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偌大的空間內,周清辭的聲音顯得尤其清晰。
胡康皺眉,那副表情仿佛在說你一個小小助理怎麽拽成這樣。
可周清辭壓根不吃他這套,“聽不懂人話嗎?讓你滾。”
胡康直接給氣笑了,目光投到景肆那邊,“景肆,你這助理......”
“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行。”胡康折身往外走,臨到周清辭身旁又停下腳步,“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周清辭表情很是挑釁,“嗯,可是狗叫我從來不放在心上的。”
胡康瞬間臉色鐵青,目光在周清辭身上掠了一遍,眼裏的譏誚一閃而過。
果然還是年輕了,以後不要見麵,最好是這樣。
不然這姑娘就是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周清辭立馬關上了門,心裏罵了一句晦氣。
“小周,你過來一下。”景肆這才挺起腰板,稍稍後仰,靠在椅子上,一瞬不瞬地看著周清辭。
“來了來了。”周清辭快步到她對麵坐下,眸光閃爍,“怎麽了景總?”
“下次不要這樣。”
原本還在唇間的笑意倏然凝固,一點點失落從周清辭心裏升了起來。
下次不許這樣?不許哪樣?不許這樣對她前夫說話麽?
“哦。”
“不是責怪你,隻是覺得這樣對你不好。”景肆伸出手握住了她,言語輕和:“在職場上,性子太耿直是會吃虧的。我讓你開門,你就開門讓他出去就好。”
“可是他那樣說你!我當然要反擊回去。”
景肆輕輕點點頭,“我知道,你是因為我。”抿了抿唇,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些,“在我這裏,你可以,但是如果以後你不再是我的助理,就要小心再小心。”
“不,如果是別人,我才不會管呢。”周清辭的手被握得熱,她抽離了出來,“我還以為是因為我頂撞你前夫對我生氣了。”
“前夫?”景肆神情僵了一下,笑出聲:“那倒不必,我就沒把他放在眼裏。”
“那你不生我的氣吧?”
景肆搖頭,“嗯,我不生氣啊,為他值得嗎。”
“那就好。”
聽景肆這語氣,看起來是不帶任何留念了。
可是她怎麽會看上那男的啊?
未必也太......太眼瞎。
景肆視線落在桌子上,盯著周清辭的手看,心想她剛剛為什麽要縮手。
抬眼,視線和周清辭對上。
“小周,其實我挺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
“關於景綺。”景肆一隻手撐著下巴,挺認真地說:“關於她是我的女兒,你有困惑過嗎?”
哪怕隻是一瞬間。
景肆從不問別人這樣的問題,因為她不在意,但眼前這個人好像有一點點不一樣。
她想知道周清辭的看法。
“困惑?那當然有。”周清辭並不遮掩,實話實說:“好幾個瞬間都覺得你更像景綺的姐姐而不是媽媽,以及費解剛剛那個男人為什麽會拋棄你,畢竟你......”
她看了景肆一眼,移開了目光,臉紅心跳地說:“畢竟你這麽優秀這麽好。”
“噗嗤。”景肆沒忍住笑出聲,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接著說。”
“然後接下來這個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
“那我就直說了,我覺得你前夫配不上你,你看人有點不準。”
一股腦說出口,接著心裏咯噔咯噔的。
這是不是找死?當著老板的麵說老板眼瞎。
沒想到景肆這邊去掉笑了出來,饒有趣味地打量著周清辭。
她認真回答問題的樣子真可愛,雖然有一點過於誠實了。
“確實,他配不上我。”景肆心想自己從來就沒正眼看過胡康,“我和他就沒有配過。”
她的眼裏閃爍一點猶豫,而後還是說了出來:“他其實不是我前夫。”
???
周清辭眼睛瞪得圓圓的,震驚溢出表麵,好幾秒才回過神來。
“他不是??”
“他不是。”
“那誰是?”
周清辭承認自己腦袋有點轉不過彎來,不然也不會問出這樣白癡的問題
。
“沒人是。”景肆移開了目光,雲淡風輕的,起身,拿了搭在椅子上的外套,“餓不餓?要不要邊走邊說?”
“要。”周清辭木訥地跟著起身,滿腦子都是景肆那句“沒人是”。
沒人是,她沒有前夫,那個男人又是?她的意思是她沒結過婚嗎?還是說結了婚,但前夫不是那個男人?
腦袋裏想的簡直亂七八糟。
好奇心完全被勾起,她跟著景肆,加快了腳步,很快站在景肆身旁。
“他不是你前夫?所以是怎麽個情況?”
“他是景綺的爸爸,綺綺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是我好朋友的。”
“!!!!”周清辭停下腳步,下巴驚愕到快掉在地上,“哈?”
“很意外是吧?每個人第一次聽到都很意外。”景肆回頭看她一眼,唇角上揚,“我說我母胎solo快30年你信嗎?”
“不信!”周清辭邁著腳步又追了上去,小聲說:“景總你這樣的美女怎麽可能母單三十年!”
心髒撲通撲通的。
“我跟你說過了,遇不到喜歡的。”
兩人已經走進電梯,狹小的空間內,周清辭心跳極快,聽景肆的語氣好像是真的。
三十年都遇不到喜歡的,那她真的是封心鎖愛的寡王。
“言歸正傳,綺綺的母親,許佳念,我的好朋友,在生下景綺三個月之後離開了。”景肆雙手交搭著,目光有些空洞,“她因為胡康患上了抑鬱症,身體也逐漸變差,或許是過得真的不快樂吧,後來慢慢就成了不治之症。”
每每陷入那段回憶,她依舊會心疼,心疼她那傻子朋友。
周清辭內心滑過一點悲哀,一聲歎息:“原來是這樣。”
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如此看來,那些捕風捉影的謠言真的對景肆太不公平。
可終歸是景肆的選擇。
電梯門打開,兩人往外麵走去。天氣還算晴朗,藍天白雲之間,太陽掛在上空泛著懶懶的光。
周清辭眯了迷眼,“所以景總怎麽願意對我說這些?”
自認為景肆不是那種願意分享私事的人。
“想說。”景肆覷她一眼,
添了句:“或許覺得你是一個可以信任的對象?”
周清辭受寵若驚,“謝謝,我一定會守住這個秘密的。”
“嗯,其實也不算是秘密,我周圍的人都知道這些,至於綺綺,長大再告訴她。”
兩人一直往前走,期間一直聊些有的沒的。
或許在景肆對周清辭放下防備那一刻起,她們之間的關係就不再是單純的工作夥伴。
更像是......比較熟悉的人。
像是朋友,好像又沒那麽朋友,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懷揣著這個小秘密,周清辭心情放晴。
“對了景總,那個葉總說她明晚有空。”
“哦?她這麽快就答應了?”
“對,然後說一起吃飯。”
景肆眉頭微微上揚,一點點驚訝。
“她是出了名的難搞,你竟然能這麽快搞定她,看來你對付客戶還是有一套嘛。”
她純屬運氣好,遇到老熟人而已,談什麽技巧。
“她人其實還好,隻是可能表麵給人感覺比較有距離感,我覺得她應該挺好相處的。”
葉輕這人嘛,除了在外人麵前性子冷了點,不認識她的人能被她凍成冰塊,就憑那張冰山臉,都不知道嚇退了多少人,實際上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這個葉老板其實我見過。”景肆仔細回憶,“沒記錯的話,是在國外,非常偶然的機會。給我的感覺是,不好相處,但也不端著,她好像很討厭人情世故那一套,挺酷的一個人。”
不好相處?挺酷?別人口中的葉輕,對周清辭來說是陌生的。
印象中的葉輕,是截然不同的形象,她細心體貼,知道你需要什麽,喜歡什麽,永遠不會帶來麻煩。
知禮懂事,任何事都恰如其分。
即便當年表白那件事,也沒有造成太大的尷尬,被拒之後她也沒再說什麽,隻是讓周清辭不要放在心上。
然後獨自一人飛往國外求學,幾年來從不曾打擾。
想至此,周清辭突然有點難過。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傷過葉輕的心,但荷爾蒙這東西產生不了就是產生不了。
“想什麽呢?”
“沒。”周清辭回過神來,自然而然轉移了話題:“晚上的餐廳我已經訂好了,你能玩晚一點再回家嗎?”
想著景肆天天忙工作忙家庭,自己的時間都沒有多少,是時候放鬆一下了。
“要去幹嘛?”景肆以一種略帶反感的語氣說:“我不太愛去酒吧,有點太吵。”
“咱不去酒吧。”周清辭靠近了些,小聲說:“咱們去玩點年輕人玩的東西,怎麽樣?”
景肆好奇心被勾起,“年輕人玩的東西,是什麽?”
周清辭想起了之前景肆說話說一半,那抓心撓肝的感覺,也得讓她試試了。
不是不報,時日未到。
“不告訴你。”
“你還給我來這一套?”
“就不說~除非你告訴我你上次做的什麽夢,我就告訴你今晚我們玩什麽。”
景肆擰起眉頭,表情裏多少有點不可思議,她還沒想到有一天能被周清辭反將一軍。
可景肆什麽人啊,周清辭要和她比還是嫩了點。
景肆沉吟兩秒,開口:“你告訴我今晚我們玩什麽,我就告訴你我那天做了什麽夢。”
“當真?”
“當真。”
於是周清辭傻乎乎開始攤牌:“好吧,我們先去吃飯,再去玩一場劇本殺,是這麽安排的。”
這麽輕易就上鉤了啊,真是一隻笨魚兒。
“劇本殺~哦,不錯。”景肆抿了抿唇,咽下笑意。
“所以你那天晚上夢到什麽?”
景肆眼裏多少有點揶揄,她看著周清辭滿目期待的模樣,突然很想逗逗她。
“那天晚上我夢到——”很快話鋒一轉:“不告訴你。”
“??!!”周清辭這才意識到她好像被景肆耍了,“景總,你也太壞了!”
就差當場跳腳。
景肆對她的反應很滿意,唇角的笑意漾開,眸光閃爍。
先前被胡康搞的壞心情一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小歡愉。
有時候覺得逗逗她,還真的挺好玩的。
“快說快說!”周清辭也顧不得什麽肢體接觸不接觸的,她一隻手使勁晃景肆的胳膊,“咱們不興這樣的啊,說話要算數。”
晃得景肆笑容愈發燦爛。
“所以小周,別輕易相信一個人。”
周清辭後悔莫及,“算是學到了。”
特別是這樣的漂亮女人,把人騙得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