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滿樓剛剛計算完大半年和三秋的區別,眼看著就要進入主題,忽然馬車停下了,車夫老馬悄悄扣動車門,低聲道:“掌櫃的,前麵有人擋路,咋辦?”

“別管他,衝過去。掌櫃的正忙著呢!”玉滿樓被人打擾,心情實在不爽,俯身就要動強,氣的韓露用力捏在他胸口,低吼:“傻了你!等等能死啊?”

韓露將憤憤難平的玉滿樓推開,起身整理好衣服,車門打開,再看車夫老馬,羞惱的麵紅耳赤,她整個人亦是鬧的無地自容,車廂裏的始作俑者,則是將車門開了小小的縫隙,頑皮衝她眨巴,眨巴眼睛。

“老婆,快快回來,我等你。”

嘔死,他怎麽變成這樣。韓露冷不丁打著哆嗦,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將衣領收緊,疾步走了過去。

且不說攔路之人是誰,就這架勢,韓露早已經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走到擋路的人群中心位置,往裏頭瞧,四兒就蹲在一個人高馬大之人的身後,韓露冷笑,喚了聲:“四兒,怎麽見到我,還躲了起來。”

四兒不想躲,但是他又不敢不躲,實在是無法麵對啊!見被韓露發現,他隻得緩緩起身,走到韓露麵前,先重重給了自己兩個嘴巴,“掌櫃的,我知道我不是人,但是少主不想讓你走,我也是無法。”

“他人呢?”韓露四下裏看著,卻不見瞿螢蹤影。

四兒道:“掌櫃的您別找了,少主還在家裏等著呢!其實他也不想,若是你肯跟我回去,他保證能應付劉鄴的,你別看他是王爺,也不是我家公子的對手。”

“是啊!謀心算計,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對手。”韓露嗤笑,瞿螢果真了解她,竟在四方山的入口堵截,怕是劉鄴來了,也是兩眼一抹黑吧?

韓露冷冷反問:“那若是我不跟你回去呢?”

四兒麵色一沉,“那就別怪四兒不客氣了。”揮手十七八個壯漢已經將她包圍其中。韓露之所以敢來,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卻沒想到接下來的一幕,都讓她意外了。

隻見四兒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把刀來,硬塞到韓露手裏,拉過她的胳膊就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自己媽呀一聲叫起來,“別動手,都別動手,大掌櫃的可千萬別跟我開玩笑,小的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幾歲的外甥,二十好幾連個媳婦都沒說,家裏可全都指望著我呢!”

沒來由心裏一暖,他如此幫自己,瞿螢又怎能放過他,“四兒,對不起。”

“別,別殺了我就行。”四兒苦澀一笑,眾人見掌櫃的是動真格的了,亦是不敢上前,韓露衝馬車揮手,然後拉著四兒走到近前,低聲道:“四兒,跟我走吧?”

四兒一笑搖頭,“不行,四兒還要回去複命呢!掌櫃的你一路走好,我在這裏給你截著劉鄴,但能堅持多久,我不知道。”

“多謝。”韓露猛地推開四兒,抬腳上車,老馬大喝一聲駕馬向前就衝了出去,眾人想追都是望塵莫及。

“四管事,我們可怎麽回去複命啊?”壯漢擔心走到四兒身邊。四兒仰頭望天,隨即俯身將地上的刀撿到手裏,“這個不用我說吧!你們也是看見的,若是我們敢動強,傷了掌櫃的,怕是還不如放了她來的省心。”

說來也是,掌櫃的在少主心中的地位,無人不知,剛剛若是刀劍無眼,真的傷了她,怕是還不如現在回去,來的懲罰少些呢!壯漢豎起大拇指,“四管事英明。”

“別叫我四管事,跟死管事是的,記住了,我叫小四管事。”四兒重重提醒。壯漢疑惑撓頭,這兩個名字有區別嗎?貌似沒有。

玉滿樓見韓露回來,擔心的一把拉住她前看後看可是受傷,心有餘悸:“剛剛真是嚇死我,我都想衝出去了,可是老馬說什麽都不讓,將門管得死死的。”

“你若是去了,我才麻煩呢!”韓露安慰性捏了捏他的麵頰,“我若是有危險了,第一個叫的人就是你,若是我不叫你,你說什麽都不能出來,知道嗎?”

玉滿樓雖然不想聽,但是無奈隻得點頭,心中憤恨自己,“我什麽時候能恢複記憶啊?我什麽時候能武功蓋世啊?我還真是個廢材。”他氣的直用腦袋磕車壁。

韓露緊緊抱住他纖細的腰身,“滿樓,我喜歡以前的你,也喜歡現在的你,隻要是你我都喜歡,我不要你改變,我隻求你能平平安安陪著我共度餘生就好。”

聽得玉滿樓的一顆心都酥了,將她抱個滿懷,揉著她嬌柔的肩頭,沒有他的那段時間她又是如何扛過來的?他不敢想,隻有以後加倍對她好。

“掌櫃的,我看我們還是不要去四方山了吧?”車廂外老馬提醒。“要去。”韓露說得斬釘截鐵,老馬沒有辯駁,打馬轉彎急速上了半山腰。

很快馬車停頓,玉滿樓首先跳下馬車,伸手扶著韓露下車。離別幾日,這裏已經成無人境地一般,滿院子野草叢生,足有齊膝高,高者可到胸口,過不了幾日怕是房子都掩蓋沒了。

玉滿樓擔心雜草裏有蛇,便走在前頭打草驚蛇,讓韓露跟在後頭。

好不容易走到了院門前,玉滿樓敲門幾次也無人來應,韓露落寞低喃:“難道都走了不成?”玉滿樓也不知道,微微聳動肩頭,“許是這樣吧?那我們接下來該去哪裏?”

韓露嘻嘻一笑,手指向裏頭,“老公啊!我們進去瞧瞧如何?”玉滿樓就疑惑了,她為何如此對這個地方感興趣,但見她渴望的眼神,自然不好拒絕,幾腳把門踹開,他依舊走在前頭,與她引路,韓露這次要仔仔細細將此地看得清清楚楚,因為這裏,他曾經住過。

“老公你住在那個房間啊?”韓露饒有興趣,絲毫看不出逃亡的緊張情緒。

玉滿樓手指東廂,“就是那裏。我帶你過去瞧瞧。”韓露猛勁點頭,兩人手牽著手來到一棟木門前,玉滿樓用手護住她的眼睛,“小心灰大。”

聞聽前頭撲的一聲響,迎麵撲來股股灰塵,嗆得她隻咳嗽,還真是好久沒人,門都讓灰迷住了,起了一陣灰霧。

玉滿樓忙轉身,將韓露護在懷裏,半響韓露探出小腦袋,透過縫隙望向裏頭,空****的房間,紅磚鋪地,倒是整潔,簡單的四野盡收眼底。唯有朝著窗口有張單薄的木板床,竟簡陋的連個桌子,凳子都沒有。

韓露心頭微微泛酸,伸手指向哪裏,“你就睡在這裏?”

玉滿樓牽著她的手走過去,伸手摸過木板上麵,一層後重的塵灰,“是啊!這是現在好髒啊,我在時,總是擦得一塵不染的。”是啊!玉滿樓可是有潔癖的人呢!縱是在失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韓露忍俊不禁望著他。玉滿樓仰頭透過斑駁的窗子看向天空,“我總是喜歡躺在**看夜空,然後想,我可有家人,他們在哪裏?可想我尋我?”

心頭絞痛,半響韓露苦澀笑問:“那你想起來了嗎?”玉滿樓揮指劃過她小巧的鼻尖,“雖然想不起來,但我總能聽見有個女人口口聲聲叫我老公,心裏就覺得好溫暖。”

韓露急忙忙從胸前拉出那塊福祿壽喜的心玉璧,“都說玉有靈性,能通心,所以我日日對著它喊你老公,沒想到,你真的能聽見。”

“當然,你就住在我的心裏,縱是我在天涯海角也丟不得。”玉滿樓忘情將她擁緊,忽然想起來貌似他們還在逃難,猶豫道:“老婆,我們是不是該動身啦?”

“哦!對哦!我們現在就走吧。”韓露說著就往窗口去。玉滿樓不解,“門在這頭,你去哪?”韓露手指堵住唇瓣噤聲,嘿嘿一笑,硬拉著他翻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