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芝英低著頭跟在小廝身後進了蘇琴的院子,院子正中央的地麵上,一個滿臉是血的華服女子一動不動趴在地上,旁邊還跪著一個不斷磕頭的丫鬟。
“夫人饒命,我不知道三姨娘會選這匹料子的,奴婢真的不知情的。”
“什麽東西,稍微得寵些也配跟我穿一個花色做的衣裳?你這做奴婢的眼神不好看來是伺候不好這三姨娘了,拖下去發賣了吧。”
丫鬟慘叫著求饒,蘇琴渾然不覺,又指了指一個婆子把滿臉是血的三姨娘背了下去。
三姨娘和丫鬟一並經過杜芝英身邊的時候,杜芝英小腿肚子都在發顫,這位正妻,是個不好相與的。
“夫人,這是何青送給老爺的五姨娘,來給您敬茶來了。”
小廝對這樣的場麵似乎是見慣不怪了,笑著推了一把杜芝英便給蘇琴介紹起來,蘇琴的聲音帶著寒意刺進杜芝英的耳朵裏。
“過來吧。”
卓耀傑好色人盡皆知,府裏美妾三人還時常在外頭的勾欄瓦肆中獵豔,但外頭卻從來沒有過關於他夫人惡毒善妒的傳言。
似乎人人都知道蘇琴一心求道不多過問鶯鶯燕燕之事,是個平和寡言的主母。
但如今這位“平和”的主母卻用腳尖勾起杜芝英的下巴,蛇蠍一樣的目光在她臉上掃過,杜芝英抖得手裏的茶都要拿不穩了。
“卓家規矩不多,但你得分清楚誰是主子誰是奴才,不該肖想的別去想,這日子啊,就好過了。”
蘇琴的話實在敲打杜芝英她哪裏能聽不明白,當即點頭顫抖著把茶舉得更高了一些,“奴婢知道的。”
“畏畏縮縮上不得台麵的東西。”,蘇琴接過茶直接潑在了地麵上,隨後把杯子一摔,起身就進了屋。
等她的丫鬟婢子關了房門,小廝叫了杜芝英兩回她才回過神來,戰戰兢兢跟在小廝身後去了自己的屋子。
杜芝英帶著一肚子的恐懼和疑惑到了自己住的屋內,裏頭隻給她配了個粗使丫鬟,但她半句話也沒敢問,一直在坐在床頭等來了卓耀傑。
三姨娘是什麽待遇杜芝英看在了眼裏,她不敢得罪蘇琴也不敢反抗卓耀傑,腦子一轉就學會了在床笫之事上敷衍起卓耀傑。
一時說月事來了不方便,一時說身體不適要臥床,實在沒有借口的時候便在夜裏屢次假裝夢魘驚醒鬧得卓耀傑也無法安眠。
卓耀傑眼裏隻有美色,杜芝英長得溫婉卻遠遠不及他那幾房妾室貌美,當初也不過是看中了杜芝英弱柳扶風一般的身姿,可她不懂伺候又整日不方便陪寢,久而久而卓耀傑就把她忘了。
也虧得杜芝英是個明白人,把自己從這後宅爭鬥中摘了出去,平日裏雖然生活艱難處處被其他姨娘們排擠,但好歹是在蘇琴眼裏成了個徹底不存在的廢人。
蘇琴從不在外給姨娘們壞臉色,說話做事和風細雨一般叫人產生出她是個大善人的錯覺來,但在府裏是逮著人想折磨就折磨,姨娘們也隻是敢怒不敢言。
因為蘇琴家中有錢,那些銀子可以給卓耀傑打通不少關節,卓耀傑雖然好色卻還沒昏頭,蘇琴的所作所為他從不指責,日日裝聾作啞,誰也別想撼動蘇琴在桌家的地位。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六七年前吧,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卓耀傑就慢慢跟蘇琴的爭執多了起來,似乎也不用靠著蘇琴的嫁妝和娘家來疏通關係了,姨娘們幾乎是一年一房地往府裏抬。蘇琴一開始還會鬧,但卓耀傑居然開始在姨娘們的麵前羞辱她,她便真的開始一心修道抄經,再也沒管過事了。後來卓耀傑一死,蘇琴立刻就報複了那些姨娘,隻有我因為多年來一直沒有子嗣也不受寵,這才被她饒過了。”
薑甯聽故事聽得認真還沒反應過來,沈君堯的腦子倒是轉得快,他抓住了杜芝英話中的時間節點。
“六七年前?可還記得具體時間?”
卓耀傑不可能平白無故幫平陽王辦事的,他在朗縣做下了這麽大的事情平陽王也不放心讓其他人來看管朗縣和走馬坡,這樣一來給錢就是最實際的。
蘇琴能一直目中無人的根源就是她娘家錢財對卓耀傑的幫助,可走馬坡一事完成之後,平陽王必定給了卓耀傑一筆巨款,一筆能讓他徹底閉嘴心甘情願在朗縣當一輩子知府的巨款。
有了這些錢財,卓耀傑自然也就不用再慣著蘇琴這些暴戾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