同時也震撼這一番話的豁達。

她什麽都知道,但卻什麽都不幹預,即使被懷疑成為了另一個人,也不為自己做一分的解釋,來去隨由。

青茹覺得這或許才是他想要跟隨的主子,即使青鳳的猜測是對的,真正的殿下是另一個人,到時候要讓他換主子,怕也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心下心思幾回輪轉,當即低頭道,“屬下明白了,這話一定帶到。”

這一回青茹走的馬不停蹄。

而曲長歡仍坐在原地,沒有人了,便又像之前那般繼續窩著,隻是這會兒睡意了無,亮著一雙眼睛瞧著滿院的一切,突然覺得這院裏的一切都變得具有深意了起來。

二月已過,梨花凋落,更是在昨日刮了一陣大風之後,漓泉院的梨花枝頭早已經落的不像話了,這滿院的景色也已然和走之前大不一樣了。

就好似她出門的時候也尚未預料到諸多波折,手裏拿著一顆紫得透亮的桑葚,稍微一用力,那汁水便已經沾了滿了手上。

拿了手帕一點一點的擦拭幹淨,卻不料這手帕能擦得了汁水,但是已經染上了的顏色還是要細細的洗上一番。

但曲長歡不想管,腦海裏陸陸續續的想想起點以前的其他事,一開始她是真的有想瞞天過海,靠著青華現有的一切慢慢的踩上去。

變成她,這樣才能萬無一失,才能在她毫無資本的情況下,借助青華原本的勢力。

但是她也是頭一回重生,更也是頭一回別人想當成另一個人,也是她把事情想簡單了,終究是她是她,青華是青華。

之所以說除青鳳外其他人覺得變化不大的原因,那還是因為青華研究過太多她的曆史,潛移默化間思維方式,語言習慣,都有像極了她,除了生活習慣。

而暗衛終究是暗衛,生活習慣他們總歸是知道的不多,之前的貼身的秀琴也因為參與了檀雲汐的計劃裏,被她直接打發了出去,子諾子葉知道的並不清楚,況且她們自個兒還不著調的很。

你要說青華是小頌華也全然不為過。

而青鳳……

曲長歡神色不由得有幾分憂慮起來,她擔心的是青鳳對青華的感情,超出了該有的感情之外。

這可是大忌,這般感情生出的執念一旦反噬,那是能陷入地獄的,尤其是還像他一般,腦子有點一根筋的。

早點讓他發現懷疑也好,就是也不知道他那死腦筋能不能想通,如果想不通的話……

曲長歡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她怕是真的會對他下手,哪有對青茹說得那麽漂亮。

而另一邊曲長歡之前就有吩咐,說是用完膳食之後,便讓謝銀朱帶著花隅去客院住著,到了地方之後。

花隅在裏麵樂的樂的收拾東西,眼看著將空空的房間,變得充滿了人情味,而謝銀朱便雙手環胸的站在門口,完全沒有一絲任何表情的看著,要是就看著也就算了,那眼神還一點兒溫度都沒有。

花隅將被子一鋪,手下握著軟呼呼的被子,都覺得泛涼,直接回頭叉腰道。

“不是我說,能不能把你那小眼神直接給收回去,雖然我也沒指望你一個大男人給我幫什麽忙,但總不能還搗亂吧。”

“殿下讓我過來的。”

言下之意,他其實也不想呆在這裏。

花隅嘴皮子一抽,一隻手直接撈在謝銀朱的肩膀上,“小少年,你這樣說話可不行啊,這人和人打交道是一門藝術,這說話自然需要一丟丟的藝術感,可別跟小四兒一樣。”

花隅苦口婆心想交點什麽,但是很可惜,謝銀朱聽到小四兒眉頭就皺起來了。

“鬆開。”

“嘿。”花隅有意思的往後退一步,直接叉腰,“你是不是看我不太順眼啊。”

謝銀朱還心想:怎麽能不是。

這人以前就愛占著殿下的跟前,除了研究東西之外的所有時間,基本上霸著殿下不放。

誰能想到三十年後一遇見又是這樣,又住進公主府來了,他已經預料到接下來的日子是什麽樣了,這他能看得順眼?

要是這話讓花隅聽見了,準得大喊,是他想住在這裏的嗎!是他嗎!也不知道是誰把他的銀子全部都搜刮走了。

但現在隻能是鬱悶的繼續收拾東西,想他如此彬彬有禮,還人見人愛,怎麽在他眼裏就不順眼了呢。

花隅自個兒將房間理的差不多了,便開始將他帶過來的那堆稀奇古怪的東西拿了出來。

然而就在花隅一開打包袱的那一瞬間,謝銀朱的注意力當即放在了那包袱上。

“前幾日你是不是去了一趟明月酒樓。”

目光緊緊的放在花隅收拾包袱的手上,而此刻的花隅隻顧著低著頭理著自己的東西,“對啊,那天去做了點生意嘛。”

雖然花家的產業都由杜部去管,但是他也不能不管事呀,雖然不參與皇家的事,但是吧,也不能不打點交道,他們要什麽,那就給什麽唄。

“等等。”花隅轉過身去,詫異道,“你怎麽會知道的?”

謝銀朱下巴一揚,眼神指著某處,“味道漏了。”

花隅順著目光看過去,有幾絲了然,從裏麵拿出一個農戶了醃菜的小壇子來,隻不過花隅手上的這個那小的不是一點點,還沒手掌心大。

“原來是這個,你小子鼻子狗靈啊,用這玩意裝著了都能聞見,跟殿下學的吧。”

他殿下味覺不行,但嗅覺可好了。

花隅把那小壇子像是什麽寶貝一樣的護在懷裏,又擠眉弄眼的道,“這玩意可是個好東西,能讓不少人在醉酒之後說出真話來呢,那天就讓一個冤大頭買了一顆回去。”

謝銀朱卻瞧著這將一切理了個明白。

原來那天引發萬夫那藥丸的是花隅帶過來的東西,而且那藥丸還正是他賣給九皇子,而九皇子正是要拿著他殿下來試試這醉酒後絕對說真話的藥丸。

這可真就是一切都串了起來。

這麽一想,謝銀朱本就看花隅不太順眼的心思,此刻更加看不太順眼來了。

花隅感覺的最明顯的便是隻要這謝銀朱在的地方,這渾身哪哪都不太利索,這出門也不太利索,在公主府也不太利索,隻有在曲長歡身邊,這還能稍微舒服一點。

舒服了,這呆在曲長歡身邊的時間就更加長了,這一長,離開了曲長歡就更加不舒坦了,簡直是陷入了死循環。

直到這天也不知道謝銀朱是去幹什麽了,不在公主府上,花隅這才喘了口氣,走出房門,提溜轉了一圈,又去找了曲長歡。

隻不過這次不太一樣的是,此刻的曲長歡正在書房,這一踏進來,這腳步就直直的挺在半空中久久不敢落下,花隅便是被這書房的宏大的布置驚了一驚。

“我真是許久許久沒瞧見這般的書房了。”

正對書房門的是一副巨大的肖像,而倆邊牆壁書架齊齊擺開,上麵擺的都是兵法,史書,治國之道,前四國曆史,人物小傳,數得上名號的書籍應該是都在這裏了。

上一次看到這般,還是在三十年前西陵長公主府的地盤上。

眼神好不容易從書架上移開,入目的又是其他一些看起來不值錢,但實則很寶貝的一些擺件。

再往曲長歡的位置看過去,隻瞧書桌上擺的是各種官員的情報信息,一疊又一疊的,厚實的直接讓人繞道而行,偏偏書桌麵前的人看得興味十足,還能挖掘出其中的蛛絲馬跡。

走上前,花隅隨意的翻起一張來,看了一眼,正色道。

“殿下現在依舊是在看這些,還是想要當女帝?”

曲長歡埋頭拿著筆快速的寫著回複,花隅的眼神也跟著她的筆法上下而動。

“本宮天生就是屬於那個位置的。”

她在亂世之中而出,做太女,收四國,一朝之差便來到三十年後,她的大業還沒有完成,怎能後退。

更何況放觀頌華,她的能力絕對是不輸於任何一位皇子的,那還是那句話憑什麽她一女子之身,就坐不得那個位置。

但這話要是給別人聽見了,那肯定得當場讓人說一句狂妄來,而花隅雖然沒這麽想,但是也並沒有曲長歡想象中那般給予支持和高興。

“殿下果然還是一如既往。”

曲長歡手下未停,用著餘光瞧著他似乎有些出神的神色。

“殿下可知道這打江山和坐江山是完全的倆碼事。”

“本宮知道,這就好比將軍能征服戰場,但不一定能做好宰相,所以你這番神態是想表達什麽。”

悠悠的歎了一口氣,花隅將那東西直接放回去。

“沒事,就是感歎殿下的誌向一如既往,是我老了,想著四國都合並這麽多年了,如今天下太平,倒是沒有了當年的**。”

曲長歡笑道,“在你口裏說出你老了這話來,真是不容易。”

但也就是這話一出口,曲長歡神色也逐漸緘默了起來,書房的窗透著外麵的天空,滄海桑田,這一會兒情緒上來,仿若這天都不是同一個天了。

三十年啊,這可是活生生的三十年,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要不是花隅的性子和從前以往都沒什麽太大的出入,她都快忘了今年是頌華三十年了。

“你今年……多少歲了?”

她突然有些算不過來了。

花隅攤手,臉有難色,打住曲長歡想算清的心思,“殿下,別問這個話題,很傷人的,更何況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一年出生的。”

“好。”

短暫的情緒一晃而過,氣氛立馬回到了剛剛,有件事情花隅不得不說了。

“殿下,按照你的布局,手裏的人應該還是少了一些,你有沒有想過去將之前手下的人再招回來。”

曲長歡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想過,但現在不是時候,就還沒準備聯絡,怎麽,你知道下落?”

花隅驚訝的看著她,怎麽可能!

“我的殿下啊,你真的覺得,除了觀亭那廝,我們其他三個是能和那些個文臣武將打交道的?”

“也是。”

曲長歡對這件事情不可置否,也不知道是她的這幾個徒弟到底是怎麽著,感覺其他三個在官場上的心眼子全都長在了觀亭身上,這想想,還真是怪異的很。

除了觀亭誰跟他們三在一起,都得要瘋,但話又說回來。

“本宮之前找過倆個,一個是馬術,一個是江屈星,但是馬術並不知道本宮的身份,暫且不提,江屈星本宮沒有見到麵,也沒有聊到任何的事情。”

明明能見她,卻也不知道為什麽連個麵都不露,拿著筆,手下便又情不自禁的寫下江屈星這三個字。

不同青華的簪花小楷,這三個字寫得龍鳳飛舞,墨跡還沒幹,筆墨也順勢被花隅拿起,看著這三個字默念著。

下一刻花隅轉頭就道,“下次殿下如果要去見老臣的話,不如先支會我一聲。”

“你想跟著一起去?”

曲長歡低著頭並沒有瞧見花隅有些擔憂的神色,但這麽說了,花隅自然也就順著話說了下來。

“可不就是想跟著一起去,都是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或許我在,殿下還會容易見到些,不然怎麽增加殿下就是頌華女帝的說服力呢。”

那對此曲長歡自然是欣然同意。

多了這個小插曲,曲長歡馬上自然還是回歸到自己的事情裏。

而花隅便在一旁翻翻雜書,倒也是有趣,半個時辰過後,正沉迷在自己世界的花隅,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肩膀突然被人一拍,一抬頭曲長歡正一臉笑意的對著他。

“殿下?”

“給你看一個好東西。”

“殿下讓我瞧的,我必然得好好看看。”

心情是期待的,是雀躍的,但結果這一看,卻是徹底驚到了,再仔細一看,直接驚道嘴都合不攏。

“殿下這些的設計真的很好,實用,而且還可以批量製作,但是……”

花隅看著這些刀劍後麵的數字,是他腦袋都會大的程度。

“殿下居然要製造這麽多的兵器,太多了吧。”

“多嗎?不多呀。”

她怎麽一點兒也沒覺得多。

花隅摸著下巴,開始深思,在機關兵器這方麵,他是妥妥的行家,當年他在這方麵沒少出謀劃策,這個數量你認真的說其實也不算多,但他說的此多,非彼多,主要是……

“殿下,你有這麽多的銀子嗎?”

這刀劍的材料可都是很消耗石礦的,而且這些材料可不是一般的貴,這個量再加上數量,這個頌華除了京城的幾個頭部商家之外,也就隻有他們江南這般的霸主花家能做到了。

花……家……

這說完花隅便覺得自己的後背一涼,好像被什麽東西給盯上了。

腦子靈光一現,花隅想起上次那不好的預感到底是哪裏來的了,僵硬的轉過頭去。

“殿下啊……你不會是想著這筆銀子由我出吧。”

曲長歡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花隅:……

真是見了鬼了,頭一回看到他家殿下這麽財迷的眼神,居然是用在他身上!

但即使是這樣了,那該說的還是要說清楚。

“殿下,雖然你是我師傅,但我是個商人,你想要空手套白狼那也不是那麽簡單的。”

畢竟說到底雖然花家在他的名下,但是到底不是他一手經營起來的產業,他要是敢把花家送出去,杜部那小子就敢提到來砍他的頭。

但曲長歡早就想好了,將花隅手裏的紙,直接一抽,花隅想說什麽,但直接被曲長歡的話直接給堵了回去。

“像你們做這小生意有什麽意思,經商雖可致富甚至獲利百倍,但坐到你們如今的地位花家其實也算是做到頭了。”

“畢竟頌華重農輕商,經商地位不高,不然你以為檀家為什麽非要席卷到這奪嫡之爭來,不就是為了權財兩得,還可以光耀門庭嗎。”

“本宮保證如果有朝一日,那必定是不會虧待你們,而且你要想想一個事情,如今你們花家還能好好存在,不就是因為不參與皇權之爭,能躲過曲江懷的眼皮子底下。”

“而等過幾年,或者過上十幾年,其他皇子上位,你確定他們不會因為你們當了中立派,對你們下手。”

花隅這不操心,“這不是殿下你出手,還哪有什麽別的皇子的事情。”

這會兒曲長歡笑得更加親切了,親切到直叫人有點滲的慌。

“那你猜,終有一日本宮上位,你看本宮會不會拿你們開刀。”

花隅:……

這是威脅!妥妥的威脅!

但不得不說這話是有道理的,來京城的時候,杜部就跟他談過這件事情,不過當時覺得這曲江懷身子還不錯,再做上幾年,也沒深入思考。

但現下仔仔細細思考一下,其實這還是有點兒難度的。

花隅深思道,“但當初就是為了避免慎入京城的皇權之爭,所以一開始的據點被設在了南方,京城這邊想要調動銀子的話,殿下有句話叫做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沒事兒,這事情我有辦法解決。”

花隅:……

這都想到辦法解決了,看來還真是盯上他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了。

第二天,一樁大事在京城發生了,新的主辦官庸任還沒到京城,這死牢裏麵的容王妃和檀家家主便因為害怕自盡於牢房。

聽說死的時候是在半夜,被人發現的時候身子都凍僵了。

但誰叫這倆人活該,居然企圖造反,謀害皇上,一時間還真沒有誰說流出一絲絲的可憐給這倆人額。

而就在另外一邊,公主府裏被偷偷運進來倆個人。

倆個被分開關押,而其中的一個女子直接被壓在房間漆黑的正中央,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雙眼也被蒙著,也不知道在那房間裏等了多久。

檀雲淺大概是在死牢裏麵帶著久了,現在遇到什麽也不怕了,等待的時候一點兒情緒起伏都沒有。

直到門咿呀一下,蒙著的布掉下來的一瞬間,蠟燭也嘩的一下燃上,突然見到光明,檀雲淺眼神晃的厲害,好幾眨眼的功夫才看清那座上的人。

“居然是你。”

眼神開始看著這房裏的雕刻,檀雲淺一眼便認出來這就是這人的公主府,她在大牢的時候,直接就昏了過去,並不知道後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沒想到一睜眼居然在這裏。

“你想幹什麽,殺我?折磨我?拿我撒氣?”

檀雲淺心裏猜測不斷,心理活動豐富的堪比一台大戲,曲長歡沒忍住的笑出聲。

“本宮與你沒有什麽深仇大恨,沒必要對你這麽狠。”

“那你到底想幹什麽。”

檀雲淺呆了幾天的死牢,也恍然對生死看開了,雖然猜測不斷,但是臉上沒有半分恐懼之色,整個人都沉寂了下來。

曲長歡突然想以後若是有人不聽話了,是不是也可以直接扔去死牢呆上幾天,把這脾氣磨上一磨,想了也不過就是一瞬,又趕緊把話題給拉了回來。

“是這樣,本宮想與你有個合作。”

“我跟你能有什麽合作可談。”

檀雲淺不屑,雖然檀家變成如今這般,許是一個必然,如果時光能倒流,她不會選擇不招惹她,而是一定要把這個潛在的危險溺死於繈褓之中。

“別著急,聽本宮說,反正你如今檀家也倒了,你那好夫君知道你這牌廢了之後,也從未來牢房看過你,看來對你也沒有幾分真情。

倒不如來給本宮辦事,至少本宮也不會虧待你,也至少你不會混的比容王妃這個位置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