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婦人,又瞥了一眼花廳外的嬤嬤,隻覺得胸口憋悶得慌,“那就請大人驗屍吧,權當讓孩子安息好上路。鄭氏,起來吧,領大人去荀兒房裏。”

跪在地上的鄭氏聞言立刻站了起來讓薑甯跟她走,沈君堯率先站起來跨出門去,薑甯和時均急忙跟上。

經過屋外跪著的嬤嬤身邊時,鄭氏恨恨地朝她身上吐了一口唾沫,“不知感恩的東西,回頭我再收拾你!”

老嬤嬤不敢接話,低著頭靜靜跪著,薑甯看見她臉上掛著淚痕滿是悲傷,不像作假。

一路上薑甯問,鄭氏答,案件就跟那三個吃麵的食客所說無異。

陶荀昨日中午回屋後就睡了,一個時辰之後丫鬟們進屋喊他起床,卻發現他已經沒了呼吸。

屋內並無打鬥推搡痕跡,擺設桌椅一切都保持著原樣,連**和陶荀身上的衣物都是整整齊齊的,就好像陶荀隻是單純平躺著在**睡著了一般。

期間屋內窗戶緊閉,門前由丫鬟守著無人進出,如此看來分外詭異。

言談間一群人很快就到了陶荀的院子。

他是唯一的嫡子深得夫妻二人寵愛,院內綠樹成蔭,雕梁畫棟,亭台樓閣處處彰顯著精致。隻是如今院內四處掛滿了喪幡和白布,隻有兩個丫鬟穿著素衣站在屋外守著。

“大人,就在裏麵。”,鄭氏把人領到門前,又吩咐兩個丫鬟開門。

丫鬟們看著三個禦寧衛也不敢多問,恭恭敬敬開了門就退到一邊去。

屋裏的窗戶全都關著,光線很暗,薑甯跟在鄭氏身後進了裏間隻能依稀看見**躺了一具屍體。

“夫人,勞煩您讓人把窗戶開一下,太暗了影響驗屍。”

鄭氏聞言便讓丫鬟開了窗,光線傾瀉而入,屋內頓時一亮,薑甯站在床邊看清了屍體的外貌。

小小的孩童安安靜靜躺在**,眼睛閉著手腳放鬆,似乎隻是睡著了一般。

薑甯戴上皮手套,讓鄭氏屏退閑人開始查驗。

時間慢慢流逝,薑甯從頭到腳仔仔細細把陶荀的屍體看了一遍,臉上也浮現出怪異的神情。

“大人,這屍體有些奇怪。”

“哦?詳細說說。”

薑甯查看屍體的時間裏,沈君堯和時均將陶荀的屋子查看了一遍,並未發現什麽異樣,眼下屍體查出有異倒叫他來了興趣。

“陶荀的屍體頭麵軀幹骨骼完整觸摸不到骨折痕跡,也沒有致命的外傷,全身上下唯一的傷口隻有膝蓋上的一道快愈合的表皮擦傷和右手上的這三個快要愈合的小孔。”

“膝蓋這傷口是前幾日荀兒在外頭追貓摔倒磕傷的,當時也沒有什麽異樣。可這右手的小孔,倒沒聽荀兒提起。丹參,桂枝,你們進來。”

兩個丫鬟急忙進屋,鄭氏詢問起手上小孔的由來,兩個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搖頭。

“夫人,這幾日下來少爺並未傷過手,自己也不曾提過疼。”

薑甯將屍體的右手張開,掌心上有三個排成一條線的極細小孔,要不是仔細湊近觀察幾乎看不見。

“這麽小的孔,看著像是針紮的痕跡。傷口隻有微微的小紅點,證明出血量也非常小略等於無,不足以致死。”

沈君堯注意到陶荀的嘴唇不像一般的死者那樣發白,似乎微微透著青,但也不是特別明顯,於是便問,“是否死於中毒?死者唇色隱隱帶青。”

“但是中毒的話,死者應該比較痛苦吧,沒人聽見呼救之類的嗎?”,時均不解,隻覺得有些不對勁。

“少爺並未呼救,我們二人一直守在門外的。少爺回屋之後喝了一碗山參燉雞湯就躺**去午睡了,直到我們進屋發現少爺沒了呼吸這段期間,屋裏一絲聲響也沒有。”,名喚桂枝的丫鬟急忙解釋,生怕鄭氏懷疑她們照顧不周才導致陶荀出了意外。

“那是不是湯裏有毒?”

時均能想到的陶家怎麽會沒想到,鄭氏搖頭否定道,“府裏的姨娘也喝了那湯,並未中毒,老爺請了大夫來看湯渣,也就隻是尋常的燉湯而已。”

薑甯將陶荀的手放下,又慢慢將屍體身上的衣服掩上,“目前看來並不是中毒。就如同時百戶所言,死者中毒應該會痛苦不堪向外呼救,不可能毫無動靜。他的手指還是微微舒張的狀態,臉麵平靜,全身並沒有任何掙紮捆綁留下的痕跡,證明是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死去的。”

“那你覺得哪裏奇怪?”

薑甯把可能性都否決了,沈君堯已經猜不到屍體哪裏有異了。

“怪就怪在,陶荀是憋死的。沒有外傷,無掙紮,嘴唇微青,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喘不上氣憋死的。但頸脖沒有勒痕,舌骨並無骨折證明沒有人掐住他的脖子讓他喘不上氣。丫鬟說床鋪衣物整齊,陶荀身上也沒有任何掙紮過的痕跡,說明也沒有人用東西捂住口鼻讓他窒息。青天白日之下,一個人,怎麽會活生生憋死了呢?”

薑甯說完,一陣風吹來猛地將屋內的窗戶關上,“嘭”一聲響,時均被嚇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