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媽的這番對比解說,讓陳玨更不安起來。

她肚子裏懷著別人的孩子,周南的這份赤誠,她原本就不配得到。

他越好,她就越覺得愧疚。

周南即使一無所有,也在盡全力給她最好的。

而她,居然什麽都拿不出,哪怕是現在這幾分真心,也摻雜著走投無路的妥協。

太鬧心了。

......

新豐路,拐角巨大的黑色招牌十分紮眼。

周南昨夜沒休息好,不敢開車,自己打車來了約定地點。

酒吧這種地方他不常來。

一是,正經生意,沒人會來這種燈紅酒綠的場合談,掉價。

二是,太吵,周南受不了這裏的鬧騰。

三是,疲於應對前來搭訕的人。

以前周亦可晚上來酒吧玩兒,他接過一次。

從門口到吧台,一路上有七個小姑娘問他要聯係方式。

原本兩分鍾就走完的路程,他走了十分鍾。

周南為人有風度,拒絕別人也不會太過尖銳,一般會考慮他人的感受,所以即使不想與夜場裏的人產生瓜葛,也會溫柔回絕,耐心解釋。

周亦可曾經就嘲笑他,說他與酒吧的氣場格格不入。

今天也一樣。

酒吧裏燈光耀眼,詭譎迷離,無數男男女女在舞池裏勾肩搭背,明明門外還有春寒,但酒吧裏卻是一片旖旎風光。

強烈的鼓點和喧鬧的人群,以及時不時的酒杯碰撞聲,都在宣告著現場的燥熱。

周南一身西裝革履,從進門開始就不斷有人朝他打量。

幾個性感妖嬈的女子上前跟他要微信,也都被他一一拒絕。

借著燈光找了半天,才終於找到約定的卡座。

黃發的男子看見他,推開手邊摟抱的女人,給了她一張酒吧金卡,讓她自己去買酒。

他朝周南招呼,“這邊。”

“你怎麽約我到這兒?”周南走過來,看了眼沙發上的不明**,眉頭緊皺。

沈裴拿紙巾擦拭,解釋道,“別誤會,白蘭地。”

他跟服務員要了兩杯酒,擺在桌上。

周南待沙發上的水漬完全幹,才坐下,“你爸昨天才開了我,今天你就約我出來,做什麽?”

沈裴把酒推到他手邊,“我爸是老糊塗了,我又不糊塗。”

“可別,你爸做生意這麽多年,精明得很,”他挪開酒杯,沒喝,“是你爸讓你來的嗎?我手上可沒掌握你們沈家的秘密。”

沈裴拿酒杯的手明顯頓了一下。

周南這是**裸的暗示,暗示他的離開與沈家的秘密有關。

“周南哥,既然你說到這份上了,自然肯定也知道,有些事,身不由己。”

“我知道,所以沒怪他。”周南雙腿交疊,抬頭望向上空的燈球,“我隻怪,始作俑者。”

他雖然對沈建洲的不留情麵心生不滿,但也知道,沈建洲隻是在權衡利弊之後舍棄了他,對他並無真正的惡意。

生意場上,哪怕是父子,也有上陣交鋒的時刻,更何況他們隻是普通的上下級。

當核心利益被觸碰的時候,他自然會成為那枚棄子。

沈裴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傾身湊近他,“周南哥,如果我助你東山再起,你願意嗎?”

“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周南懶散地盯著遠處的舞池,又回頭看他,“你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麽?”

“我們有共同的敵人,這個理由夠嗎?”

周南聞言,拿起了桌上的酒,跟他碰杯,“你先告訴我,是誰?”

“哥,你這可就明知故問了。”沈裴笑著往後仰,沒正麵回答。

周南窮追不舍,“所以害我被降職的,是黎遠昭嗎?”

他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沈裴沒應,但眼裏的笑意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跟他,確實是仇人,”周南抿了抿唇上的酒漬,“但你跟他,也有過節?”

“他拿我們家的事來威脅我爸,還不算嗎?”

沈裴仰頭,杯裏的酒一滴不剩,“我們家有把柄在他手上,所以不能明目張膽地與他對立,但你就不一樣了,你可以放開手幹,我在暗,你在明,腹背受敵,才能挫傷他的銳氣。”

“沈董知道嗎?”

直覺告訴他,沈建洲可能並不知情,他寧願花大價錢息事寧人,也不願意劍走偏鋒。

果然,沈裴馬上不說話了。

“所以你爸並不知情。”周南手指摸索著杯沿,“年輕人,不想受製於人,所以想先發製人,是嗎?”

沈裴嗯了聲,“我有錢,你有資源跟人脈,在E市你想東山再起並不難,雙贏,你就說願不願意吧?”

周南嘴巴動了動,酒吧裏舞曲驟響,尖叫嬉鬧聲震耳欲聾。

他說的話被淹沒在轟鳴的背景中。

沈裴坐近,附耳在他唇邊,想聽清他的答案。

周南湊近,緩緩開口,“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