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錯了吧？”陳玨一愣，“上次你已經把鑰匙還給我了。”
蘇惑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撇了撇嘴，“反正我這裏還有一把，我可以幫你去取。”
陳玨盯著蘇惑看了好幾秒，對方低著頭，有意回避著她的目光。
良久，她才開口道，“蘇惑，謝謝你。”
看著眼前的男孩如此局促，她沒再追問緣由。
李娜娜興奮地拍了一下蘇惑的肩膀，“行啊！會未卜先知！有證件至少能掌握一點主動權。”
陳玨沉默半晌。
這種大張旗鼓的討論，讓她有了自己真的要離開這裏的實感。
她在這個城市生活了26年，現在因為一個男人，被迫背井離鄉。
仇還未報，自己卻滿腦子都是逃跑。
太憋屈了！
陳玨拿起長椅邊的拐杖，負氣般地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腳踝處疼痛異常，她站起來的瞬間便癱倒在地。
她惱怒地拍著自己的腿，不爭氣！
“陳姐！你幹什麽！”
李娜娜大吃一驚，剛剛還好好的，怎麽突然間就鬧情緒了？
她用力扶著陳玨的胳膊，想把她拖起來。
但陳玨腳上沒力，完全像一攤泥。
“娜娜姐，你走開。”
蘇惑站在陳玨身側，手攬著她的腰，稍一用力，便將人橫抱了起來。
陳玨身體僵硬，低聲道，“你把我放在長椅上，我想自己試著多走走。”
蘇惑沒應，故意斜了下身子，佯裝自己手滑。
陳玨受到驚嚇，一下子伸手摟住他的脖子。
“對，陳姐，就應該抱這麽緊才安全。”他衝陳玨一笑，“今天已經做過康複了，頻繁用腿，你會吃不消的。”
李娜娜看她剛剛癱坐在地上的樣子，滿臉擔憂，“是啊，你不要自己走了，讓蘇惑抱你上去吧。”
陳玨看了眼自己的腿，默默點頭。
醫院的花園離病房不近，她每次都是坐輪椅到那兒，然後才用拐杖。
蘇惑雖說體格好，但畢竟抱著一個成年人，不一會兒，呼吸就開始粗重。
陳玨額上的碎發被他的呼吸吹得一晃一晃的。
蘇惑忍不住低頭多看了幾眼。
他從未離陳玨這麽近過。
心髒狂跳，不知道是因為走得太急，還是懷中的人擾亂他的心。
陳玨抬眸，剛好對上了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睛。
“我很重吧？”
她這段時間骨頭湯當水喝，又長時間臥床，疏於鍛煉，體重蹭蹭蹭得往上漲。
蘇惑笑著看她，“哪有？輕飄飄的，一點都不重。”
他忍不住稍微低了一下頭，額前的劉海和陳玨的碎發摻雜。
風過林梢，把兩人的呼吸都攪動在了一起。
陳玨適時偏頭，將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息斬斷。
蘇惑眼神裏掠過一絲失望，他不死心地問道，“陳姐，你對弟弟這個身份，不過敏麽？”
“嗯？”
“你之前對黎遠昭，不也是把他當弟弟嗎？後來，你也愛上他了，對不對？”
陳玨咬唇，沒有回應。
蘇惑停下，語氣從未有過的認真，“所以，你把我當弟弟，就證明我還有機會。”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陳姐，你看我什麽時候去取證件比較好？”蘇惑打斷她，不想聽她後麵拒絕的話。
陳玨垂眸，思考片刻，“四天之後吧，我床頭的櫃子裏有我的證件，還有一張藍色的xx銀行卡。”
“好，那就是下個星期三，我晚上去。”
“對了，”陳玨想起了什麽，“還有一隻鐲子，我媽的，別的首飾可以不要，那個一定要帶。”
“好，我記下了。”
蘇惑輕輕顛了一下陳玨，抱得更結實了一些。
“陳姐，如果你到了別的城市，一定要讓我知道你在哪兒，我明年就畢業了，去哪裏工作都可以。”
陳玨的心微微一震，相對於**裸的示意，這種樸素的追隨更直擊人心。
她不忍再次拒絕，點頭默認。
蘇惑不知道是真累，還是故意的，一路上休息了很多次，每次都不放人，就站在原地靠牆駐足一會兒。
許久，才將陳玨送上病房。
芳姐看到陳玨被一個男人抱上來，臉色很難看。
陳玨瞪著她，“敢跟黎遠昭多嘴的話，試試看！”
芳姐是聰明人，黎遠昭那麽聽陳玨的話，不說，她還能繼續拿高額的薪酬；說了，陳玨肯定會想辦法為難她。
所以幹脆對今天的事閉口不言。
陳媽媽晚上來看陳玨，又帶了一鍋骨頭湯。
陳玨聞到那個味道就開始反胃，硬逼著自己喝了一口，沒壓住腸胃的翻滾，全吐了。
芳姐把地板處理幹淨，到外麵扔垃圾，一出門，碰到了下班趕來的黎遠昭。
“黎先生，太太的媽媽來看她了。”
“嗯。”黎遠昭點頭，“今天還有誰來過？”
"太太的那個朋友，李娜娜。"芳姐拎著垃圾袋，想走。
黎遠昭擋在她的麵前，背著醫院走廊的光，看不見表情，“還有別人嗎？”
芳姐在燈光的照射下臉色煞白，“再沒有了。”
黎遠昭沒多言，讓開了路。
芳姐小心翼翼地從他旁邊側身而過，沒走兩步，身後就又傳來了黎遠昭的聲音。
“芳姐，你要搞清楚，你是在為誰做事。”
說完，便推門進了病房。
芳姐在走廊裏，瞬間汗流浹背。
這錢也太難掙了，兩個人，她都惹不起。
黎遠昭一進門，就看到了陳玨蒼白的臉。
她剛剛吐過，額頭上都是汗，整個人看上去虛弱得很。
“你這是怎麽了？”黎遠昭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陳玨眼皮都懶得抬，“還不是拜你所賜，一天兩三頓湯，惡心著了。”
“哎呦，怪我怪我，我沒想到遠昭也給保姆吩咐了。”陳媽媽收拾著保溫桶，誇讚道，“遠昭啊，你想得挺周全的。”
黎遠昭走過來，坐在陳玨的床邊，“都吐了嗎？”
陳玨不說話，一副悶悶的表情，眼睛更是不看他。
“都吐了。”陳媽媽把保溫桶收起來，放在自己的包裏，“因為我的一口湯，把晚飯都吐了個幹幹淨淨。”
黎遠昭忍不住伸手，想碰一下那張發白的小臉，陳玨一偏頭，手掌撫在了她的肩頭。
他輕聲詢問，“想吃什麽？我現在出去給你買。”
“不用了。”陳玨眼神冷，語氣也冷，她壓低聲音看著他，“你在這兒，我一口都吃不下。”
黎遠昭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微收緊，望著陳玨的眼神愈發深沉。
他沒說話，轉頭朝陳媽媽燦爛地笑道，“媽，我今天有事，晚上不能陪她了，今晚你可以留在這兒嗎？”
陳媽媽點頭，“當然可以啊，我也好久沒跟小玨好好聊天了。”
陳玨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下來，“媽，今天你陪我，可不能嘮叨哦。”
黎遠昭盯著她的臉看了好幾秒，這種溫柔讓他好留戀，他有一點挪不動步子。
最後還是一咬牙，轉身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