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遠昭從口袋摸出手機,曾幼瑜的微信連番轟炸。

——裝也要有裝的誠意,我是為了應付我父親隨時打過來的視訊電話才搬來的,你既然同意了,就配合點。

——袁叔說那四億的問題不大,他探了我爸的口風,婚禮一結束,資金就到位。

——抽空我們去選婚紗,雖然我的家人不出席,但好歹是你們這邊的喜宴,至少把該做的戲碼做足。

黎遠昭麵無表情看,沒回複。

他答應曾幼瑜,隻需要舉辦一個小型的儀式,不必大量宴請賓客。

到時候把袁福來唬住,相信他們這邊塵埃落定就可。

雖說是契約,但“結婚”這件事,帶著的光環太神聖,他還是隱隱感到不安。

VIP診室外的走廊,除了他幾乎沒人。

相比樓下普通診室的嘈雜,這個樓層十分安靜。

皮鞋摩擦地板的聲音從電梯口傳出,男人胳膊上搭著外套,氣定神閑。

遠遠的,周南朝這邊開口,“黎總怎麽有空來醫院?那四億籌到了嗎?”

“不勞周總記掛,這個項目,我勢在必得。”

“怎麽幾日不見,你與我生疏了?”周南站在他對麵,靠著牆,“都不喚我周南哥了。”

黎遠昭翹起二郎腿,輕笑,“咱倆都撕破臉好幾次了,稱呼再怎麽美化,也改變不了對立的事實。”

“嗯,確實如此。”

周南把腕上的外套放在椅子上,“既然黎總對那個項目這麽有信心,我們就看最後鹿死誰手了。”

他擺正領口,捋了一下頭發,往超聲波室走。

黎遠昭見狀,起身攔,“不準進去。”

周南雙手交叉放胸前,饒有興致地看他,“為什麽?”

“護士說了,不準進。”

“是嗎?”周南笑,用手肘頂開他的手。

他看了眼隔壁窗口的護士,大聲問,“我能進去嗎?”

護士聞聲,小跑出來,“周先生來了?”

她按指紋,厚重的鐵質門打開。

周南回頭看黎遠昭,眼神藐視。

待他進去之後,房門落了鎖。

黎遠昭窩火,語氣急躁,“為什麽他能進去?你這樣區別對待,小心我投訴你。”

護士一臉平靜,立起手上的病人登記簿,“不好意思先生,周先生是家屬,可以自由進出。”

“我也是家屬。”

護士拿筆敲了敲那頁紙,“沒登記,就不算。”

黎遠昭氣夠嗆,跑去洗手間抽煙。

手機響起,他以為是曾幼瑜,看都沒看就掛斷。

又響,他一掃,是宋連。

“你總算接電話了。”

“怎麽了?”他點煙,拉開洗手間的窗戶,“合同簽好沒?”

電話那端沉默了幾秒,猶豫道,“對方,不簽了。”

“為什麽?”

“不知道,明明去之前談得好好的,承包價格也是按照他們的預期給的,但不知道哪裏出了岔子,突然就反悔了。”

窗外的風撲的火苗忽明忽暗,黎遠昭眉頭緊鎖,“宋連,我覺得不對勁,這已經不是第一家了,上個星期談的那個,也是中途撤了資。一次還能解釋,接二連三的話,就是有鬼。”

他碾滅煙,在洗手間踱步,“把最近合作的幾個項目都列出來,我就不信了,還能次次被人陰。”

.......

中塘,曾幼瑜在客廳塗指甲油。

黎遠昭一進門,就看到她的腳放在茶幾上。

他不客氣地走過去,用膝蓋把曾幼瑜的腳撞了下去。

甲油塗歪,一抹紅色落在了腳背上。

“哎呀,”她輕呼,拿紙擦,“好不容易塗好一個,被你毀了。”

黎遠昭後退幾步,坐沙發上,一臉嫌棄,“難聞。”

“怎麽會?我買的這款是沒味道的。”

曾幼瑜擰上蓋子,往沙發邊上挪,作勢要躺他腿上。

黎遠昭躲開,被撲了個空。

她笑了一聲,“靠一下怎麽了?到時候說完婚禮誓詞,你還得吻我。”

“演戲而已,你這麽當真,可就沒意思了。”

黎遠昭解扣子,神情倦怠。

他把外套丟沙發上,又扯領帶,鬆開領口。

裁剪得體的襯衣,把他的身形勾勒得清晰非常,布料下緊實的肌肉線條極為勾人。

曾幼瑜看他,眼神**,“你這副樣子,很難不讓人想假戲真做。”

語態半真半假。

黎遠昭走到吧台,從酒櫃拿了瓶白蘭地,“一起嗎?”

“不了,”她靠在沙發上,打量自己塗了一半的腳指甲,“明天一起去選禮服,意大利那邊趕工做出來的,不知道合不合身。”

黎遠昭拿著酒瓶輕晃,“其實我有點想不明白,你跟我這麽大費周章地演一場戲,圖什麽?”

“你知道我大學畢業之後為什麽不去曾氏工作?”曾幼瑜莫名扯開話題,意味深長的笑,“因為隻要我父親在位一日,我就永遠都不能大展拳腳。”

黎遠昭不明所以,“你父親就你一個女兒,他的東西遲早是你的。”

曾幼瑜搖頭,“你是不是以為我什麽都有?你可能不知道,我父親極其重男輕女。”

“那又怎麽樣?他又沒兒子。”

“你猜我父親為什麽對女婿這麽看重?明明有那麽多家世比你顯赫的,但他偏偏就看中你。”

黎遠昭不說話,示意她接著說。

曾幼瑜坐到吧台邊,手掌托下巴,“我父親寵愛我,但他一直覺得女人就該像我母親一樣,窩在家裏相夫教子,長得好看就行,不必太出色。他沒兒子,所以才把精力放在找女婿身上,他的家業是要傳給男人的。女婿的家世太顯赫,不好掌控,太微賤,又會過於覬覦,所以你這種,剛剛好。”

有實力,有手腕,背後沒人撐腰,這種人一旦進入曾家,自然會用盡全力效勞。

黎遠昭舉杯,喝了口酒,“所以呢?這跟你與我演戲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她歪頭,咧嘴笑,“我心比天高,怎麽可能屈於男人之下。”

她接過黎遠昭手上的酒,紅唇微啟,嚐了一口,“你猜我跟我爸說,你要多少資金?”

“四億?”

曾幼瑜放下酒杯,笑容明媚,“錯,我要了十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