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琴瑟難鳴
“傷口並無大礙,隻是如今淤血化開了,看著有些嚇人,隻消好生靜養幾日,隻記得不可勞神動氣!”
“謝大夫。宋昱點點頭,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掙紮著披件單衣。
拐角一個婢女挑撥燒的正旺的炭火,又有幾人為那大夫提了箱子,室內氣息溫潤如玉,彌散著一股淡淡的草藥味,宋昱保持一個姿勢坐了許久,幹脆連看守炭火的丫鬟都屏退了,想自己靜一靜。
這宅子是當初平定晉安和北魏的時候鸞沉賜下來的,就沒打算給宋昱長住,懸梁擺皆是稀疏平常的樣式,隻求簡單大方。
正廳懸著他親手題的牌匾,上書“靜水流深”幾個大字。筆鋒遒勁利落,和那人雋秀溫婉的容貌大相徑庭,宋昱想,其實那人除了副皮囊,身上還真沒什麽讓有欲望親近的地方,自私,惡毒,朝秦暮楚,喜歡玩弄人還以此為樂……
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麽,可是知道了還是執迷不悟,而且在這些日子的相處中,對他的迷戀早已走火入魔。
喜歡又怎麽樣呢,曆朝曆代那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百八十男寵,就算左摟右抱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宋昱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他現在隻恨自己,當初那個狀元還是他自己給挑上去的,怪隻怪他自己沒腦子,隻看著這人才氣逼人,卻不看清那人長相,妖精似的勾人。
要是下次還能讓他點,一定點個臉不臉嘴不嘴的四不像,得醜出水準,讓人見了就茶飯不思的那種。
看陛下還有沒有興趣和新科狀元秉燭夜談。
想到這宋昱挺憋屈,自己一大老爺們,怎麽跟女人搶相公似的?呸,就是真搶,那也得鸞沉是媳婦。
殷景仁進門看宋昱正扇著自己大耳郭子呢,呆住,衝上去抓住他胳膊,噓寒問暖的,最後還撕開他貼身的衣料要查看傷口,甚至點頭哈腰給他賠不是。
景仁以為宋昱還在為劉贇的事自責,自己那天下手太重,可罪根本不在此人,宋昱小自己好幾歲,自己做兄長的,就是有再多情緒,這時候也得收起來。
宋昱想起來那天景仁把自己打了一頓的事,不由自主就往後回憶了回憶,想到打那天和鸞沉不歡而散之後,宮裏連個送藥膳的人都沒有,心又沉下去。
“你膽子真不小,連著好幾日早朝也不去!這可是欺君重罪,要罰的……”
宋昱哦了一聲,翻身滾回**,脊梁骨對著客人。
自己不僅擅自離職,還擅自離宮呢,陛下倒是罰啊,怎麽連個口信都沒有呢。
“不過陛下這幾日也忙於政務,昨天星夜急詔我去宮裏,和紀大人一起商忖改弦更張的事,大概也沒空管你吧?”殷景仁道:“做事狠是狠,可那也是為了社稷……”景仁哄他。
宋昱鑽出一個腦袋:“大半夜的,紀賣豬肉的就在陛下那兒啦?”
“……嗯?是,你身體不好,上不了朝,這幾日陛下事事都要過問紀大人的,看不出來你小子打仗有兩手,看人也毒辣。那紀榮寶來奉天不足一月,便對天下局勢見解獨到,屢次進諫良策,品性也不卑不亢。現在朝中剛出了事,人心惶惶的,缺的正是這樣的人才……”
宋昱歎了口氣:“少了宋昱,還是會有朱昱李昱的,我在家悶的夠了,現在要餓死了,景仁,陪我買些吃的。”
宋昱知道,鸞沉一定也喜歡自己,喜歡的不可自拔。可那人就是認定他被吃的死死的,無論發生什麽事都要自己用一種卑賤的姿態去結束,才能得以解決。
但是事情已經不一樣了,那時候是單戀,現在倆人這麽多日耳鬢廝磨,同床共枕,宋昱已經把這高高在上的陛下當成戀人了,一個打算廝守,而且願意承擔他命格興衰的人。
這是互相的,鸞沉怎麽就是不明白呢。
心煩意亂是一回事,肚子餓又是另一回事,簡單換上便服,正是日上三竿的時辰,明晃晃的豔陽走到雍涼門,便是奉天最繁華的街市。
景仁在一片小販的吆喝叫賣聲中陪著宋昱吃抄手,吃完還掛念酸辣湯,遂又沿著青墨色的石板街往前走,酸辣湯沒找著,碰上一堆人在看熱鬧。
宋昱忍不住擠過去,走到人堆外圍問其中一個:“什麽事兒這麽熱鬧?朝廷又要緝拿欽犯了不成?”
那人搖搖頭,拱手作揖,笑的卻頗有冷眼旁觀之意:“上麵那些人的事,我們這些蠅頭百姓又怎麽會知道?瞧瞧這不是嗎!皇帝下詔把苻劉嵇謝這四大家子滿門抄斬?!這是什麽跟什麽?”
宋昱差點沒給手裏的梅花糕噎死,嗆得臉色通紅,擠到人堆前麵一看,上麵白紙黑字果真密密麻麻寫了一堆字,宋昱掃眼看見行:“劉氏不及總角者,衝做官奴宮婢,此外,親眷門客,皆於明日午後雍涼門外行刑……”
腦袋一下就空了,他找不出詞安慰旁邊同樣呆若木雞的殷景仁,丟下手裏的東西,撥開人群跑出去,沒留神撞倒幾個擺小攤兒賣胭脂水粉的,劣質的脂粉香味散了一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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