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富昌，蔡荃的秘書已經在大廳裏等。
宋連畢恭畢敬地叫了聲，“坤叔。”
秘書禮貌點頭，帶他們上樓。
電梯裏，宋連筆直站在鄭坤旁邊，試探道，“坤叔，蔡董怎麽突然同意合作了？”
鄭坤猶豫片刻，提點了他，“董事長最近身體狀況不好，所以打算的多了一些。”
宋連疑惑，“身體不好，難道不應該先養病嗎？現在談生意，會不會有些勉強？”
他雖然希望合作盡快塵埃落定，但蔡荃畢竟是他長輩，內心裏多少有些擔憂。
鄭坤沒細講，“見了董事長，你們自然就知道了。”
大紅木門打開，蔡荃正坐在輪椅上休息。
他眯著眼，疲態盡顯。
聽見開門動靜，他坐起身，略微笑了一下，“來了。”
宋連有些詫異，前段時間見他，精神狀態還很好，不到一個月，肉眼可見的單薄消瘦。
蔡荃看懂了他眼裏的情緒，散漫開口，“老了，精神狀態一天不如一天，很正常，不用掛心。”
他招呼兩人過去坐，又吩咐鄭坤去沏茶。
宋連站在他旁邊，蹲下看他，“蔡爺爺，今天咱倆再殺一盤？”
蔡荃搖頭，“不行了，累，現在都是強撐著。”
宋連不禁有些心酸。
他剛經曆了新生的喜悅，小寶寶像初生的花骨朵，眼睛像星星，哭聲很嘹亮。
但此刻身邊的老人，渾濁的眼裏已經沒有了光澤，嗓音也沙啞，每說一句話，出氣比吸氣還猛。
人生海海，白駒過隙，長的很，短的很，甜的很，也苦的很。
眼前這個垂垂的老人，曾經也是別人懷裏奶聲奶氣的孩子。
時間施的法，誰都逃不掉。
蔡荃雖然被打理得很整潔，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很頹靡。
宋連從沙發上拿了個軟枕，墊在他背後，“前段時間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這樣了？”
“腦梗，老毛病了，年後住了一次院，身體機能就趕不上了。”
他摸了下輪椅，自嘲道，“之前身形矯健的時候，老是坐這個勞什子，現在好了，真離不開了。”
沉默許久的黎遠昭突然發話，“蔡董，我知道美國有家醫院，治療腦梗非常專業，雖然不可能完全恢複，但至少比現在要好。”
蔡荃費力揮手，“生老病死，人生常態，沒什麽可惜的。今天我們辦正事，合同呢？帶來沒？”
“帶來了。”
宋連從包裏拿出來，打開，遞給蔡荃。
蔡荃推開，沒看，“你們直說，需要多少錢？”
黎遠昭想報的高一點，這樣也能給蔡荃一個砍價的餘地，緩衝下來，也能達到他的預算。
“預計15個億。”
宋連看了他一眼，心裏腹誹，真敢要。
蔡荃麵無表情，沒驚訝。
他摸索著文件封麵，不緊不慢，“我給你20億。”
宋連驚，一口茶差點嗆到肺裏，“20億？你認真的？”
他們在來的路上做的最好的打算，也不過是蔡荃願意出12億，沒想到現在掉個兒，直接來了個20億。
蔡荃輕笑，“不白給，我願意提價，自然是希望你們在別的方麵回饋我。”
黎遠昭還算鎮定，目不轉睛，“您說。”
“我兒子蔡鎮濤，你們應該有所耳聞吧？”
宋連心裏一沉，難道東窗事發了？
他們揍蔡鎮濤的時候，一點都沒留情。
黎遠昭跟他對視了一眼，也有些心虛。
他尷尬地摸了一下鼻子，“聽說過。”
“聽說過就行。”蔡荃彎腰探桌上的杯子，“我這個兒子，不太省心。”
宋連幫他把杯子遞過去，“蔡總在業界風評挺好。”
雖然他們都知道蔡鎮濤的真麵目，但在圈裏，他的評價確實沒問題。
至少比黎遠昭好多了。
“好？”蔡荃無奈地笑，“也就騙騙你們，那孩子，心術不正。”
宋連給黎遠昭使了個眼色。
主動揭短，必有妖。
黎遠昭放下杯子，“蔡董，有話您直說。”
蔡荃思忖片刻，拍了拍宋連的肩，“我有個四歲的孫子，叫蔡柏元，性格頑劣，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在他成年之後，能把富昌，交在他手上。”
氣氛瞬間靜默。
宋連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蔡爺爺，您什麽意思？我媳婦剛生二胎，我不想再喜當爹了。”
“不用你養，有人養他，是希望你能監管，那孩子，被他爸媽教壞了。”
宋連還是不明白，“他有爹媽，何必費這事？您百年之後，蔡鎮濤繼承富昌，以後自然是蔡柏元的。”
“你還不明白嗎？”
蔡荃有些激動，咳嗽了好幾下，“富昌如果落在鎮濤手裏，就廢了！百年企業，我不想到我手上，被毀掉！”
蔡荃本來不想這麽早安排身後事，他一直覺得自己身體還算硬朗，能撐到蔡柏元十五歲，但明顯，現在不行了。
坐輪椅這麽些年，無非是想給蔡鎮濤一個錯覺。
隻有蔡鎮濤覺得他撐不了多少年，才願意裝樣子，不對他的財產過於覬覦，反正等他死了，都是蔡鎮濤的。
這些年，他見蔡鎮濤還算勤懇努力，確實想過將富昌傳給他。
但當他收到那段視頻之後，才發現他死性不改。
骨子裏都壞的人，把富昌交給他，就是給劊子手遞了一把刀。
他不能對不起祖宗的百年基業。
宋連算明白了，這20億，是想要他的賣身契。
黎遠昭在背後給他豎起大拇指，用唇語說，“你好他媽值錢！”
蔡荃把文件丟桌上，直截了當，“小宋，隻要你來富昌幫我，這20億，下個星期就到萬澤賬戶。”
宋連支支吾吾，“蔡爺爺，我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你這也太信任我了。”
“我不是信你，我是信你爺爺。”
他看著窗外，語重心長，“老宋家的孫子，不會錯。”
宋連心裏犯嘀咕，自己的兒子不信，旁人的孫子倒是信到飛起。
蔡荃見他不說話，接著說服，“你到了富昌，能直接以富昌的負責人跟萬澤對接，事半功倍，我保證，到了這裏，除了我，你是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