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明熙思忖了一下,不在意道:“我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安排,一個小小的鍾家女,還這樣愚鈍淺薄,對我來說毫無用處,不過……”
她垂下眼瞼,將一個寶石指圈緩緩戴進自己的中指上,漫不經心:“權當是體諒杜淼行事受限吧,讓她想辦法把鍾家那個女兒弄去杜家,我就不讓富臨侯糟蹋她了,富臨侯應該兒子不少吧?”
因為杜家和鄭家是姻親,加上最近按照薑明熙的意思查探杜家,雲霜信手拈來:“確實,富臨侯有五個兒子,如今世子已婚,嫡次子也有婚約了,有一個庶子正值適婚,還未定下。”
薑明熙道:“不論是妻還是妾,總之把鍾家女塞進去就行,在我要對鍾家父子出手之前把她送出鍾家,這樣,杜淼才能更加順理成章的接掌鍾家。”
在大徵,女子地位不低,若是家中無男兒,女兒是可以繼承家業的,而不是像前朝那樣,家業傳男不傳女。
杜淼那樣的情況,不到萬不得已,三家都不會樂意讓她執掌家權。
一旦鍾家父子出事,鍾家女鍾婉婉比她更有可能接掌鍾家,即便這個女兒是個沒用的,鍾家還能招婿。
“屬下會親自和她說的。”
“她想來能用的人有限,若有什麽需要,你能力範圍內都可幫她,你知道分寸的。”
“當然,主子放心。”
主仆兩個說著話,雲霜也一邊給薑明熙弄好了發髻頭飾,接著還有麵上的妝容。
雲霜一邊給她描眉一邊道:“對了主子,齊鳴山奚家那邊應了鄭重華的求醫,派了奚三公子來,估摸著這個月月底能到。”
薑明熙冷哼,輕嘲了一句:“說是應了鄭重華的求醫,實際上是借口來尋我的吧?”
雲霜笑了笑:“那到時候您要見他麽?”
薑明熙冷笑:“見,怎麽不見?他們幫我弄了那麽多有用的藥,我豈能這般不識好歹?隻不過,既然都來了,就請他們想辦法幫我鑽研一下皇帝控製人的那些毒藥的解藥吧。”
不隻是輕容,她安插在皇帝手底下的好些人,都被皇帝用毒控製了,以後總有撕破臉的時候,也總有需要救那些人的時候。
他們忠於她,為她蟄伏賣命,她自然不能心安理得過河拆橋。
父皇說過,為主上者,賞罰分明為首要,自得威懾與恩義並存,才能收服人心受人敬畏,才能有人甘願賣命。
她從不會虧待手下的人。
雲霜道:“奚三公子應該不會拒絕,但是皇帝拿來控製人的毒,怕不是那麽好解的。”
薑明熙扯了扯嘴角:“他不行,奚家還有其他人,這一代不行還有上一代,若不然,那就隻能請那個老的出手了。”
她說的那個老的,便是奚家上一任家主,天下有名的神醫奚柏生。
也就是她血緣上的外祖父。
雲霜笑道:“若是主子有所求,奚老爺子可巴不得幫您。”
薑明熙冷嘲諷刺著,語氣中滿含怨懟,道:“求?我可沒有求他,也永遠不會去求他的。”
見她明顯情緒上來了,雲霜默默歎氣,沒有再繼續說奚家。
之後,主仆兩個說了好些話,把京城上下好些薑明熙不知道的事情都說給她聽,傍晚時分雲霜才離開。
薑明熙也沒急著回鄭家。
快天黑的時候,鄭重華來接。
回去的馬車上,鄭重華道:“我回到家才知道公主來了公主府,趕著就來接公主了,聽聞公主上午出的門,在這裏待了大半日都不回去,如今天都黑了,我若不來接,公主今日是不打算回去了?”
薑明熙抿嘴輕笑道:“我隻是白日不想待在鄭家,其實也是打算晚上回去的,之所以那麽遲了還不回去,還不是想看看你會不會來接我,果然我等到了。”
她說著,看著他的眼神帶著光,好似對於他來接她,感到無比的滿足和高興。
鄭重華本來忙了一日回府不見她,雖然來接她是自己願意的,可也有些鬱悶沒能回到家就看到她在家等著自己。
眼下聽到她這樣說,還這般高興,便覺得累一些也無妨了。
隻是他也很快抓住了重點:“為何白日不想待在家裏?在家裏待著不高興?可是出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他日日去忙城防軍的軍務,要帶人巡查城防,還得處理一些京兆府尹不好處理的衝突糾紛,其實對家裏的事情,顧不上過問。
他以為薑明熙在家裏是待著高興的,想來也沒有人敢欺負她。
可今日,她卻跑到公主府待了大半日,公主府也沒有什麽事情是需要她待那麽久的,倒像是來這邊散心似的。
薑明熙一副說錯話的懊悔,勉強笑道:“沒有,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我自己心思敏感罷了。”
鄭重華見她這般息事寧人委曲求全的樣子,當即正色起來:“熙兒,莫要瞞著我,告訴我,是不是我不在家的時候,有人惹你不高興了?”
薑明熙垂眸,黯然道:“這幾日,婆婆她很不待見我,對我不冷不熱的,我也不知道的如何與她相處,便心緒煩悶,不知如何是好。”
鄭重華驚惑道:“為何?母親不是很喜愛你尊重你?怎麽會不待見你?”
薑明熙猶豫了一下,大致說了怎麽回事。
她偶然知道杜淼,得了鍾家從杜淼那裏拿來的曲譜,便還了曲譜賞了東西給杜淼,卻被鄭大夫人尋了去,明裏暗裏提醒她不可抬舉杜淼。
可是她從闕氏那裏知道了杜淼的情況,可憐杜淼的身世經曆,覺得同病相憐,便想要照拂一下,鄭大夫人便又敲打她不要管杜淼的事情。
鄭大夫人看不慣她陽奉陰違,對她不滿,她也看不慣鄭大夫人和杜家對杜淼的苛待,覺得鄭大夫人刻薄。
鄭重華沒想到,自己不過問家裏的事,母親和妻子竟然鬧出了這麽些矛盾來了。
近來薑明熙和信華長公主陸續對杜淼青眼有加的事情,因為傳出了流言,他是知道的,他並沒有太在意此事,不曾想還有這麽些矛盾。
不過,他母親為何苛待杜淼,他大概知道。
畢竟當年舅舅是如何謀奪了富臨侯的爵位的,他知道一些,對杜淼不好,無外乎是怕杜淼知道當年的事情,想要趕盡殺絕。
鄭重華道:“委屈公主了,是我不好,一心忙著軍中事務,竟然不知道母親會不待見公主,我回去後,定然去與母親好好說說。”
薑明熙別扭道:“可別了,若是你這樣,婆婆肯定以為我和你告狀,對我就更不待見了,我才不想讓她覺得我挑撥你們母子之情,而且,也不是她不待見我而已,我也不知道如何看待她了。”
“為何?”
薑明熙眼神閃爍著,遲疑了片刻,湊近一些鄭重華小聲問:“我聽說,杜淼之所以會成為孤女,是因為婆婆和舅父當年謀害了杜淼的父兄,如今對杜淼不好,還把她強行下嫁鍾家,是為了控製她怕她報複?所以婆婆才不樂意我抬舉杜淼的,是也不是?”
她這麽問,鄭重華有些被問住了。
麵色也僵著,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