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甯沒有誇大。

皮膚是人體的抵禦屏障,這麽大麵積的創傷,在沒有抗生素的情況下很快就會出現感染,被剝皮者是無法存活下去的。

除了皮的來源,沈君堯也十分擔心製作者到底有什麽意圖。

薑甯從前見過唐卡,當時出於好奇搜索了一下剝皮的辦法,了解到一種不知道是否能成功的水銀剝皮法。

剝皮的時候直接將人埋在土裏隻將頭露出來,隨後在被埋者的頭頂皮膚上割一道十字型口子,將水銀貼著頭皮灌進去。

由於身體被埋在土裏不斷掙紮,隨著扭水銀在皮膚和組織間遊走把皮膚分離出來,據說用這種辦法剝完皮的時候人還是活著的。

從大慶的情況來看,水銀並沒有那麽容易能弄到那麽大的量,如果凶手用的是這個辦法,搜捕大量收集購買水銀的人應該就能鎖定目標人物。

薑甯再次以古籍為借口提了一下這活人剝皮的辦法,沈君堯聽到水銀的時候就有了追查的方向,曹奎幾人領命後立刻出發。

紮依鎮的客棧依山而建,沈君堯和薑甯抵達之後簡單洗漱了一下正要出發去跟曹奎他們匯合,一道藍色身影火急火燎從門口闖了進來。

是個留著絡腮胡的高壯中年男子,身形看著很像曹奎。

“沈指揮使,屬下硯城百戶塗威。”

塗威眼底帶著血絲,披風都來不及脫,看樣子是收到通知連夜疾馳而來的。

沈君堯揮揮手讓他不必多禮,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出這個皮燈籠製造者。

“指揮使放心,屬下帶了八名白衣同行,立刻便可以出發辦事。”

眼下情況不明,沈君堯他們無法判斷皮燈籠製造者的目的,塗威的人手來得很及時,有了他們的加入,不過兩個時辰他們已經將紮依鎮賣水銀和巡夜的人員都翻查了一邊。

不出沈君堯所料,並沒有找到任何可疑人員,連細微的關聯線索都沒有。

大慶有宵禁,但各地執行的力度大小不一,紮依鎮是個西北小鎮子,民風淳樸安逸,巡夜的都是當地挑選出來的幾個青壯年,大家都是隨便逛一圈就完事了,絲毫沒有察覺到異常之處。

而引魂燈一直放置在屋外,價格又低廉,鎮上的人又覺得這東西通黃泉地府根本沒人會冒著忌諱去偷,所以他們巡夜的時候更加不會注意蓋燈的油布會不會有變動的地方。

而整個鎮子就一個小小的冶煉店有水銀出售,但是數量極少,遠遠達不到用來剝皮的量。

時均走訪了鎮上的人員,但紮依鎮上根本沒有突然失蹤的人,如果凶手用活人剝皮,極大可能是從外地綁來的人。

曹奎聯想到自己孩子死後被剖視,懷疑凶手用的是死人的皮,但是他去了墳場和亂葬崗也不曾看見新開挖的痕跡。

薑甯和沈君堯的想法無法引導他們與凶手牽上那根無形的關鍵線。

風雪都已經停了,但天色也開始變暗,沈君堯看著漸漸沒入山中的落日,細細考量著後續該如何排查,一行人不知不覺已經走回了客棧中去。

薑甯特別畏冷,一進門就抱著熱茶小口小口喝了起來,她偏著頭去看沈指揮使那一直沒有鬆開的俊眉。

沈君堯從塗威嘴裏知道了硯城的花燈大會馬上就要舉辦,他轉念一想,突然懷疑皮燈籠的製造者是不是有可能從別處將燈籠做好,然後送到紮依鎮來賣。

畢竟紮依鎮偏僻,又有引魂燈風俗,將皮燈籠偷龍轉鳳混進去賣倒是比在城裏要安全得多。

心裏有了探查的方向,沈君堯在用晚飯的時候決定明日分成四組,分別前往紮依鎮周圍的四個縣城查探所有的燈籠店。

他們要用最笨的辦法,全麵搜索可能還潛藏的皮燈籠好判斷往前查探的路線。

薑甯把皮燈籠的特征給所有人細致講解了一番,在途中又發現了一個新的特點。

製作者是個十分細致的匠人,這些皮燈籠的內部黏合處都做了折疊處理。

燈籠麵是直接貼在竹骨架上的,相比起其他燈籠匠人直接將紙貼上去隻顧著朝外一麵的美觀忽略了朝內一麵的整齊,皮燈籠的製作者顯然追求極致的美。

皮的內部粘合處都先朝內折疊了一小部分,將不整齊的部分都折成銅線粗細的卷邊再黏貼在竹骨架上,細節處理十分講究。

把薑甯以及時均的發現總結起來,所有人記錄在隨身攜帶的冊子上,明日一早立刻行動。

冬日的太陽十分難得,暖光灑在路麵上,積雪在悄無聲息中消融,清晨就有馬蹄聲響起,禦寧衛們迎著晨光奔赴周邊的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