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遠昭嘴角**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陳玨，“你說我死了？”
陳玨沒理他，提起腳邊的暖水壺塞他手裏，“不是要幫忙嗎？去打熱水。”
黎遠昭接過，沒多問，提著水壺往外走。
窗戶開了條縫，有風吹進來。
陳玨覺得身上發寒，走過去關窗。
轉身看見肖啟雲在看她，眼神不太對。
陳玨歎了口氣，拉過椅子坐她旁邊，“想問什麽就問。”
這件事，她本來不準備告訴肖啟雲。
一來，她一開始就撒了謊，解釋起來太麻煩。
二來，黎遠昭現在的婚姻狀況人盡皆知，慕慕跟她的身份，太敏感。
說出來除了被人指指點點，沒任何好處。
但今天黎遠昭的出現，把這層窗戶紙徹底捅破了，再瞞下去，太不真誠。
肖啟雲咽了下口水，顯然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真相震驚得夠嗆。
她不敢相信地看著陳玨，求證道，“黎遠昭真是慕慕的爸爸？”
“是。”
“可他已經結婚了啊，”她支支吾吾，語氣裏帶著試探，“你應該知道的吧？我記得我還給你看過他的視頻。”
陳玨垂眸，遮住眼底的黯然，“我們的情況，比較複雜。”
肖啟雲從**直起身，有些恨鐵不成鋼，“不是，再複雜也不能這樣啊。”
陳玨把晾涼的水放在她手邊，“所以，你覺得是我在破壞別人的家庭？”
肖啟雲沒接水，也沒說話。
對，這就是普通人知道真相後的正常反應。
大部分人都會第一時間代入她“第三者”的身份，扣上小三的罪名。
她突然覺得心好累。
肖啟雲是她很要好的朋友，但在聽見這個真相的瞬間，還是毫不猶豫地給她定了罪。
陳玨其實知道，隻要她解釋，肖啟雲會理解她。
但是從肖啟雲的身上，她看到其他陌生人的縮影。
她跟黎遠昭糾纏，隻會被世人唾棄。
她自己遭受這些沒關係，但是慕慕不應該無端背上“私生子”的標簽。
想到這兒，陳玨的心像被用力抓了一把，難受得緊。
肖啟雲看她臉色刷白，喃喃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但......”
但事實擺在這裏。
陳玨深吸一口氣，勉強自己笑了一下，“都是過去的事了，我跟他，曾經有一段。”
“可我看他太太之前在財經版的采訪，說他們好多年前就訂婚了，慕慕現在才半歲.......”
陳玨百口莫辯。
不管是他們之前的兩情相悅，還是黎遠昭所謂的被迫訂婚，這些理由在他走向婚姻殿堂的一刻，就已經被撕扯的麵目全非。
任何解釋都蒼白，在外人看來，都是詭辯。
她後仰，靠在椅背上，盡量讓自己輕鬆一點，“反正我們現在沒關係了。”
肖啟雲小聲嘀咕，“看上去真不像沒關係。”
“什麽？”
“沒什麽，”她躺下，翻身背對陳玨，“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好。”
陳玨幫她把被角塞嚴實，“我去取藥，你睡會兒。”
“陳姐，”肖啟雲轉過頭來看她，抿了抿嘴，“你不用照顧我了，我現在能自己下床，就不麻煩你了。”
陳玨站在門口，心裏“咯噔”一下。
數月建立起來的情誼，在這短短的十幾分鍾裏，轟然崩塌。
她從一個堅強的單親媽媽，變成了插足別人家庭的壞女人。
不受控製的，一陣鼻酸。
陳玨定了定神，啞聲道，“我先去取藥。”
走廊裏，黎遠昭正好打完水回來。
陳玨低著頭，沒看見他。
黎遠昭順手拉住，“你去哪兒？”
陳玨有些恍惚，看到他的瞬間，火氣立刻竄了上來。
“滾開！”
黎遠昭平白無故挨了罵，一臉委屈地看著她，“我不就是打水慢了點麽？不用發這麽大的火吧？”
陳玨撂開他的手，煩躁又憋屈。
她厭惡地看了眼黎遠昭，一聲不吭地往前走。
黎遠昭把水壺放地上，追過去堵她，“到底怎麽了？誰又惹你生氣了？”
陳玨攥拳，不言語。
她明明什麽都沒做，但因為這個男人，她的人生被攪的雞犬不寧。
現在還好意思問，誰又惹她生氣了？
她不由得惱火，“你離我遠點，我的麻煩能少一大半。”
“是因為我？”黎遠昭聽出來，更不讓她走，“你說清楚。”
陳玨心煩意亂，不想跟他糾纏，“滾開。”
眼看問不出什麽，黎遠昭心一橫，扛著她走進了四五米外的樓梯間。
緊急通道的門一關，住院部的嘈雜聲被隔絕了一半。
他抵著牆放她下來，把她圈在雙臂之間，“好了，這下你可以說了。”
黎遠昭知道，這股邪火不發，陳玨不會給他好臉色。
憋在心裏，兩人都不好受。
等了半天，還不開口。
黎遠昭低頭，蹭她腦門，“說。”
陳玨抿緊嘴唇，倔強不言。
要強，還愛硬撐。
黎遠昭捏起她下巴，略帶威脅，“自己開口，還是我想辦法讓你開口？”
幽深的樓道，沒外麵光線好，暖氣也沒外麵足。
他挨著她耳朵，呼出來的氣，熱熱的。
陳玨手肘抵住他，沒好氣，“我都說了，離我遠點。”
“為什麽？”
“你說為什麽？”她反問，“你已經結婚了，怎麽好意思明目張膽告訴別人，你有私生子的？”
黎遠昭沉默半晌，艱澀開口，“那個姓肖的，為難你了？”
“不用別人為難，我跟你的關係，任何人聽了都會唾棄。”
她推不開，索性彎下膝蓋，想從縫隙裏鑽出去。
黎遠昭一秒識破，摟住她腰，“又用這招？”
他抱緊她，緊緊貼在一起，“是我一廂情願纏著你，你從沒做錯任何事。”
“別人會信嗎？別人隻會覺得我是不要臉的賤貨！”
陳玨掙紮，用力打在他身上，“你害得我還不夠嗎？離開你那兩年，我一個朋友都沒有，現在，我好不容易能與人推心置腹，你的出現又讓這一切變成了泡影！你毀了我的聲譽不要緊，但慕慕怎麽辦？要讓她也貼上私生女的標簽嗎？”
黎遠昭臉一沉，“我的女兒，不會被人說三道四。”
“你做的事不光彩，還指望別人怎麽看你？”陳玨抵著牆，偏過頭，“你跟曾幼瑜以後怎麽樣，我管不著，但我求你，不要再把我跟慕慕扯進去，你給的福氣，我們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