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生如戲
這個白色堡壘為當年法國殖民者修建,它與安北的雲窠基地建築思路完全一致,都是建在山頭之上。堡壘正麵是懸崖,有二三百米高。兩側各有一條石階山道,通向堡壘之內。山後有一條盤山沙石公路,曲折盤旋,極其險峻,通向鬆克公路。整個山頭上光禿禿的,樹木已經全部被砍毀……
在桃叻期間,劉衛民以坎阿妻弟的身份,可以隨意進出坎阿辦公的鎮公所辦公室。他甚至和蓬緹一起,進入兩趟明叻堡壘,將豬肉等慰問品送到團部。
每次從克馬拉普明市進貨回來,坎阿都會從市裏帶一些豬肉、米酒等慰問品,孝敬722團團長黎昆、政委張維迎等幾個領導。
沒有事的時候,他就每天陪“姐夫”到鎮公所辦公室,很好奇地觀看士兵們操課。坎阿不去辦公室的時候,他也常一個人到鎮公所玩,與士兵們打鬧、抽煙、聊天。“姐夫”坎阿是小鎮名流,與722團高層關係緊密,守備排長陳差對劉衛民很巴結。
“真帥、真壯啊,臭小子。到底是蓬緹的弟弟!到我這當兵吧……”有一次陳差摸著劉衛民的短發,還半真半假地說。
其實,劉衛民可不是真的在玩。
在桃叻幾天,他最大的收獲,是為將來可能對明叻的奇襲,找到了一條可靠的退路。桃叻到明叻崖底平麵距離約1500米,桃叻的電源,是從明叻堡壘的第三層(也是頂層)司令部值班室的窗口下一個變電盒內,接到桃叻所在的山澗。這裏是堡壘的最突出部,從這裏接出電線,在大風中也不會碰到懸崖。
明叻所在的崖頂足有近300米高,而懸崖下邊的第一根電杆,離懸崖底部也有約300米。這是一個靠邊三角形,劉衛民簡單算出,從明叻三層的分線盒,到崖下的第一根電杆,電線的長度約為425米。最令他驚喜的,是電線都是當年歐洲人生產的五股粗銅芯包皮的老電線,異常堅固。
如果將來兄弟小隊要偷襲明叻,這可是一個再好不過的退路。
有一天,他乘室內無人,便站在坎阿的辦公桌上,用小刀切開房頂的電線外皮想證實一下自己的判斷,就在這時,蓬緹來了,見他竟然地玩電線,一下嚇得不輕。
“你要幹什麽?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趕緊給我下來!”
蓬緹真拿人高馬大的劉衛民當“弟弟”了,接著便教訓開了,“電這東西厲害著哪,啊!會死人的,知不知道,再不準亂動了……”說了一半,見劉衛民對著她傻笑開了。蓬緹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他可是什麽人哪,豈會不知道這些,況且他還比自己大一點,便紅著臉說不下去了。
蓬緹雖然風流成性,但此時的她對劉衛民毫無一絲雜念。回娘家時,“聯合國小組”幾個神秘的小夥子,她僅見過劉衛民,這是靈玉刻意安排的。當時,她和靈玉在談話,小鈕兒在給小隊洗衣服,洗完就費力地擰。
劉衛民恰好抱著小香月回來了,見狀便放下小香月上前幫忙。他和小鈕兒說說笑笑,一齊擰幹衣服晾上。蓬緹在樓上看著,心裏一陣溫暖。回到樓上,小鈕兒快樂地介紹說,“這是我大姐,漂亮吧?”
劉衛民抱著小香月上樓,見到蓬緹時有眼前一亮的感覺,人象怔住了一般。但跟著他便很陽光地笑了,也跟著小鈕兒對蓬緹說,“大姐,你確實漂亮!”蓬緹回了禮,從她懷裏接過小香月,親吻一口後,也很開心地笑了。
人是奇怪的動物,有些感情是不需要緣由的。所謂一見鍾情,就是這個道理。從那開始,蓬緹就把劉衛民當成了自己的“弟弟”。
當時,小鈕兒沒心沒肺的,自然不會看出什麽。可一旁的靈玉,還是把兩人的瞬間表情變化讀懂了。
劉衛民在鎮公所晃悠,有一次坎阿到明叻去公幹了,陳差拿劉衛民打趣,“有一個秘密,你……可能不知道。你姐夫那個不行,真的!你姐姐守活寡呢,可憐哪!每次進明叻,都要和黎團長、張政委睡……真的,好多人都知道。別看我一小排長,我也睡過一次,哇,還是個嫩嫩的光板……哪一晚上……”
“你也應該叫我姐夫……”說著說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其實,以陳差的委瑣樣,蓬緹不可能看上他,劉衛民能看出他是在吹牛。可他還是真惱了,仗著自己是蓬緹的“弟弟”,以桃叻街頭流︶氓打群架的架勢,“嗷”地大叫了一聲,將瘦小的陳差騎在下麵,踏踏實實地揍了一頓。
“操你媽的,再敢罵我姐,老子殺你全家……”劉衛民是故意亂打,將陳差的腦袋打得腫成了豬頭。其實,如果是真打,十個陳差也死光光了。
守衛排的士兵們衝了過來,將劉衛民捆了起來,吊在院內的涼棚架下,用鞭子狠狠抽打,劉衛民“號啕大哭”,“慘叫”聲不斷。
演戲演全套,劉衛民高昂的嚎叫聲,終於引來了蓬緹。
蓬緹風風火火地趕來了,她披頭散發地衝進鎮公所,“嗷”地大叫一聲,抄起院內的竹掃帚追著陳差,沒頭蓋臉的就是一陣亂打。院內的士兵們早逃散了,陳差不敢惹她,便躲到室內,任蓬緹把門拍得山響,任蓬緹高聲罵街。
其實蓬緹也在演戲,罵夠了,蓬緹將劉衛民放下來,抱著哭得一塌糊塗,把陳差的祖宗八代又都罵了一遍,鼻涕眼淚也把劉衛民的胸前弄濕了。
安南軍隊並不擾民,陳差事後被團長黎昆狠踢了幾腳,受到722團政治處一次嚴重警告處分,張維迎還逼著他向蓬緹當麵賠了禮。
洛亞把一切都看在眼裏,晚上他悄悄告訴劉衛民一個秘密。原來,蓬緹確實夠狠,也確實有主見。她“嫁給”坎阿純粹是報恩,而且是有條件的。這個條件就是蓬緹僅是坎阿名義上的妻子,坎阿不得幹涉她的私生活。而她,也不得離開坎阿……
假戲需要真做,可有時入戲太深,做演員的往往會把戲劇當成人生。
在小鎮的幾天,蓬緹和劉衛民都是在演戲,可慢慢的就有點意思了。蓬緹真的是把劉衛民當成了自己的“弟弟”護著,而劉衛民卻把蓬緹真的當成了“姐姐”。其實,他的年齡比蓬緹整整大了兩歲呢。
“姐,我喜歡看你笑。”
一次蓬緹帶著劉衛民和一個夥計下鄉收山貨,夥計推著獨輪車在前麵走著,蓬緹和劉衛民親親熱熱地走在後麵。劉衛民忽然采了一大把野花做成一個花環,戴在蓬緹頭上,還癡癡地說道。
“小鬼頭……姐已經不配戴這鮮花了,姐就是個殘花敗柳……你帶給小鈕兒和鈕嬈吧……”蓬緹歎了一口氣,取下花環幽幽地說。
劉衛民又將花環戴到她頭上,真誠地說,“什麽小鬼頭,我比你大好不好……姐,我理解你。你是為這一大家子……在我心中,姐是世界上最美麗、最純潔的女人。我不會忘記你的……”
“知道大你還叫我姐……”蓬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眼淚,便趕緊扭頭望著遠山……
坎阿是722團的紅人,很吃得開,可以隨意進出明叻堡壘。蓬緹、坎阿夫妻倆曾帶著劉衛民、洛亞、海恩堡和另一個本地夥計,順著長長的台階進入明叻。然後坐著722團拉給養的車,沿克鬆山間公路到克馬拉普明市送了一趟貨,並捎回了大量的生活用品,出售給小鎮及周邊居民。
坐軍車當然是要交“車費”的,除了給後勤股長一個大大的紅包,蓬緹還得送上自己。從明叻到克馬拉普明市不足二百公裏,山道難行,竟然走了二天多。中間要在一個叫磅烏比的村莊住一晚上,319b師在磅烏比村設了一個兵站,有一個班的士兵守衛。
來回兩個晚上,蓬緹都是陪著胖胖的後勤股長黎明在兵站住宿,而洛亞和其他人,晚上隻能宿在村裏的簡陋客棧裏。
這一路上,海恩堡一直在莫名其妙地生悶氣。
那兩個晚上,劉衛民都是剛睡下,就會有幾個醉熏熏的士兵,將笑嘻嘻的洛亞“請”進兵站。早晨出發時,母女倆會神采奕奕。見劉衛民不解地看著她,洛亞悄悄自豪地說,蓬緹隻能陪那頭胖豬,我可是陪一群壯小夥,哇,真讚哪……
劉衛民驚訝得張大了嘴巴,押車的士兵可是有一個班哪?洛亞卻咯咯地笑了,意猶未盡地抹了一把快掉下來的口水,“才一個班的小雞崽,再有一個班也不多。”劉衛民聞言,不住搖頭,毛骨悚然。
車隊回到明叻,後勤股長黎明還讓士兵們幫助坎阿將貨物運到桃叻。
回到桃叻的當晚,顛簸一路的蓬緹,晚飯時就當著坎阿的麵,主動坐到海恩堡的懷裏,不斷撒嬌、挑逗。劉衛明看得分明,蓬緹這分明是在賠禮道歉呢……坎阿對此卻視而不見,根本不當一回事。夜裏與蓬緹同室而眠的海恩堡,把蓬緹狠狠地揉搓了一夜,蓬緹的叫喊聲一直持續到天亮,經久不息。
五月份鬆戈山蚊子已經開始肆虐,聽著蓬緹肆無忌憚、鬼哭狼嚎的“慘叫”聲,被蚊子折磨得神經快崩潰的劉衛民拳頭捏得骨嘣骨嘣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