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遲甩起馬鞭,馬車載著時均火速趕往朗縣的禦寧衛衛所調動人手,而薑甯和沈君堯則留在原地等待。
薑甯戴著手套,仔仔細細將兩個瓦缸中的銀針都找了出來。
每個瓦缸中都有十二根,一根不少。
沈君堯立在樹蔭下,半倚著樹幹給薑甯講起女顱針的惡俗由來。
世人偏愛兒子,總認為多子多福,但這生兒生女並不能隨人意願輕易掌控,於是便有人想出了一個所謂的方術。
盼著生男孩的人家會去買銀針回家泡雄黃酒,隨後在行房前用針紮女兒的頭頂。
不僅要紮,還得罵,紮得越用力,女兒哭得越厲害,效果就越好。
傳言說是女嬰魂聽見哭聲便不敢再來投胎,如此一來下一胎便不會再生女胎。
孩童年紀小,銀針紮頂損傷身體,孩童大哭大怒在施術途中猝死的也不在少數。
雖不能保證能成功,但總有人覺著有方法就該一試,於是便有了這些慘遭禍害的女童。
薑甯聽了由來,一雙眼睛都快要噴出火來,怒氣蹭蹭往上冒,一腳就踢在了樹幹上。
力度沒控製好,她把自己的腳也踹得生疼。
“這些爹娘比鬼還惡毒啊,怎麽下得去手,那麽小小軟軟的一個孩子,真就心如蛇蠍,畜生都不如啊!”
靖國公府隻有沈知意一個姑娘,靖國公和沈君堯把她當寶貝一樣嗬著的,沈君堯對這些惡毒愚昧的父母也十分厭惡,雖沒有肢體動作,但眼底早已積上寒霜。
兩人靠在同一顆樹幹上靜靜等著,耳邊偶爾傳來幾聲鳥鳴,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光影,微風坲過,輕輕晃動著。
氣氛舒緩又融洽。
如果不是眼前有屍體和命案,薑甯真的非常想問問沈指揮使對兩人之間的緋聞到底是什麽態度……
安安靜靜等了快一個時辰,耳邊總算傳來了馬蹄聲,薑甯探頭去看路麵,一隊飛魚服的騎兵正跟在墨遲的馬車後麵,朝著他們兩人飛奔而來。
領隊的漢子高瘦精壯,嘴邊留著一圈黒胡子,穿的是藍色飛魚服,看來是個百戶。
車和馬齊齊停了下來,藍衣的百戶翻身下馬立刻朝沈君堯拱手行禮,“指揮使,屬下朗縣百戶齊嘯。”
沈君堯微微頷首當做回禮,齊嘯便立刻轉身朝後麵那些白衣的禦寧衛揮手,“幹活!”
時均前往衛所便已經將事情的由來告訴了齊嘯,齊嘯當即就點了十幾個水性極佳的屬下趕了過來。
隻見這些個白衣禦寧衛齊步上前朝沈君堯拱手行禮,隨後立刻開始脫衣服。
禦寧衛們都是奔走忙碌的鷹犬,平日裏過的多是刀光劍影的生活,一個個身材好得堪比椰樹男模,薑甯一雙眼睛根本看不過來。
她看得正開心,突然覺得隔壁氣壓有點低。抬頭一看,沈君堯那雙鳳眸正盯著她。
“咳,沒什麽好看的,我感覺沈大人的身材應該比他們都好。”
薑甯這話才說完就後悔了。
這話放在現代可以理解為開玩笑,但這是把男女之防看得極重的古代,自己這話說得就很像調戲良家婦男的壞女人……
前麵一群人全都停了動作看過來,沈君堯一個刀眼掃過去,一群人又齊刷刷轉過去。
八個人抱著手腕粗細的麻繩就利落地躍入水中,剩下的幾人再加上時均和墨遲分別站在岸邊扯著麻繩的另一端靜靜等待起來,誰也不敢往後麵多看一眼,生怕指揮使把人宰了。
“大人,我胡說的你大人有大量別介意……”,薑甯現在是恨不得撕了自己這張管不住的爛嘴。
“女子不可如此孟浪,沈知意怕是把你帶壞了。”
沈君堯居然沒有給薑甯飛刀眼,隻是不鹹不淡教訓了她兩句,薑甯更害怕了。
沈指揮使不會……真的……喜歡上自己了吧?可我的心就跟解剖刀一樣冷了,隻是把他當上司啊!
而沈指揮使內心想的是,這姑娘看來是真的十分喜歡自己,連這種話都當著旁人的麵脫口而出了,雖說自己不覺得被冒犯,但她要是得寸進尺恐怕會耽誤兩人之間的工作效率,身位禦寧衛這可是萬萬不可的……
而前頭那群禦寧衛們隻想知道,沈指揮使跟這男裝姑娘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