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這個海島後大家照例上岸補充淡水和給養。大家坐在海岸上,圍成一圈燒火做飯。銘泰悄悄走到約翰身邊,對他使了個眼色。約翰會意,站起來跟他走近了一個樹林裏。一走進樹林銘泰就抓住了約翰的領子,壓低聲音吼道,“我記得我跟你說過,不許你接近魏清的吧!”
約翰用力地打開他的手,冷冷地說:“我為什麽不能接近魏清?我愛她!我不會讓你毀了她的!”
“你說什麽?”銘泰一怔。
“你不會和魏清在一起的吧。因為你是皇子,”約翰盯著銘泰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怎麽願意和一個海盜的女兒結婚呢?”
銘泰的額頭上暴起青筋,“我的確在找到寶藏後就要和魏清分開……但絕不是因為嫌棄她!那是因為我要做的事情太危險,我不能讓她也……”
“那你就該乖乖地從她身邊離開!”約翰冷笑著說:“並且不再插手她的感情生活!”
“我是不會插手她的感情生活的……”銘泰的臉漲得通紅,咬牙切齒地說,“但是我不會把她交給你!你心裏還有人,對吧!你找魏清隻是因為一時寂寞!等你派遣掉寂寞之後,你就會把魏清拋棄,對吧!?”
“不是!那個人我已經拋開了!”約翰盯著銘泰的眼睛,無比堅定地說。
“你撒謊!”銘泰一怒之下去拔腰間的刀,拔出數寸時又冷靜下來,狠狠地把刀推了回去。
“哼哼,你拔刀啊?我們來好好地打一場!”約翰的眼中射出了淩厲的光芒,“如果你贏了,我就從魏清身邊走開,如果你輸了,就不許你再接近魏清!”
銘泰一怔,接著眼中也射出了殺氣,“好啊!就這麽辦!”看了看約翰腰間的匕首,“你光用匕首不行,你去把你的長劍拿來!這裏離大家太近了,不能在這裏打!我們到山後麵去!”
“好啊!”約翰毫不畏懼地說。
“那你就快去,我去山那邊等你!”銘泰轉身便走。約翰輕蔑地看著他的背影,轉身朝海岸走去。他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了什麽,停下來從懷裏掏出一個黃金墜子。
墜子裏嵌的是他的荷蘭夢中情人的畫像。他盯著墜子看了一會兒,閉上眼睛用力捏緊了它,輕輕地歎了口氣,然後用力地把它拋進了草叢裏。
等到約翰來到山後麵的時候,銘泰已經等在那裏了。約翰帶來的不是魏清分配給他的大刀,而是他從荷蘭帶來的長劍,劍刃又細又薄,帶著一個圓弧狀的護手。
“你這玩意行麽?”銘泰皺著眉頭看著它纖細的劍刃。
“當然行!我會用它打敗你!”約翰堅定地說。他必須用荷蘭的劍和銘泰決鬥。因為它是他們荷蘭男人的象征!
“那就來吧!”銘泰大聲。
“好!”約翰忽然飛快地突進,一劍直刺銘泰的前胸。銘泰嚇了一大跳,趕緊用劍擋開來劍,同時向後一躍。按照銘泰的思維,一般人剛開始打的時候都會先挽一個劍花,很少會忽下殺手。約翰的劍法和東方劍法大不相同……難道是西洋劍法?
“嚇壞了麽?”約翰冷笑著說,“這就是我們荷蘭的劍法!你有辦法招架麽?”他把來這裏學到的東方劍法也拋棄了,一心要用自己原本擁有的東西和銘泰決個勝負!
“當然能!”銘泰向前突擊,一劍朝約翰的胸口刺去。約翰一劍擋開他的劍,發現劍刃已經微微卷口。而銘泰的劍上也被約翰的劍砍出了一個缺口。荷蘭的長劍雖然纖細,但也是精鋼製成,其鋒銳程度和硬度絲毫不遜於中國的寶劍。
“好!這才痛快!”銘泰咬著牙笑道,又朝約翰衝了過去。約翰毫不畏懼地迎了上來。接著便是一串兵刃相擊之聲,把樹林中的鳥都驚得飛了起來。
“咦?銘泰到哪去了?”魏清盛了一碗熱湯,準備給銘泰喝,卻發現銘泰不見了。
“好像到樹林去了吧?”一個船員指了指樹林,“剛才看到他和約翰一起進去了……”
魏清一激靈,“那約翰呢?”
“不知道……”船員茫然地撓著頭,“他好像回來過一次……又走了……好像還從船上拿走了一柄長劍……”
魏清略一思索,臉色忽然大變,拔腿就往山後跑。她本不知道銘泰他們到了何處,但隱隱聽到有刀刃相擊之聲,便循著聲音尋了過去,果然發現他們在一個山凹裏鬥得激烈。他們兩人已經鬥了良久,劍刃之上都有卷口,身上已經各有不少傷處。
“你們在幹什麽啊!?”魏清趕緊朝他們衝去。
銘泰看到魏清後一愣,沒有注意腳下,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個土坑裏,行動便稍有遲滯。約翰瞅準這個機會,持劍直刺銘泰的胸口。
“不可以!”魏清大駭,大叫一聲擋在了銘泰的前麵。約翰大驚,趕緊收劍,卻已收勢不及,一劍刺到了魏清的胸口。
約翰臉上的肌肉劇烈扭曲,比刺到自己還要痛苦萬倍,趕緊撤劍。銘泰衝到魏清前麵,發現她的胸前鮮血淋漓一片,嚇得牙齒都打起了顫,“你……你有沒有事……刺得深不深?”
魏清低頭看了看傷口,冷冷地說:“沒關係,隻是淺淺的一道口子。”
“是麽?”約翰如遭大赦,趕緊湊過來看。
魏清用袖口揩了揩胸前的血跡,冷冷地對約翰說,“你在幹什麽?和銘泰決鬥麽?”
約翰羞慚地低下頭去。
“你不是說你不會再和銘泰爭奪我了麽?”魏清的聲音更冷。
“我記得我好像……沒這麽說過……”約翰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哦,難道是我記錯了?哼哼,我的心意你應該明白,你卻覺得用武力就可以把我搶過來……你以為我是什麽?物件麽?”說到最後,魏清的嗓子啞了,眼圈也紅了,無比激動。
“不是……我……”約翰也激動起來,一時間話也說不囫圇。他呆呆地看了魏清一會兒,忽然用力地低下頭,再用力地抬起來,臉上已換了一副剛毅的神色,臉色也變得非常蒼白。
“算了,我也不爭辯了……你放心,我已經知道你最愛的人是銘泰,我是不會再和他爭了……”說到這裏,他的喉嚨噎住了,眼圈也紅了,咬了咬牙,掉頭就走。
魏清皺著眉頭看著他遠去,深深地歎了口氣。銘泰的表情無比複雜,喉嚨蠕動著似乎想說什麽,卻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當晚大家就在小島上過夜。為了防止遇到不測,大家在海灘上支起了帳篷,點起了篝火。夜很快便深了,大家也都睡著了——除了魏清。也許是白天情緒過於激動,她老是睡不著。她悄悄地從帳篷中走出來,沿著海岸慢慢地走。海風輕輕地吹著,海浪在溫柔地嗚咽。海麵上滿是月光,就像灑滿了銀子。一切都是這麽美好。魏清走到一塊礁石前,抬頭看著空中玉盤般的月亮,忽然回眸一笑,輕輕地喚道,“銘泰,你出來吧。”
銘泰慢慢地從不遠處的一塊礁石後走了出來,滿臉尷尬和忸怩。
“你擔心我,是麽?”魏清的笑臉就像一朵嫩紅的玫瑰,在朦朧的夜幕裏悄然綻放。
“是……”銘泰的臉紅了,不敢看她的目光。
“哈,”魏清輕笑了一聲,指了指浸在淺灘裏的一塊礁石,“我們到那上麵去,好麽?”
礁石上麵是月光,下麵是閃著銀光的海浪。登上礁石之後,魏清覺得自己已經漂浮在了夜空裏。銘泰隨她登上了礁石,卻不敢往她身邊靠。
“你怎麽了?”魏清朝他嫣然一笑,牽起他的手。
“我……”銘泰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魏清握緊了他的手,淒然一笑,“你之前躲著我,是不是因為你的身份?”
“我絕沒有嫌棄你……”銘泰慌忙說,接著聲音便沉鬱下去,“隻是我重任在肩,還不知道日後能不能……我不想連累你……”
“沒關係……”魏清輕輕地靠到他的肩上,“我不怕。”
銘泰一驚,下意識地想往一邊躲,魏清拽緊了他的胳膊,執意靠在他的肩上,用更溫柔的聲音說:“我不怕。你死,我就跟你一塊死。你活,我就跟你一塊活。”
“不行……”銘泰急了。
“為什麽不行?”魏清盯著他的眼睛,忽然把衣衫褪了下來。
遠處的黑暗中有一個人跳了起來,朝礁石衝了過去,沒想到剛衝了一步就被拉入了一個礁石後。
“哎呀!”被拉住的人正是公孫複。他在毫無防備的時候被人抓住,本能地想要驚叫,嘴卻被按住了。
“別打擾他們!”拉住他的人沉著嗓子說,聲音裏充滿了鬱憤和痛楚。
是約翰!?公孫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地看著約翰,眼珠都要凸出來了。
“我們走吧!”約翰拉著公孫複就走。公孫複死命地賴在原地,用力地掰開他的手,喘著粗氣說:“大當家可不能……不能失足啊!如果失足了,她就真和銘泰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你在幹什麽啊?你不是喜歡大當家的麽?”
“可是她喜歡的人是銘泰!”約翰沉著嗓子說,額頭上也暴出了青筋。
“可是你也不能……”公孫複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他。
“你說我該幹什麽?”約翰冷笑著說,“該跳出去殺了銘泰……”他的最後一聲冷笑聽起來簡直像悶吼。他像個受傷的小獸一樣顫抖了起來。
“是啊,我們應該去殺了銘泰……”公孫複朝銘泰和魏清看了看,掰著約翰的手準備往外衝。
“我說過不許去打擾他們!”約翰把公孫複往腋下一夾,沉著嗓子說。約翰身材魁梧,臂力極大,公孫複落到他手裏就像小雞落到了老鷹爪中一樣,再也動彈不得,隻能不甘心地咕噥著,“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約翰沒有理他,隻是像個雕像般躬身站在那裏,臉已經漲得發紫。
銘泰呆呆地看著褪去了衣衫的魏清。魏清微笑著看著他,白玉般的身體在月光下閃著柔光,就像一朵嬌嫩的百合在星光中悄然綻放。銘泰的目光迷離了,忍不住伸手想要碰觸她。魏清微微有些緊張,但嬌柔地微笑著,更沒有躲避他的手。然而就在銘泰的手將要接觸到魏清的肌膚的時候,忽然看到魏清的酥胸上有一道紅線。那是劍傷。是她在保護他的時候,被約翰刺傷的。
銘泰一驚,目光重新變得清明起來。他此時才意識到自己不該直視魏清的身體,趕緊把身體轉了過去。
“你怎麽了?”魏清的感覺就像被人兜頭澆了一瓢涼水。
“對不起……我不能……原諒我!”銘泰斷斷續續地說,忽然一咬牙跳下了礁石,頭也不回地走開了。魏清呆呆地看著他離去,臉上先是一片蒼白,接著又漲得發紫。他難道不知道一個少女向人獻身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決心麽?怎麽可以這樣對待她?
魏清用力地咬住了嘴唇,一股鮮血流了下來。她感到了難以言喻的屈辱和委屈,更有一種被人拋棄的心碎感覺。銘泰的舉動深深地傷害了她,甚至讓她開始懷疑她對他的愛是否正確。
約翰偷眼看著銘泰遠去,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惘然地笑了。然而就在這時他感到了一種難言的心痛和憤懣,更有一種羞慚:他怎麽可以高興呢,魏清受到了傷害啊……可是盡管他很是心痛,卻不能出去安慰她……那樣會讓她更感恥辱和痛苦!
第二天早上,大家洗漱停當,又踏上了征程。魏清、約翰和銘泰都神態如常,談笑依舊,似乎都忘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隻是相互之間不再說話。隻有公孫複知道他們雖然表麵平靜,心裏恐怕都亂得翻江倒海,痛如炮烙刀割。他雖然知道,但不能說出來,更不能去安慰他們,隻能偷偷地擔心:尋寶之旅馬上就要到最關鍵的部分了,他們這三個中心人物能撐得下去麽?
他們要去的下一個地方,是一片有很多島嶼和礁石的海域。海盜王在這片海域的很多島上都標出了蜘蛛形的記號。魏清懷疑這是說這些島上有毒蜘蛛,便不讓大家再在這個島上登陸。每晚休息的時候都把船停在海上,除非食物和淡水用盡,絕不到海島上去。但為了防止不測,魏清還是把船停在能看得見海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