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辭喝了兩大碗粥,飯飽後心滿意足,已經很久沒有把胃填得這麽滿了。
兩人又把殘羹剩菜收拾好才作罷。
時間已經不早,景肆打算回家。
“記得睡前再吃點藥,我得走了。”
“不再歇會兒嗎?”周清辭明顯舍不得她。
景肆已經拿起外套,沒有要停留的意思,“等會晚了,明天還得上班。”
“那倒是。”
周清辭沒有挽留她的理由,但又想和她多待一會兒。
“我送你。”
“在家好好待著,不要你送。”景肆一隻腳已經踏出門外,一隻手放在門把手上,回頭一看,周清辭已經跑去臥室換衣服了。
她隨便掛了件外套就跑出來,到玄關處開始換鞋,壓根就沒給景肆拒絕的機會。
“走吧景總。”
景肆心想她還挺執拗,便也隨她去了。
兩人慢悠悠去坐電梯。
進入狹小的空間,在景肆要去按“1”的時候周清辭也伸出了手。
默契地相視一笑,周清辭先收回了手,“你按吧。”
景肆波瀾不驚地摁了一個“1”,不疾不徐地說:“就送到樓下。”
周清辭攏了攏外套,雙手交織在一起,笑著說:“出都出來了,那當然是送到小區門口。”
景肆覷她一眼,勾了勾唇,打趣她:“然後又吹風,又受寒,最後病一點都沒好,還得我來照顧你。”
這邊自然而然接了她的玩笑話:“如果是這樣,那最好不過了,要是每天生病都能吃到景總做的飯,我情願每天生病。”
“說什麽傻話。”景肆頓了兩秒,似乎想起了什麽,唇角的笑終於漾開,“做夢。”
電梯門適時打開,兩人邁步往外走。
從大廳出來時,天已經完全擦黑。較於白天涼爽了不少。
踩下階梯,並肩往下走。
這個時間段出來散步的人不算多。
一條曲折的鵝卵石小道直通大門,四周全是綠化,花圃裏藏著幾盞微暗的路燈,靜謐的夜,空氣流溢著淡淡的花香。
兩人緩緩踱步,保持著很近的距離,影子交織,偶爾踩在彼此的影子上。
“景總,明天加班嗎?”
“不加。”景肆側目看她一眼,“怎麽了?”
“不加班的話,可不可以請你和宋語璿一起吃個晚飯?”
景肆眸光閃爍,“這麽喜歡和我吃飯?”
周清辭也不虛情假意,直言:“對,不知道為什麽和你吃飯就特別有食欲。”
嘴甜得像是抹了蜜,景肆完全沒法拒絕。
“那我等會兒回家問問宋語璿吧。”
這事算是暫時定了下來。
兩人一路聊一路走,短短的路程走了將近十分鍾,也不知道具體聊了什麽,都是一些漫無目的的話題。
最終還是走到小區門口,景肆頓下腳步。
晚風拂麵而來,半點熾熱半點涼,這一帶的馬路略微有點冷清,她看向周清辭,“好了,你回去吧。”
“今天謝謝你。”周清辭看向景肆,漆黑的眼眸漾開一點不舍。
“別說謝謝,顯得很生疏。”
“好~那明天再見咯。”
景肆揮揮手,沿街攔下一輛出租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她搖下車門,抬了抬下巴,“快回去,然後早點休息。”
“嗯,到家給我發消息。”
景肆頷首。
車輪緩緩滾動,直直向前,速度逐漸加快,很快車子駛入拐角,消失在周清辭的視線裏。
她站在街頭,目光還落在景肆剛剛離開過的地方,一種無所適從的冷清和孤寂包裹了她。
平常沒太大這種感覺,或許是最近幾天都和景肆待在一起的原因,這下她突然走了,好像還有一點不習慣。
周清辭站了一會兒,轉身原路返回。
她走進大門,路過物業,裏麵守夜的大叔正翹著二郎腿看電視。
周清辭一眼掠過,手揣兜裏,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突然頓下了腳步。
靈光一閃。
她又往物業樓裏看了眼,那裏麵好像有監控。
有監控!!!她怎麽把這個忘了。
周清辭想都沒想直接折身,邁著步子進了物業樓......
*
“調監控?你是業主嗎?”
“我是啊。”周清辭摸出物業卡。
大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長相端正,白嫩白嫩的,一看就正經姑娘,還有點眼熟,不像騙人的。
“說下名字呢?”
“周清辭,一棟七樓14號,要不要我把身份證給你看?”
大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將正在追的電視劇最小化,點開了監控畫麵,“你要看哪天的監控?”
“上周。”
“周幾?你什麽東西掉了嗎?”
“周......周晚上,十點之後。”周清辭目光直直看著電腦屏幕,隨口編造了一個謊:“我銀行卡找不到了,想著是不是那天晚上喝醉了,掉哪兒了。”
大叔其實隻是隨口一問,壓根就不在意她掉了什麽。
略微生疏地調到那天的監控,一邊弄一邊說:“這監控隻保存一個星期,你晚一天來就沒了。”
接著把座位讓給周清辭,“你自己看吧,我不太會弄這玩意兒。”
周清辭坐在位子上,下兩下調出了電梯裏的畫麵,開了倍速,耐心地看著。
那天是幾點回來的她也不確定,隻能把範圍拉大,從晚上十點開始,監控裏期間有人不停進入電梯。
周清辭看得眼睛都乏了。
在將近十一點的錄像中,她終於看到了自己。
一個醉醺醺,骨頭發軟的自己。
周清辭放慢了倍速,一幀一幀細細地看。
電梯內,高清畫麵,她靠在女人懷裏,不知道在她耳邊說著什麽,動作好不曖昧。
畫麵中,女人揉了揉眉頭,表情看起來有點尷尬,但還是耐心地抱住了她。
她又看了一遍,雖然隻是背影,但這背影……
周清辭相當震驚。
!!!
去他媽的宋語璿,這不是景肆是誰!!!
周清辭難得不淡定,短短十幾秒的畫麵來來回回看了五六遍。
身旁的大叔像是看智障一樣看著她,“姑娘,這視頻裏有你掉的銀行卡?”
周清辭抿住唇角,笑容怎麽繃不住,索性也不裝了,笑了出來,“
噗......沒有,但是,就是很開心。”
“東西掉了找不回來了還開心?”
“嗯,對,超開心。”周清辭把視頻拷貝下來,傳到自己手機裏,臨走前還在傻笑,“謝謝你啊叔叔。”
“哎呀,別謝我,你快走吧。”大叔晦氣地擺了擺手,他覺得他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了,怎麽都神叨叨的。
從監控室出來,各種情緒雜糅在一起,周清辭除了開心,還很懵。
是景肆,竟然是景肆,可是景肆為什麽不承認是她?
難道是那天晚上做了什麽出格的事情?周清辭心想自己當了二十幾年的好青年,好像也做不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正想著,收到了景肆發來的微信,她說她到家了。
看著對話框,其實很想問個為什麽,消息已經編輯好,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一句話來回編輯了好久,刪刪減減,最後變成了:[收到,景總早點休息。]
[好。]
對方再無回複。
可周清辭的心卻沒法平靜了,一路上一直在想這件事,真是這樣的話,那她和景肆之間還真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
實在忍不住,必須要找個人傾訴一下,周清辭點開通訊列表,撥通了餘嘉的電話......
夜色深濃,五分鍾後。
周清辭一隻手捏著手機,另一隻手輸入密碼進了屋。
電話那頭是餘嘉的聲音:
“你們倆確定不是命中注定麽?能巧成這樣?”
周清辭含著笑點頭,“真的,假一賠十。”
餘嘉咯咯直笑,“那你老板是你的天選啊,緣分這東西來了擋都擋不住。”
“緣分有一點點。”周清辭把門禁卡扔在茶幾上,躺在軟軟的沙發上,歎了口氣:“但是她沒承認,非得說是她另外一個朋友。”
餘嘉那邊沉吟幾秒,“你說有沒有可能,她是不想要你尷尬。”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我沒問她。”
“還有,她也太好了吧,還照顧你吃飯,這樣的姐姐哪兒找!反正我是遇不到了,你不知道我的老板有多過分,我現在看到她就想翻白眼。”
餘
嘉說起自己的上司便滔滔不絕,她能不重複地吐槽一個小時。
周清辭讓她及時打住,這才作罷。
兩人隔著電話又聊了幾句,餘嘉突然頗有感歎:
“小辭,你看,離開謝之林之後,你遇到的人是不是都超好?知道說明了什麽嗎?”
“什麽?”
“下一個更乖,你的乖乖馬上就要出現了!”
“得了吧。”周清辭這邊直搖頭,“你覺得我還沒被愛情折磨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是吧?”餘嘉咬著字說話,周清辭都能想象到她的表情。
“對,我封心鎖愛,我要和我上司一樣,當寡王。”
“噫噫噫,句不離人家呢,還當寡王。”
十幾年的朋友,餘嘉對周清辭再了解不過了。具體來說,她覺得周清辭在感情上有一點遲鈍,是反射弧極長的人。
別人喜歡她,她完全感覺不到。她喜歡別人,可能也會很長時間才意識到。
“哦對了,我跟你說啊,葉輕回來了,她為什麽回來你心裏有數吧?”
周清辭一臉茫然,“她回來和我有什麽關係?我沒數。”
“聽說你和謝之林分手了,馬不停蹄從國外回來,你說你心裏沒數?”
“哦……”周清辭波瀾不驚,“回來就回來,那麽多年了,人家早就放下了吧。”
“這誰說得準啊,她當初愛你死去活來的,要真的還喜歡你,那也不是不可能。”
“我又不是萬人迷,哪兒誰都對我著迷,你對我濾鏡太重了。”
餘嘉這邊義正言辭,反複強調,說周清辭美而不自知,性格又寡寡淡淡的,不爭不搶,長得又好看,擱誰誰不愛。
“謝之林就不愛。”
“她眼瞎,讓她滾!”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著說著就笑了,一直聊到深夜才作罷。
掛了電話,周清辭簡單洗漱,將近十二點才爬到**,睡前按照景肆的叮囑,吃了幾粒感冒藥。
房間裏安安靜靜,閉上眼之後,很奇怪,她又想起了景肆,景肆伸出手摸她額頭時掌心的溫度,景肆柔聲說話時撲騰而來的熱意。
以及那天晚上的景肆..
....
很多記憶漸漸清晰。
怎麽全都是景肆!
周清辭抱住枕頭,不安地翻了個身,緊緊抿唇,強迫自己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扔出去。
幾度輾轉,好不容易入眠,睡著之後夢境卻找上了她。
一個比夏夜還要更讓人溽熱熏蒸的夢。
夢裏女人的氣息灼熱,一點一點靠近,朦朧又美麗的輪廓,看不清她的臉,卻莫名被吸引。
周清辭下意識伸出手,緊接著,那雙纖細的手穩穩握住了她。
熟悉的觸感。
想要靠近,周清辭昂起下巴,感受到對方一點一點地吻她,灼熱自渾身蔓延開來,從脖子到耳朵,從耳朵到唇角。
她覺得自己幾乎快要被海水淹沒。
就在唇快觸碰的那一刻。
“舒服嗎?”
“舒...舒服。”
“你是不是喜歡我?”
女人溫和的聲線包裹著耳膜,渾身像是被池塘裏的水草緊緊纏繞著,抬眼去看,景肆的臉出現在她的眼前。
一瞬間,周清辭心髒快速跳動了一下,極其驚嚇,一個下墜,她從夢中醒來。
驚坐而起,周清辭大口喘著氣,胡亂地抓了抓頭發,夢的畫麵還很清晰,為寂寥的夜晚徒增了欲念的色彩。
她拍開小夜燈,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一看。
淩晨點,大夏天的,周清辭做了人生中第一個春l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