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治、梁景秀和蘇明珠三人因帶著榜上有名的江洋大盜而心有餘悸,偏偏這當事主範進則是一切如常,吃喝睡一切如常,反而比被抓時更加自在。
許元治從外頭回來時淋了一些雨,他瞥了一眼還在吃糕點的範進後同梁景秀說道:“明日傍晚便可到達卞城,屆時,便是趁著天黑將人送下船,別入城,擇一處客棧住下後,就此脫身。”
梁景秀知曉許元治的打算,便是不想扯到城中親人的關係,對此她表示讚同,“明珠,那你這邊讓丞相府的人來接吧?”
蘇明珠本想同幾人共進退,但隨後又怕自己扯了後腿,“我若是在外留宿恐是目標太大,但……“
“你還是先回去叫我放心一些,”梁景秀說完之後又看了一眼許元治,“你也先回去。”
未料及卻被許元治否決了,“此地你也不可留,若是留人話柄,你想如何說得,說你為何到了卞城不回家?”
“那你呢?”梁景秀反問。
“我為男子,不過是留宿外頭,你覺得旁人能說什麽?”
無非不過是風花雪月之事,男子若為此便是才子佳人,但女子若為此便是娼.婦。
梁景秀覺得此事十分不合理,但又無計可施,“我或許或許可以……”
“此事你還是交由我最為妥當。”許元治又是將這件事全數攬在了身上,“高熙可不是省油的燈,你瞧著他便是沒有在這官船上,可他的眼線從未離開過我們,否則也不必做這障眼法。”
又見梁景秀要反駁,許元治快她一步說道:“且不說別的,你留下來的目標太大,我一人還更好脫身一些。”
聽及此範進才開口道:“我亦覺得這位公子說得極是,人不需太多,這般我反而不好脫身,眼下到了卞城,如之前約定,我們就此分道揚鑣,橋歸橋,路歸路,往後若是栽倒我手裏,那可就隻能說是倒黴了。”
但見幾人麵色不太好,範進笑道:“我不過是說玩笑爾,你們別懼,便是有朝一日你我站在對立麵,我也能想起這些日子你們為我做的,雖不能說是盡善盡美,但到底是幫了忙,因而手下留情必然是會的。”
一句句說得自己勝券在握,許元治也懶得與其爭辯,隻道:“還是早些了解此事,往後吃不準還是遇不到的,我從不想一些也許根本不會發生的事。”
見對方認真,範進也笑了起來,“罷了罷了,與你們這些高門貴子說不到一處,便知一句,後會有期便是。”
“或許,”範進衝著梁景秀眨了眨眼睛,“或許你們想得則是後會無期吧。”
論是後會有期也好,後會無期也罷,範進可不在乎這些,眼下他為了能夠逃生都扮成了女裝,連自尊心都可以摒棄,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呢?
見此梁景秀便不在堅持,他們下了船之後便分了三路。
但梁景秀到底是個操心的命,回了梁府後先是拜見了爹娘,之後在房中繞了許久,直至玲瓏被對方繞得有些暈了,晃了晃腦袋道:“小姐,你這又是怎麽了?”
還未等玲瓏緩過勁來,梁景秀突然抓著玲瓏的胳膊,“若是你的朋友有難了,且是因為你,那你會不會袖手旁觀?”
玲瓏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來,見自家小姐確實有些著急了,權衡再三答道:“玲瓏沒有什麽朋友,玲瓏隻有小姐,若是小姐有事,便是,便是上刀山下油鍋,玲瓏,玲瓏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馬屁雖拍得極好,但說這一番話時玲瓏明明還是有些猶豫的,梁景秀笑道:“若是這般,眼下你家小姐確實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啊”玲瓏露出本性,片刻又察覺自己的失態,於是將頭沉了下去,尷尬道,“小姐有何事吩咐,若是玲瓏,玲瓏……”
瞧著玲瓏快哭的模樣,梁景秀這才道:“我需出門一趟,你且在房中給我頂著,我怕是一會兒會有人頂著探望地明目來尋我。”
玲瓏一聽整張臉變喪了下來,“小姐,小姐我,我可不行!”
但此時哪裏還有玲瓏選擇的機會,梁景秀親自替著她換了衣衫梳了發髻,“你便是稱病躺著便是,撐過兩個時辰,我便回來了。”
“但是,但是……”玲瓏心裏害怕極了,若是被老爺發現,恐怕又是免不了一頓打,然眼下不依,小姐這兒必然過不去,真可謂早也完蛋遲也完蛋,但可以選的話,她倒是願意遲一些再做打算,萬一當真給她糊弄過去撐到小姐歸來,她便可以鬆口氣了。
“你瞧,有幾分小姐的樣子了吧。”
玲瓏吞了吞口水,銅鏡裏的她大變了樣子,若是遠遠瞧著確實有幾分小姐的樣子,她誠惶誠恐道:“玲瓏,玲瓏不過隻是奴婢罷了。”
梁景秀不與玲瓏較真,她換了一件男裝,從後院先溜了出去,出了梁府之後這一路又出了卞城。
卞城外有一處院子最為別致的客棧,依照許元治的性子,他是享樂型,無論何種狀況之下亦不會委屈自己。
那客棧的掌櫃瞧著梁景秀一身華服先迎了上去,“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梁景秀的視線在一樓的大堂內轉了一圈,隨後問道:“你可是瞧見一名與我差不多氣度,風度翩翩的男子?”
掌櫃的將梁景秀從頭打量到腳,還未開口,梁景秀又道:“對方帶了長相壯實的丫鬟。”
此番形容立刻令掌櫃想了起來,他對於那壯實的丫鬟非常有印象,“哦對對,有這號人物,他在我處開了間房,隨後便上了樓再也沒有出來……”
說及此那掌櫃神神秘秘地小聲說道:“那公子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癖好,連訂好的吃食都是讓人做好了放在門口。”
梁景秀很快便明白掌櫃所謂特殊的癖好意指何處,她低著頭差些笑出聲來。
“我這人並非八卦,”掌櫃此時強行挽尊,“這卞城內公子哥玩樂啥樣沒有,不過喜歡那般的,確實還沒見過,哎也怪我沒有見過世麵。”
梁景秀隻敢憋著笑點了點頭,“那許公子住在哪間房?”
梁景秀順著掌櫃的指路便上了二樓,然人才從大廳離開便又有一名男子上前打聽道:“方才那人可是打聽天字甲間的?”
那男子是亮過身份的,是六扇門的捕快,掌櫃趕忙點了點頭,“正如差人所預料的,正是來尋那間人物的,我這人眼睛毒,一眼便看穿對方女扮男裝呢。”
見捕快無動於衷,掌櫃又問道:“那人可是通緝要犯?”
捕快瞪了一眼掌櫃地,“你可記住,言多必失,你若是還想著要開好你這間客棧,不問不聽對你才好。”
掌櫃的身子往後仰了仰,本還想再八卦兩句,眼下卻隻得緊閉著嘴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