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遠昭用右手拇指狠狠地掐了一下左手虎口。

很疼。

他木木地站在門外,舌頭有些打結,“好...好。”

陳玨被他那副樣子逗樂,“今天是我媽的生日,你不會忘了吧?”

農曆三月初七,確實是。

黎遠昭搓著雙手,有些窘迫,“那你不說清楚,我連禮物都沒準備。”

“我以為你記得。”陳玨起身往外走,路過他時,停了一下,“你以前,總能記得住。”

黎遠昭回國第二年,他們一起給陳媽媽過的生日,那時候陳鍾年還活著。

他訂了一家北京菜館,老板特喜歡戲曲,專門在店裏搭了台,請了戲班子,每天唱幾場。

年輕人去那個飯店的少,消費高,又太過複古,欣賞不來。

但對傳統藝術感興趣的人,那家店就是票友的天堂。

陳媽媽之前隨口說了一句,就被黎遠昭記下了。

生日那天,黎遠昭訂了最好的包間,既能看見樓下的戲台,又不影響用餐。

但他不了解戲曲,百密一疏,沒了解當天的曲目。

所以後來在飯桌上,陳媽媽聽著台上的《陳三兩》,邊吃邊哭。

一直哭到吃完飯,唱完生日歌,分完蛋糕。

陳玨當時就跟黎遠昭說,陳媽媽的生日,這輩子都不需要他張羅了。

不過現在想起來,倒算是一個有趣的生日。

黎遠昭拉住擦肩而過的陳玨,“所以你今天才對我這麽...寬容?”

“你以為呢,”陳玨撫開他的手,目光沉鬱,“我媽的生日,我不想鬧得太難看,咱倆今天,都平和一些,讓媽好好過個生日。”

“好,”他點頭,又側身一擋,“他今天怎麽沒來?”

陳玨沒回答,他又追問,“你就沒有什麽要問我的?”

周南離職的事,她肯定知道,而且他也相信,陳玨肯定能猜出導致周南離職的真正原因。

要麽罵他,要麽求他,總該有一樣。

就像當年她幫蘇惑那樣。

但陳玨隻是看了他一眼,平靜地回了句,“沒有。”

然後撞開他的手臂,朝廚房走去。

她從抽屜裏拿了幾副碗筷,擺在桌上。

陳媽媽探出頭來,“周南訂的蛋糕在冰箱裏,你去取出來。”

黎遠昭搶在前麵開了冰箱。

雙層的冰激淩蛋糕,巴旦木黑巧,一打開就聞到了濃鬱的巧克力香味。

他皺眉取出,自言自語,“看著就膩。”

陳玨站他身後,接過蛋糕,“一個不帶禮物的人,有什麽資格批評別人的心意。”

黎遠昭心裏不太舒服,連周南都知道今天是陳媽媽的生日,隻有自己空手來,毫無準備。

這哪是來慶生的,分明是來丟人的。

桌上,陳玨擺好了蛋糕,催促著陳媽媽出來吹蠟燭。

她拿著手機給陳媽媽拍照,黎遠昭看見,也找手機。

但找了半天,沒找到。

“看見我手機沒?”他環顧四周,問陳玨。

“沒有。”她切蛋糕,語氣有些不耐煩,“怎麽?陪媽過個生日也怕錯失你那幾個億的生意?”

黎遠昭收起探尋的目光,坐回椅子上,“不是,我隨便問問。”

兩人雖貌合神離,但也算和諧地給陳媽媽把生日過了。

吃完飯,黎遠昭正在廚房洗碗,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來陳玨家的人沒幾個,他皺眉,心想肯定是周南。

他把手在圍裙上蹭了蹭,去開門。

小吳站在門外,滿頭大汗。

他抵著門框,急切地問,“黎總,你的手機為什麽關機了?”

“沒有啊,你怎麽來了?競標結束了?”黎遠昭看他不對,沉下臉,“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小吳咽了下口水,局促不已,“我們......沒中標。”

“什麽!”

這次招標他做足了準備,事先也已經跟上麵的人對過線。

同期參加招標會的企業和公司都沒什麽競爭力,整體實力與他的公司天差地別,這次競標可以說勢在必得。

他想不明白哪裏出了問題。

他走到外麵,虛掩上門,“中標的是哪個公司?”

“是一家新公司,之前聽都沒聽過,今天突然冒了出來。不過......”

“說。”

小吳攥拳,言語忐忑,“不過我在現場,看到了周南。”

黎遠昭沉默片刻,“你為什麽不跟?”

“跟不了,對方壓的價太低,沒經過你的同意,我不敢,”小吳經不住他銳利的目光,聲音漸漸變低,“我給你打了好多電話,都不通,後來直接關機,然後給陳小姐打,也不接。”

黎遠昭靠在牆上,眼裏的陰鬱彌漫到四肢百骸。

哦,難怪今天要叫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