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呂〕山坡羊·冬日寫懷

喬吉

朝三暮四，昨非今是，癡兒不解榮枯事[1]。攢家私，寵花枝[2]。黃金壯起荒**誌。千百錠買張招狀紙[3]。身，已至此；心，猶未死。

[注釋]

[1]癡兒：指迷戀名利的人。

[2]寵花枝：指好女色。

[3]招狀紙：指犯人招供認罪的供狀文書。

[賞析]

喬吉的〔中呂〕《山坡羊·冬日寫懷》共三首，此選其一。這首小令感歎貪婪者的本性，表達了作者對人生的“正覺”。朝三暮四，貪求無厭，反複無常，昨非今是。這幫愚蠢的人哪裏知道榮枯變化的世事。奔著命積攢家財，好色寵妓人欲橫流，黃金鼓弄起荒**的情誌，用去千百兩金銀買一張做官的招狀紙。已落得個身敗名裂，可貪心還不止。

全曲五小段，表達了三層意思。第一層前三句，是對人情反複、人性貪婪的覺悟。“朝三暮四，昨非今是”如當頭棒喝，言盡人情世態，誠如明人所言：“世界原稱缺陷，人情自古刁鑽。”（《歌代嘯·臨江仙》）。盡管世情如此翻覆、顛倒荒唐，真正勘破並不容易，故說：“癡兒不解榮枯事。”“癡兒”指追名逐利之徒。他們被貪婪蒙蔽了雙眼，如何能看破、理解世事如翻雲覆雨，轉眼盛衰，榮枯無定呢？活活畫出他們可鄙又可悲的形象。四至六句為第二層，具體描寫“癡兒”的情狀，他們一邊熬盡民脂民膏，一邊揮金如土，荒**無恥。七句後為第三層，寫“癡兒”的可恥下場和冥頑不化。這些貪婪的剝奪者榨取無度，千夫所指，而且剝奪者之間爾虞我詐、相互傾軋，他們最終的結局，輕則鋃鐺入獄，重則被人置於死地，這就叫“千百錠買張招狀紙”。這句話一針見血，形象地描繪了這種人的可恥下場。但這些剝奪者從來都是愚妄的頑固派，他們“身，已至此；心，猶未死。”盡管身敗名裂，但他們財迷心竅，至死不悟，總在幻想東山再起，重溫貪歡舊夢。作者僅用八個字，就把貪婪者執迷不悟的頑固本性活脫脫地揭示出來。如此世情如此人！真是荒唐不堪、愚不可及、不可救藥，作者對人生正覺正念也就從反麵彰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