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恐怖遊戲進行了整整三個小時才結束。
被嚇到虛脫,被嚇到麻木。
情緒是徹底釋放了,也爽了。
從店裏出來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二點。
散場的時候大家明顯都有點回不過神來,其中包括開局前說自己很大膽的宋語璿。
大家都有些後遺症,一路神神叨叨討論著劇情。
景肆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全程有點淡定過頭。
因為知道是假的,所以一點都不害怕。至於劇本本身,其實也就是圖個新鮮感罷了。
下樓的時候,左邊一個宋語璿,右邊一個周清辭,這兩人一人拉一隻胳膊,邊走邊嗷嗷,說是晚上要睡不著覺了。
“社會主義不信鬼神,你們倆真是的。”
宋語璿縮了縮脖子,“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剛剛那個背景音樂。”
周清辭也被嚇得不輕,“再也不玩恐怖本。”
從大廈出來,街上的人已是稀稀零零,一些商店已經打烊。
剩下的無非也隻是一些夜宵店。
“吃宵夜嗎?”
宋語璿擺擺手,“不吃不吃,都嚇飽了,回了回了。”
由於她住得遠,獨自打車走了。
景肆和周清辭的家在一個方向,兩人選擇乘坐同一輛計程車。
夜幕低垂,整座城市已入眠。
車子緩緩行駛,兩人坐在車後排,夜晚淩晨的一點點風吹進來,撲鼻的香味夾著風灌了進來,一點一點鑽進鼻腔裏。
讓人困倦。
周清辭靠著窗吹風,快速疾馳的馬路,兩街闃無一人,隻剩一盞又一盞連續不斷的橘色路燈。
“景總今天還算快樂嗎?”不鹹不淡地問她,閑聊。
“當然。”景肆側目去看周清辭,視線落在她側臉,秀發遮擋了下頜,一隻手懶洋洋地撐著下巴,注視著窗外的她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的手臂很好看,以手腕為界線,腕部到手指的區域有種濃厚的清臒感,而往上,又是纖柔美妙的代表。
很白,即使是在視線並不明亮的車內。
“你呢?
”景肆視線落在她的指節上,心想真是好看的手指。
“好玩,但還是覺得自己有點過於膽小了。”周清辭這才扭頭過來看景肆。
兩人視線撞在一起,眸子裏光芒閃爍。
車子裏放著一首老歌,叫不出名字,但就是知道聽過。
輕緩的調調流淌在耳邊,仿佛空氣都變得黏稠起來。
景肆在周清辭視線裏捕捉到一點陌生的情緒。
她弄不清是什麽,但某一瞬間覺得周清辭眼裏好像有種她讀不懂的情感,仿佛覺得有火焰般的熱意在眼角燃燒。
讓她們無法再對視下去,好像再看一秒就快產生一種奇怪的氛圍。
景肆心跳微微加速,很快收回了視線。
司機老大叔咳了一聲,切了歌,頓時又變成了年代感極強的迪斯科。
兩人一路無言。
十分鍾後,司機一腳刹車,車子停在周清辭小區門口。
周清辭扣開車門,回頭看了景肆一眼,欲言又止,眼裏有話:“我走啦?”
像是一種詢問,而不是她真的要走了。
景肆鼻腔裏哼出一個短短的“嗯”。
周清辭卻沒反手關上門,還看著她。
司機師傅輕輕摁了一下喇叭,“東西拿好了嗎姑娘?”
言外之意是還不快走。
周清辭有話沒說,欲言又止,嗓子發癢,那話卡在喉嚨遲遲未吐,說了害羞,不說難受。
最終還是在害羞和難受之間選擇了前者。
“景總,十二點半了,要不然今晚你就在我家住?”為了讓自己的邀請變得合理,還添了句:“不然你一個人回家,我還會擔心。”
這理由挺牽強,但也顧不上那麽多了。
她希望景肆到她家裏去,倒不是要做個什麽,隻要待在一起就好。
“可是我沒帶換洗衣物。”
“我家有啊,全是新的!”
“喔。”景肆隻花了兩秒鍾做決定,最終點了點頭,“也行。”
在同性友人家借住一晚對景肆來說並不是什麽稀奇事。
況且她和周清辭的“友情”正在上升期。
還挺願意和她一起的
。
景肆付了車費,從車上下來,周清辭笑著去拉她,兩人距離很快拉近,並肩往小區走去。
綠化周圍隱約窸窣蟲鳴,踩著小鵝卵石路,兩人聊起了工作。
景肆問她為什麽想著做助理。
“打發時間。”
“隻是打發時間?”
周清辭點點頭,“對,隻是打發時間。”
她的選擇實在太多,曾經周默說,拿一家公司給她隨便霍霍,想怎麽練手就怎麽練手。
奈何不感興趣。
周默又說,我給你卡裏打一千萬你去環遊世界。
周清辭把世界地圖搜出來給他看,問他是不是其實大部分國家都出去旅遊過了。
人太富足,富到一定程度之後,其實欲望會變成很淺淡的東西。
當知道幾乎所有和錢能沾上邊的東西都可以滿足之後,其而不怎麽渴望了。
周清辭就是這樣的狀態,她隨時可以辭職,隨時可以出去旅遊,隨時花別人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錢,隨時可以買城中心任何一套房。
這麽多“隨時”匯聚在一起時,反而想歸於平淡了。
她隻想上一份普通的班,下班之後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公寓裏。
或是偶爾出門和朋友小酌兩杯,吃點美食,玩點年輕人喜歡玩的東西。
“我喜歡簡單生活。”兩人已經走到大堂門口,周清辭拿出門卡刷了一下,懶洋洋地說:“討厭太複雜的東西。”
從她的言談舉止和對生活的態度來看,景肆大概猜出她的情況。
應該是家庭情況不錯,沒什麽壓力,整個人也比較佛係。
長得好看,性格也很好,讓人想起了溫順的兔子。
不過,也不全是溫順的那一麵,聽聞兔子急了也咬人,那天周清辭怒懟胡康的模樣景肆還曆曆在目。
“希望你能永遠這樣簡單純粹。”電梯內,景肆看著周清辭,眼裏有幾分豔羨,“是我羨慕的。”
周清辭清澈的眸子看向景肆,問她:“你不也可以這樣嗎?”
景肆搖搖頭,笑而不語。
她們一路閑聊,斷斷續續,偶爾各自不說話,想起什麽又搭上一句。
相當隨意。
回家過後,玄關的燈被打開,周清辭遞了一雙拖鞋給景肆,讓她換下。
而後幾步走到客廳,將大燈全都打開。
屋子裏瞬間變得敞亮,但亮得有點過頭了。
景肆眯了一下眼:“把燈開這麽亮幹嘛?”
周清辭順手拿起茶幾上的薄荷煙,將自己扔在沙發上,脫下拖鞋,雙腳盤在一起,笑著說:“我喜歡家裏亮亮的,就像白天。”
她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細長的煙,纖瘦的兩根手指輕輕夾著,好像沒用力,但那煙卻不會掉。
啪嗒——
打火機的火苗燃燒著煙頭,周清辭輕輕抿住煙嘴,煙霧很快從鼻腔裏溢了出來,她看了景肆一眼,拍了拍身側,“過來坐啊。”
空氣中很快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
並不嗆鼻。
景肆走到周清辭身側坐下,軟軟的沙發將她包裹著,她微微後仰,將身體的重量全都靠上去。
舒服。
愜意。
“景總你抽煙麽?”
景肆闔著眼,搖頭,“不抽。”
“要不要嚐試一下?”
景肆睜開眼,稍稍往身側看了眼,周清辭離她很近,長發搭在肩頭,發尾落在鎖骨之間。
纖白的指間夾著煙,手肘支撐著,整個人是半側的狀態。
其實景肆對煙這東西向來都是不感冒的。
可是周清辭這幅模樣,就很有讓人有想嚐試的欲望。
帶著一點天然的引誘。
類似於青少年時期,你的好夥伴拿著一根煙,她先抽了一口,朝你吞雲吐霧,然後問你要不要抽,那種感覺是一樣的。
“我好像是沒抽過煙。”
景肆稍稍支起身子,才意識到其實自己是個非常循規蹈矩的人。
“嚐一口?”周清辭把煙嘴遞給她,“就一小口。”
景肆目光落在煙嘴上,或許上麵還有周清辭的味道,她想,一定是淺淡的薄荷味,然後才是煙草味。
於是抿了一口。
當唇接觸到煙嘴的時候,一點點冰涼,很快又有溫熱的觸感。
景肆輕輕吸了一
口,薄荷味隨著濾頭滿滿溢出來,填滿了整個口腔。
她看向周清辭,似乎在詢問下一步該怎麽做。
周清辭彎了彎眼,“感受一下,然後吐出來就行。”
到嘴裏的煙並不經過鼻子,景肆隻是的怎麽吸怎麽吐。
繚繞白霧從口腔裏緩緩吐露,一點點撲騰到周清辭的臉上。
薄荷的香氣拂麵而來,周清辭眯了迷眼,有點享受這樣的感覺。
“好抽嗎?”
“還行。”
“要再來一口嗎?”
“噗。”景肆把煙還給了周清辭,“想帶壞我?”
適可而止是景肆向來的風格,從不放縱,這一點在任何一點上都做得很好。
周清辭抿唇笑,“哪敢,你可是景總。”
她就著景肆剛剛抽過的地方又抿了一口,微妙的感覺在心頭升起。味道沒變,但心理變了。
算是間接接吻了嗎?
算是吧。
那一點點小小的竊喜是怎麽回事?周清辭已經不再去追究。
她喜歡抽景肆抽過的煙,也喜歡這樣和景肆坐在沙發上聊天,至於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景肆看著茶幾上的煙盒,拿起來看了眼。女士煙,尼古丁含量比男士煙少,但總歸是對身體有害的。
“是誰教你抽的煙?”
“謝之林。”周清辭熄了煙,沒了再來一支的興致,“當初稀裏糊塗就跟著她抽了,現在好像有一點上癮,難戒,每天都要抽個幾根才睡得著。”
“有點上癮?”景肆蹙起眉頭,“我還以為你隻是消磨時間。”
“唔,以前是,現在不一樣了,不抽就有點不習慣,特別是晚上。”
“這東西小小抽一下還行,抽多了是會有癌症的。”景肆把煙盒蓋子蓋上,一扔,啪嗒一聲,盒子成功進了垃圾桶,“謝之林怎麽淨是教你一些不好的。”
周清辭盯著垃圾桶裏的煙盒。
“唔?怎麽給我扔了?”
“從今天起少抽。”景肆蓋上了垃圾桶的蓋子,義正言辭:“我監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