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辭打車走了,走得匆匆忙忙。

景肆坐在椅子上,手裏還拿著她剛剛送的禮物。

那是一個精美的小盒子,僅看包裝盒便認出來是某個品牌,價格不會便宜。

禮物敢送,人不敢留。

這是為什麽?景肆想不明白。

她自認為剛剛的感覺還不錯,至少對她來說,是相當美好的。

可是為什麽對方會在最投入的時候停了下來?

難道是主動回應嚇到她了嗎?所以周清辭臨陣逃脫是因為吻了之後覺得感覺不對嗎?

景肆突然有點難過起來。

除了這個,她想不出周清辭會拒絕她的合理理由。

心煩意亂。

她一個人在椅子上坐了好久,而後拿出手機,翻開通訊錄撥了一通電話......

“喂,宋語璿,你在哪?”

“我在酒吧啊。”

*

晚上將近十一點,北城酒吧一條街。

計程車停在街角,景肆推開車門,從裏麵走了出來。

四周吵吵嚷嚷,依舊不是很適應這種過於浮誇的夜生活,燈紅酒綠,霓虹照人,這些人好像精力永遠用不完似的。

對街的宋語璿打扮妖嬈,熱情朝景肆揮手:“在這兒呢!”

真是活久見,景肆第一次在這種時間門點約她喝酒。

景肆邁著步子朝這邊走來,冷豔的臉頰上塗了一層冰冷的霜,她表情嚴峻,看得出來整個人心情不是很好。

“怎麽了?誰惹我們景大小姐了?”宋語璿主動上前去挽她。

景肆皺了皺眉,“進去再說。”

依舊是上次來的那家les吧,一踏入,刺眼的光線便投射了過來,景肆下意識眯了下眼睛。

明明是同一家酒吧,可心境卻完全不同了。

她開始注意到那些女性之間門的曖昧動作,低頭咬耳,相互低語,還有那些擁抱在一起跳舞的人。

......好奇怪的感覺。

“你今兒怎麽了啊?失魂落魄的。”兩人走到吧台坐下,宋語璿照常點酒:“我的僵

屍,給她來杯橙汁吧。”

“今天不喝橙汁。”景肆將手裏的小盒子放下,也在凳子上坐下,食指輕輕敲了敲桌麵,“要烈的。”

一旁的宋語璿挑了挑眉。

不對勁。

這女人今晚不對勁。

“怎麽啦?快說說!”

“不知道怎麽說。”景肆揉了揉太陽穴,一隻手撐著下巴,突然覺得很難開口。

宋語璿在她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在我麵前還講究呢?”

“你做好心理準備,我怕你會被嚇到。”

“嘁,我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話是這麽說,宋語璿心頭還是忍不住發怵,心想景肆不會遇到什麽麻煩了吧,不會是關於胡康的吧?

幾乎是沒見她這麽嚴肅過。

“我可能喜歡女人。”

她聲音很小,但足夠傳到宋語璿的耳朵裏。

簡直是一石掀起千層浪。

“開什麽玩笑???”

“沒開玩笑。”景肆沒忍住,歎了口氣,“我剛剛和別人接吻了。”

“!!!!別嚇我!您老人家一來就來個猛的我可承受不住!!!”

景肆沒回答,她可是一點想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她倒希望是開玩笑,可事情已經發生了。

“誰?”

景肆依舊沒說話,低著頭,漫無目的地擺弄著手裏的酒杯。

“不會是你那小助理吧?”

“嗯。”

“靠!我就知道你們倆不簡單!還口口聲聲說什麽簡單的純潔關係,純潔到咬對方的嘴巴是吧?”

“我很煩。”景肆將酒杯裏的酒飲了一大半,“她吻了我就走了,好像被嚇到了。”

“走了?你主動親的她?”

“她親的我。”

“那她有什麽好跑的!這小東西真是慫!”

宋語璿還處於震驚中。

老實說,在感情方麵,對景肆其實沒什麽期待。

就算一輩子單身,在景肆這樣的女人身上也是極有可能發生的。

她眼光太高,心太硬,很難被觸動。

沒想到還真的

對女人動心了?

“找你是想讓你幫我分析分析,她為什麽跑。”景肆不甘心,又喝了一口酒,頗為不悅地說:“是我長得不符合她心意麽?還是我吻技太差。”

“噗,太誇張了。”宋語璿被逗笑。

她想,原來景肆對一個人有感覺的時候也會變傻麽?

“景大小姐,求求你對自己有個正確的認識,就你這張臉懟我麵前,我能流一地的哈喇子。”

“那她跑什麽跑?真的是我吻技太差?”

景肆說得一本正經。

宋語璿笑得花枝亂顫,“太他媽好笑了,牛!這小周牛!”

“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我笑你也有這一天,哈哈哈哈。”

笑歸笑,宋語璿還是正兒八經的分析了一番。

“她跑,無非是覺得自己冒犯到你了嘛。”

景肆搖頭,“我都跟她說了沒有。”

“那她就是自己把自己嚇到了。我來幫你分析嗷,她親你,絕對是對你心動了,但是呢,可能想得比較多吧,第一反應就是退縮。”

“真的麽?”

“可能覺得你是直女,感覺你們沒有未來吧,女生一般都會想很多的,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景肆不解。

“我從來沒說過我是直的。”

“但你給人感覺就是直的,而且是那種清心寡欲的大直女,懂嗎?”

景肆懂了,但又不懂。

“可是我都主動約她看電影了。”景肆頓了頓,又說:“而且她要吻我的時候我沒有退縮,就是默認的意思。”

宋語璿直搖頭,“可是她不知道啊。”

景肆心想,愛情可真是奇怪,要猜對方到底在想什麽。

但放在周清辭身上,她願意去猜。

其實這些都不是什麽大事,景肆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如果對方誤會,她願意解釋。

可是......

她沒談過戀愛,怕不知道如何愛一個人。況且以現在的情況,也完全不能創造一個談戀愛的良好條件。

光是爺爺那邊的一大攤子事已經足夠讓人頭疼。

“所以喜歡的下一步

就是談戀愛麽?”

宋語璿點頭,“如果你們互相喜歡的話,大概率是的。”

“我沒法和她在一起。”景肆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至少現在沒有辦法和她長遠。”

“所以你明白了嗎?這就是她今晚要逃的原因。如果你一開始就抱著沒法走遠的心態的話,你還是不要去招惹她了。”

宋語璿希望景肆明白這個道理。

當然,她知道景肆會明白的。

話已經說得很明白,宋語璿是過來人,她可不想要這世界上再有女孩因為這種事受傷了。

景肆沉默了,她好像聽了進去。

“語璿,如果說,有一天我真的蠻喜歡她,怎麽辦?”

景肆假設到以後。

如果有那麽一種可能,她會為周清辭去對抗嗎?而對抗的結果是什麽呢?

光是一想,就會覺得是一件很有風險的事情,意味著她要失去很多。

“你根本不用想啊,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會知道怎麽做的。”

宋語璿倒是看得很淡。

她常年混跡情場,早就看透,喜歡一個人那多簡單啊,要愛一個人很久才難。

又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運氣去遇到那個人。

景肆現在也就是好感的階段而已。

“別想太多,我估計懸。”宋語璿拍拍景肆的肩膀,為她又點了一杯酒,“放寬心,說不定過一陣子就沒什麽感覺了。看淡一點。”

“嗯。”

景肆心裏卻始終悶了一口氣,久久無法散去。

調酒師已經將第一杯酒調好推到兩人麵前,景肆卻沒了再喝的興致。

“不想喝了,想回家。”

“就不喝了?”

“不喝了。”

景肆已經起身,問宋語璿:“你走不走?”

“不走不走,我和老六再聊會兒天。你回吧。”

還是覺得這裏麵太吵,和這裏頭的氛圍格格不入,景肆快步走了出去......

出來時已經快到深夜了。

自她和周清辭分別已經將近一個半小時。

但對方並沒有給她發消息。

景肆站在

酒吧門口,低頭看手機,同時耳邊傳來幾聲口哨。

她沒理,沿街攔下一輛計程車。

人坐到車內,才真正開始拆周清辭送給她的禮物。

她已經猜到會是一條項鏈,如果今晚沒有發生那些事,周清辭會以怎樣的方式送她禮物呢?

腦海中又浮現出她的樣子。

她將項鏈攤開放在掌心,拍了一張照片,想告訴周清辭她很喜歡。

但內容編輯了,卻不知道怎麽發出去。

周清辭又沒找她。

周清辭為什麽不找她。

周清辭這個笨蛋。

景肆將項鏈重新放進了盒子裏,盯著窗外的樹影發呆,窗外的世界影影綽綽,她的心情亂成粥。

果然,人類一旦墜入情愛之事,就會陷入無休止的胡思亂想。

景肆以前以局外人的角度,多少有點高傲,覺得愛情不過如此。

沒想到如今已身陷其中。

她想起了宋語璿剛剛說過的話,語璿說小周隻是害怕,說不定她也有感覺。

一旦接受這種可能,景肆便覺得自己無法心靜下來了。

那顆期待的小種子好像已經緩緩發芽,以一種無法抑製的速度生根開花。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沒盡興,總有一點意猶未盡,心裏癢癢的。

景肆抿了抿唇,仿佛唇角還殘留著屬於周清辭的氣味。

她闔上眼,迎著車窗外的風,清涼撲麵而來,耳邊是風速快速刮擦的聲音。

一種奇妙又眷戀的感覺從心頭緩緩蔓延開來。

又想起了周清辭的吻,想起了她呼吸時緩和溫熱的氣息,手指搭在肩膀上溫柔的觸感,以及吻起來又軟又甜的感覺......

景肆睜開眼,一聲長歎。

可能是真的瘋了吧。

無法欺騙,好像真的挺喜歡那樣的感覺。

喜歡到竟然還想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