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是這樣,大景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還是隻知道固守。這都快十年了,大景不但沒有什麽進取奪回失地的舉措,而且還差點把寧州也丟了。

看到大景如此孱弱的戰鬥力,這就讓垣國的老派貴族更看不起大景了,也就更堅定了畜牧立國的思想。

其實,耶律齊從私人角度也安排人去大景調研過,他聽到了一種說法,其實大景是有厲害的軍隊的,隻是這些厲害的軍隊被調過去防守大奉邊境了,這樣他們垣國才能鑽到這個空子。

隻是,這種說法垣國貴族不信,耶律齊也報有懷疑態度。

那個國家能損失了近乎四分之一的地盤還不把最能打的部隊用上來的?這太不合情理了。

其實,垣國人根本就不能理解,大景皇室對歐陽家的忌憚。大景皇室寧可損失兩個州,也不敢讓歐陽家擴軍備戰。

被垣國占領兩個州,大景以後還有機會拿回來,若是讓歐陽家擴軍備戰,一旦成功收複幽雲二州,歐陽家挾大勝之勢,威逼大景皇室讓位怎麽辦?

所以,才出現大景有兵,有將,有帥就是不往大景和垣國邊境安排的現象。

耶律齊一邊欣賞沿途春光,一邊思考困擾自己一路的問題。

一不小心,十八匹快馬在耶律齊的帶領下,就偏離了官道,向著官道外的田間小路而去了。

脫離的官道,沒有了官道兩邊高大的樹木遮蔽視線,田野裏麵的景象更是清楚地呈現到了耶律齊的眼前。

耶律齊突然發現了一點不對:

怎麽一出官道就是田地?按道理這官道兩邊數百名不都應該是樹林嗎?

難道,這昌圖縣在私自開荒?

若是開荒不上報,這積攢下來的糧食都去哪裏了?

嗬嗬,難怪沿途都沒有看到流民,感情都是這私下開荒給養活了。

按垣國律法,土地拋荒或者無主林地,都是要用來養牛羊馬的,老百姓若是私下開荒種地,那可是死罪。

一念及此,耶律齊立即命令身後的一個隨從:

“你回去和大隊匯合,帶人去開源縣看看,不要驚動地方,查探一下,開源縣這兩年是不是開墾了大量荒地?查明後速速回報。”

“是,大人。”

聽到耶律齊似乎是對這個消息要求的比較著急,身後隨從立即快馬加鞭離去。

劉洪一直跟在耶律齊身邊,自然是聽到了耶律齊對自己隨從的命令。

也是很驚奇的說:

“這開源縣膽子這麽大,敢無令開荒?”

耶律齊麵無表情地回複了一句:

“恐怕還不止是開源縣,這幽州九郡怕是都有這種情況,不然,在我朝如此重稅的舉措下,這些農民卻依然安心在家耕種,不肯賣身為我大垣國貴族的奴隸。

以此看來,咱們的恐怕麻煩不小。”

“那我們趕緊回去和大隊匯合,您可是千金之軀,不可以冒險的。”聽到會有麻煩,劉洪立即就膽怯了,馬上諫言耶律齊回去和五千人的大隊匯合。免得就自己這十幾個人,被縣裏給謀害了。

劉洪別的不說,對陰謀詭計卻是諳熟。

這些縣裏麵既然膽敢對朝廷的命令陽奉陰違,而且還是長期行為,那就說明整個縣都在上下齊心的欺瞞朝廷。

從小處說,這是當地縣令為了搞點貓膩,偷漏朝廷的稅款。

可是,若是從大處說,這就類似於造反了。

既然縣裏敢這麽做,就一定做好了保密措施,也就一定是有武裝力量來維護這些“秘密”。

這是劉洪第一時間想到的問題,要耶律齊趕緊跑,不然被縣裏的武裝力量給逮著了,是一定會被滅口的。

“不急,一個縣這麽大,哪有那麽巧,就被縣裏給發覺了?”耶律齊是非常熟悉政務的,自然也是知道這垣國基層官吏的辦事效率。

自己隻要不是太作死,快速的了解一下當地的開荒情況還是危險不大的。

可是,耶律齊低估了農民經過土改後迸發出來的熱情。

在耶律齊帶著他的十八騎進入到田野的第一時間,他們的行蹤就被在田地中耕種的農民發現,並及時上報到當地村子裏麵的土改工作隊了。

所以,耶律齊想深入了解當地土地開荒情況的想法注定隻是一廂情願。

這不,在他派出了隨從回去安排對開原縣來個“回馬槍”的時候,田間地頭就出現了三個農民打扮,卻渾身透出精悍的小夥子。

在他和劉洪交流的時候,這三個扛著鋤頭的小夥子就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馬隊麵前。

所以,耶律齊剛剛和劉洪說完不會被縣裏發覺,就看到了迎麵攔住馬隊的三個人。

於是苦笑地對劉洪說:“看來不用想那麽多,也不用急著走了,看看,這不是有人送上門來了嗎?”

“各位老爺,這田裏都是種的莊稼,老爺們的馬可是不敢踏壞了呀。”

三個年輕人中稍微老成一點的先對著耶律齊和劉洪行了一個跪拜禮節,才非常卑微地開口說話。

隻是,這貌似卑微到泥裏的農人,說出來的話頭卻是一點都不卑微,張口就是指責耶律齊的馬隊踏壞了莊稼。

也確實,馬隊從官道拐入鄉野村道的時候,一向囂張的州牧衛兵,哪裏會去循規蹈矩地在這鄉野間找道路,肯定是怎麽近怎麽走,馬踏莊稼的事情也就正常發生了。

但,這也不是一個鄉下農人可以指責的。要知道,這護衛耶律齊的貼身護衛可都是垣國貴族出身,哪怕不是大貴族,也不是這幽州降地一個小小農人可以出言論是非的。

“大膽,找死,你這劣等人,居然敢這麽和高貴的垣國貴族說話。”還不等耶律齊說什麽,他身邊的護衛統領就已經暴喝一聲抽出了隨身的腰刀,準備上前一刀結果這個敢直接對耶律大人說話的劣等人。

在他們的思維中,哪有什麽道理好講,你這點糧食被高貴的垣國貴族的馬踏一下就是你的榮幸,你居然敢出來嘰嘰歪歪?

那不是找死是什麽?

雖然耶律齊是一個開明的垣國貴族,有發展農業的想法。但刻在骨子裏麵對大景人的瞧不起並不比他的護衛少多少。

所以,當他的護衛統領揮舞著大刀砍向那年輕農人的時候,耶律齊並沒有出言喝止。在他的觀念中,這農人確實是在找死。

雖然,這和他喬裝進入昌圖縣了解土地開荒的初衷相悖,但對耶律齊來說,殺幾個幽州的劣等人根本就是小事,對自己要了解的土地情況一定也是無傷大雅的。

就這種根深蒂固的瞧不起,讓耶律齊這一行十七人,頓時陷入了絕地。

護衛統領的大刀是真的劈了下來,隻是讓他們習以為常的刀落人頭飛,鮮血噴濺的場景卻沒有出現。

因為,這膽大的農人居然用手裏的鋤頭架住了護衛統領的大刀。

這一下,不但侍衛統領有點愣神,就是耶律齊和劉洪也呆住了。

因為,他們在幽州已經有近乎十年沒有碰到敢於反抗的大景降人了。

以前的大景降人,從來都是如同溫順的綿羊一般,一旦垣國士兵拔出刀子,總是伸著脖子等著垣國士兵的大刀砍下來。

從來沒有過反抗和逃跑。

因為,垣國律法規定,一旦大景降人反抗或逃跑就立即整個村莊或者整個鎮子全部屠滅,一個不留。

基於此,大景降人為了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麵對垣國的屠殺時從不反抗。這也就給垣國士兵造成了一種習慣,這大景降人不會反抗。

今天,這護衛統領也習慣性地認為,自己這一刀下去,眼前的農人肯定會引頸就戮。所以,當他的大刀被這農人的鋤頭攔下來的時候,他就那麽呆住了。

但隨著他清醒過來以後,立即就是滿腔的暴怒,這農人居然敢攔住他的大刀,這明擺著就是瞧不起他。

暴怒狀態中,人的理智就會不翼而飛,此時的護衛統領就是這麽一個情況,一種被大景降人鄙視的憤怒讓他完全忽略了,眼前這農人為什麽敢攔著他的大刀,臉上卻毫無懼色。

當護衛統領第二刀高高舉起,準備用全力劈斬下來,用這個農人的人頭來洗刷第一刀無功而返的恥辱的時候。

農人的反擊卻是後發而先至,順著抵擋護衛統領第一刀的力量,農人順勢翻動了鋤頭,鋤頭把的頂端,一下懟到了護衛統領的胸腹之間。這一頂的強大力量,頓時就把護衛統領給頂背了氣。

一聲悶哼之後,護衛統領的身體頓時軟軟的倒了下去。

“倉朗朗”刀出鞘的聲音響成一片,剩下的十四個護衛都紛紛抽出了長刀,拉馬後退。

他們不是要逃跑,而是要給馬兒留足蓄力的空間,隻有奔跑起來的騎兵,威力才是最大的。

他們也不怕對方三人逃跑,若是三人逃跑,他們是騎兵啊,在背後追擊,這三人別說能逃掉,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要是安靜地坐在馬上廝殺,騎兵也就是那麽回事,反而因為重心高的原因,對拿著鋤頭這種長兵器的人也沒多大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