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歪打正著
?李忠不敢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在他身上。
這一天,客戶室吵吵嚷嚷地像炸了鍋,引得坐在樓梯口的保安小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慌忙忙地跑了過來,推門緊張地喊:“咋啦?咋啦?”
在這個屋子除了李忠,都覺得自己炒股的水平高得不得了。尤其是瘦高個子總是自命不凡,誰也瞧不起。還有小白臉,也是目中無人,劉豔麗曾豎著大拇指誇他是短線高手。李忠是新手,水平最低,炒股常常心血**,毫無章法。然而,這客戶室爆發的波瀾卻是因他而起。
當年,李忠的妻子炒股時,聽到了很多所謂的內部消息,很快就有人給她推薦股票,她相信他們說的內部消息,相信他們有經驗,便就買了他們推薦的個股。妻子常關注電視上的股評節目,這些節目天天推薦股票,這個是黑馬,那個是黑馬,說得多了妻子手就癢癢了,便又買了下來。
就這樣,不到半年時間,妻買了十三支股票,在大盤急跌時被套了。其中還有兩支股票變成了ST,僅這兩支股就讓妻子損失了十多萬元。這兩支股票,一支是他的部下殷勤地推薦給妻的,說是某證券公司經理提供的內部消息,一定漲;另一支是電視節目推薦的,好幾個節目都說是大黑馬。這些內部推薦的股票讓他們損失慘重。相反,妻自己琢磨買的幾支股票,雖沒有賺大錢,卻也沒有賠。
李忠從妻殘酷的炒股實戰經驗中明白了一個道理,股票買得太多,根本顧不過來,必須收縮陣線。於是在大盤調整時,他大膽補倉,集中資金打殲滅戰,先補一個股,把股價拉低,股價回升時股票一解套就快速賣出。如此反複,解套了幾支股票。
坐在大戶室時,李忠手上隻有五支股票了,全部被套,有的還套得很深。李忠第一天進大戶室,在熱心腸宋翠蓮的幫助下,把自己的五支股票都放在自選股票欄,專注地看著每支股票的漲跌情況。每支股的漲跌,都揪著他的心,尤其是本省的那個商業股。
本省的這個商業股是在上證2000多點時朋友推薦的,妻開始隻是嚐試性地買了500股,大盤下跌時她開始補倉,補一次跌一次,跌一次補一次,到現在手上共有4000股,平均股價在七塊四。前段時間,上證下跌到990多點時,這個股票掉到四塊多,李忠又想補倉。可周邊的與論說上證指數還會下跌,於是他沒敢再補倉。
上證跌至990多點時總算是止住了,漸漸回升。眼看著本省的這個商業股逐漸地漲上來了,快漲到五塊時,他動了心思:“再來一個殲滅戰”。於是他以五元的股價又買進了8000股。
真的是歪打正著,這股第二天就漲了兩毛,李忠心裏著實舒坦。接下來的幾天,這個股基本不動,有時全天都在微量下跌,跌個一毛多,收盤時又漲一毛多。那幾天他的心繃得很緊,真的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心想再掉下來就又補錯了,終日提心吊膽。
誰也想不到,第五天一開盤沒多久,這個股票就漲到五塊七毛六,漲停了。他快速地打進五塊七毛六的漲停價,隻一分鍾不到就賣掉了補進的8000股。
他沒有把自己手上的這個股票全賣,他動了小心眼,最近大盤回升,有的個股連著幾天漲停,他怕這個股票明天再來個大漲,全賣了追不進去。
戲劇性一幕出現了,他剛賣掉8000股,這個股票就下跌了,一下子跌了兩毛,還在往下跌。
宋翠蓮在盯著自己的熒光屏的同時,不停地望著他的熒光屏,李忠買賣股票的一舉一動她都看在眼裏,隻見他剛賣出,這個股票分時走勢圖上的黃、內線就急速下滑,宋翠蓮驚呼:“掉下來了!掉下來了!李大哥的這個股票開始掉了。隻碰了下漲停板,李大哥就賣在漲停價位了,賣得真好呀!”
屋內所有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回民白玉琴說:“這是經典之作,可以寫成範例了。”
寡婦馬晴雲羨慕地望著李忠,忙不迭地稱讚:“李大哥太厲害了!炒得太好了!。”
這話把李忠嚇了一大跳,他暗問自己:這就算炒得好?我炒得好嗎?他自己都笑了。
馬晴雲,四十多歲的年紀,身材勻稱,皮膚白皙,雖徐娘半老但風韻猶存,再加上她愛收拾打扮,看上去要年輕很多。據說,她和老公原來是某個街道辦事處下麵的一個小廠的職工,改革開放以後,兩口子自謀職業,做起了生意。
有種說法,改革開放以後,第一批富起來的人大多是膽子大但沒文化的,他們就屬於第一批膽大致富的人。兩口子很快就積攢了上百萬的資產。
俗話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她的老公就是這樣的男人,有錢之後,吃喝嫖賭抽,無所不為,最後居然吸上了大煙。染上毒癮再有錢的人也會變成窮光蛋。她也曾經苦苦勸過自己的男人,希望他浪子回頭。男人有時也想改,也下過幾次決心,可煙癮犯了就什麽也顧不了,八頭牛都拉不回。眼看著幾百萬家產一天天被老公吸了大煙,家也沒個家的樣子,勸又勸不回,她隻好提出離婚。
所幸的是,她自己私藏了一百多萬,離婚後開始做點小本生意。後來經不住別人煽動,她拿出幾十萬元炒股票。
離婚後的馬晴雲一直沒有找到合適滿意的男人一直一個人生活。
李忠對馬晴雲的稱讚實在不敢苟同,心下想,自己這臭水平,不過是瞎貓碰上個死老鼠。心裏這樣想著,嘴上就說了出來:“這不過是瞎麻雀碰上了好穀穗。”
大家都笑了。
宋翠蓮麻利地幫李忠算算這筆交易賺了多少錢,嘴裏還在說著:“七毛六,減去五分錢的手續費,七毛一乘個8000,嘿,一下就賺了五千六百八!”
“這是個妖股。”瘦高個子轉移了話題,開始自顧自地評論起來:“這個股票輕易不要碰,它漲跌無度,很難掌握。你看它要漲了,嘩地一下卻跌了下來。你看它不漲,哪一天莊家睡醒了,忽然一拉,可就漲上去了。我過去買過這個股票,賣了後就沒敢再碰……”
“快到年底了,商業股有行情了,這個股票也就隨著漲了。”楊亞南也附和,“我的一個商業股也開始漲了,這兩個股票很可能是一個莊家……”
李忠的這個股票漲停的當天就開始回調,第二天跌到了五塊五毛。李忠不失時機地又買進了4000股。他把賣了這個股票賺的另一部分錢補到別的股票上了。
翌日,這個股票一開盤就往下跌,一直跌到五塊四左右。在這個位置上,股價一會漲幾分,一會跌幾分,直揪著李忠的心。它漲幾分李忠就覺得鬆弛了,心就放開了;跌幾分馬上心就收緊了,整個人就像一個擴張器,時鬆時緊。
李忠提著心看著,生怕再跌下來。到下午兩點五十分,離收盤隻剩十分鍾時,這個股票突然發力上行,幾分鍾漲到了五塊六毛多錢。李忠這才把收緊的心放了下來,有了一絲欣悅。
室內一片議論,“快看,李大哥的這個商業股漲了。”這回是黑臉趙天逸先說話了。自從李忠賣了個漲停板後,他就格外關注這個股票。
“妖股,真是個妖股,最後十分鍾發力。”白玉琴說。
邢胖子站了起來,周身的肥肉都在動。他的幾支股票都不漲,心裏很不舒坦。他邊走,嘴裏邊罵罵咧咧:“他媽的,我這些股票咋不漲?沒一個像李哥的那個股票那樣的妖氣,收盤時發力上攻,也叫人心裏舒服一下。”
……
十分鍾一晃而過,在一片議論、說笑聲中股市收盤了。
幾天來李忠的這個商業股總是早上開盤時跌,下午收盤時漲,成為本室內的一個主要話題。
這天,這個股票在下午開盤不久就突然發力上漲,漲到了六塊零八分,離漲停隻差幾分錢。
屋裏的幾個人都熱心地看著這個股,紛紛讓李忠快賣:“快漲停了!快掛單!快掛單!”
李忠以漲停價掛了賣單,眼看著隻差兩三分錢就漲停,股價卻不再上漲,反而開始下跌。
黑臉趙天逸看著自己的屏幕,急了,大聲喊著:“李哥,快撤單,掛在六塊零三分。”
邢胖子也喊:“來不及了,掛六塊!掛六塊!”
李忠手忙腳亂地撤了單,又打了六塊賣單。此時價格已經跌到六塊以下,宋翠蓮惋惜地說:“下得太快了,六塊都賣不了啦!”
她的話剛落音,這個股價突然轉頭向上,剛上到六塊錢又掉轉直下。室內嘩然,一片喊聲:“賣掉了!賣掉了!”
一波又一波的喊聲傳出了屋外,引得小史跑來,茫然地看著大家,緊張地問:“啥事?啥事?”
李忠慌亂地撤單向下追掛,以4000股兩次掛賣單,隻有賣價六塊錢那次,在瞬間的反彈中賣掉了。險象環生,直驚得李忠冒冷汗。
總算是賣掉了補進的4000股。這次,宋翠蓮口算李忠又賺了1760元,她看著李忠有點嫉妒地說:“你兩次賺了7440元。”
楊亞南說:“誰想到還能回升那一下,要這樣我也賣。”
寡婦馬晴雲又滿臉羨慕地看著李忠。
小白臉起身出去了。小白臉整個過程中一言不發。這些天,一提到這個股票他要麽就出去,要麽就是裝著睡覺,任叫嚷聲多大。他總是把頭靠在椅背上閉著眼。他除了和劉豔麗有說有笑外,很少和客戶室的其他人說話,從不關心劉豔麗以外的任何事。劉豔麗幾乎每天都來陪著小白臉嘮上個把小時,打情罵俏一番。
李忠想,小白臉出去肯定是去找劉豔麗了。
李忠的這個商業股漲到六塊零八,回調後兩天內跌到五塊七毛,李忠又買進了3000股。不幾天,在大家的哄喊聲中又以六塊一毛八的價格賣了。
宋翠蓮算了算,又賺了1260元。她嘴裏嘖嘖著:“又賺了!”
寡婦馬晴雲再一次投以羨慕的目光。
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天,寡婦馬晴雲收拾得更漂亮了,臉擦得光得很,跌倒蠅子滑倒虱——灰塵都落不住。她又換了一個帽子,是一頂藍色的沒有帽簷的八角帽,輕輕地斜扣在時髦的發型上,顯得更加洋氣;身上穿著紅色的大衣,走起路來高跟鞋嗒嗒地響,兩手斜插在大衣的口袋裏,那風韻就像當年的宋美玲。
她是這個客戶室的女士中收拾得最漂亮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