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先生擺擺手,身子一側,算是接受了兩人的半禮,然後對兩人虛扶了一下,隨意敷衍了一句:“兩位不必多禮。”

然後莊先生滿目熱切地對著李睿就是一個躬身,一邊見禮一邊說:

“不知先生如何稱呼?莊某不知是否有這個榮幸,為先生這首詩撰寫參考資料?”。

“不敢當‘先生’的稱呼,在下北寧李睿,字世安,號北寧散人。莊先生若是有興趣,這參考資料的謄寫就麻煩您了。”

沒辦法,看陳壽亭和歐陽希都慫了,李睿也隻有老老實實的自我介紹一次了。陳壽亭也就算了,這目無餘子,一向高傲的歐陽希都如此做小伏低,那就說明,這莊先生實在是大有來頭之人。

“不麻煩,不麻煩,莊某能有幸為此詩謄寫參考資料,嚴格算起來,是莊某高攀這首詩了。”

莊先生說得有道理,這首詩注定是要載入史冊的,他也是因為為這首詩謄寫參考資料而名留青史。

這可是天大的榮耀,別人搶都搶不到的好差事,莊先生隻會覺得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怎麽會覺得麻煩?

在大家都覺得客氣完了,莊先生寫點東西後,就可以各自散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的時候,莊先生突然對著李睿就是給一個深深的鞠躬。

說出一番讓旁邊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話:

“學無止境,達者為師。先生的兩首詩詞足以千古流傳,莊某不才,想跟隨先生學習,不知先生是否收下莊某這個劣徒?”

李睿雖然自詡按照腦中的真才實學,足以當這個莊先生的老師。

但是,在現實中,畢竟自己隻有十六歲,而眼前這個老頭怕是有四五十歲還有多的吧。

如今的年代,四十多歲的人們,已有白發,男女四十多歲都是可以做爺爺、奶奶級別的人物。

現在一個爺爺奶奶級別的人物,要拜自己為師,跟自己去學習。

雖然,自己並不介意,但是其他人呢?

起碼,自己若是就這麽認了,就等於把自己推上了風口浪尖?讓世人的目光聚焦到了自己身上。

這和自己低調務實的苟道發展之路完全相悖。

所以李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說:

“嗯,那就麻煩莊先生寫這些典故了。

至於說,您要跟在我身旁學習,小子年歲尚淺,怕是擔當不起。而且也沒什麽可以教授莊先生的呀。”

莊先生似乎對李睿的拒絕早有準備,在李睿拒絕的話出口以後,莊先生立即說:

“某也知道,先生大才,絕不會輕易收徒。但請先生考慮一下,先不忙著拒絕,或者先觀察一下莊某。某多年來,略有薄名,先生可以找人打聽,自然知道莊某為人。”

在李睿和莊先生兩人糾纏之時,旁邊一直靜靜站立的三人已經是目瞪口呆了。誰都沒有料到,莊先生這北地大儒,居然上來就要拜師。

這種畫風,誰也看不懂啊。

“哎,不是,莊先生,我才疏學淺,哪裏能成為您的先生?”李睿剛剛要嚴詞拒絕,結果看著那莊先生立即就是膝蓋一軟,就有跪下的趨勢,這下可是把李睿給整不會了。

“這事先不說,放一放好不好?”李睿也是被這莊先生的執著給驚著了,隻有采取拖字訣了。

“好,就依先生所言,這拜師的事情先不說,那我以後到先生府上求學,總是可以的吧?”莊先生確實是有求學精神,立即就打蛇隨棍上了。

“這您是抬舉我們家二郎了,您到哪裏誰敢攔著您不成,那是我們的榮幸啊。”看兩人在那裏沒完沒了,陳壽亭直接就出言幫李睿變相地答應了莊先生的到訪要求。

“你是?”莊先生對陳壽亭露出疑惑之色。

敢情剛才陳壽亭和歐陽希的自我介紹,這莊先生根本就沒往心裏去。

其實,這也不能完全怪莊先生,剛才聽到了歐陽希吟誦李睿的詩句,再聯係到李睿前一首詩詞,已經把莊先生的心神完全打亂。

要不,一個宿儒前輩怎麽也不會當麵要求拜師。

“學生陳壽亭,見過莊先生。”

“我知道你叫陳壽亭,我是問你和李先生有什麽關係,怎麽能替先生做主?”莊先生板著臉發問,敢情他並不糊塗,隻是要明確陳壽亭和李睿的關係。

“世安是我的內弟,親的那種。”陳壽亭用最簡短的話語介紹了自己和李睿的關係。

“哦。”莊先生的臉色馬上和緩下來,對陳壽亭說:

“你把你的功課送過來我看看,自有評閱。”

“多謝莊先生。”陳壽亭立即狂喜,有了這莊先生的隻言片語的評價,若是正麵積極的文字,那陳壽亭的鄉試就穩了。

這鄉試的主考和副主考可都是莊先生的學生,哪能不給自己恩師麵子?

“不過,今天李先生的大作,你就不可以再冒認了,這是先生的曠世之作,用來給你揚名實在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了。”

莊先生立即對陳壽亭提出了自己思慮了半晌的要求。

他是想幫李睿揚名,作為自己拜師的見麵禮,為了安撫陳壽亭的心情,或者說就是為了滿足李睿幫自己姐夫的意願,才不惜用自己的點評來換陳壽亭接受這些詩詞物歸原主的要求。

“那是自然,我也一直都不願意這麽做,實在是世安顧慮比較多,不願意在世人麵前展露自己的才學。”陳壽亭當然接受這個對大家都好的安排。

自己又能“養望”成功,李睿也能一鳴驚人,以後自己兩人在官場仕途上還可以互相照顧,這簡直是不要太好。

看他們兩人已經談好的樣子,李睿也是哭笑不得,自己隻是不想讓虛名耽誤自己勢力的發展,順便給姐夫鋪條道,沒想到這麽難?

“這樣吧,你們說的我都沒意見,隻有一條,你們對外說,這個‘北寧散人’已經離開了就好。我實在是不耐煩出名後的那些繁瑣之事。如何?”

既然想兩全,李睿幹脆就認了,但是他還是在做最後的掙紮,那就是讓所有人無法把“北寧散人”和自己聯係起來。

看到李睿的最後倔強,莊先生和陳壽亭相視一笑,都痛快的點頭同意:

“就依先生(二郎)所言,就說這詩詞作者答題後就離開了。”

其實他們兩個都心裏有數,這種事情一旦開頭,後麵的發展恐怕就由不得李睿自己的意願了。

“不成,李先生和那個三哥的朋友高旭還有賭約,這彩頭都還在我這裏呢?若是李先生不認這詩詞,怎麽贏高旭?”

六姑娘突然出言,指出他們這個計劃中的漏洞。其實,就是想李睿多留一會,別真走了。

這也是小孩心性,就是要自己看得順眼的人贏。

雖然,今天是第一次見這個大哥哥,但感覺上似乎是老朋友一般,完全沒有麵對陌生人的拘束和警惕性。

“那還不容易,贏了魁首的人都走了,他們兩個誰都沒有贏,就說他們打平了,賭注各自退回就是了。”莊先生也聽說了高旭打賭的事情,都沒怎麽過腦子,就想出來了解決方案。

“也不是不行,就怕那高旭不服氣,最後還要搗亂啊。”六姑娘利明蘭從小也是受過奴仆欺負的人,自然也是洞悉這些小人陰暗的心思,不由的為李睿擔心起來。

“不怕,先生又不是真走了,隻是隱藏了這兩首詩詞魁首的身份而已。要是他找麻煩,隻能是自取其辱,你要相信,但凡是詩詞方麵的事情,先生一定能完虐他。”

還不等李睿開口,莊先生就已經把利明蘭的擔心給打消了。

確實也是,能有這兩首詩詞打底,在場的所有人對李睿在詩詞上的造詣那是完全的認可。

試想,能被莊先生追著拜師的人,會虛一個普通學子?哪怕他是優秀學子呢?

“嗯,是小女子多慮了。”利明蘭立即就接受了莊先生的觀點,馬上點頭退後,不再說話。以此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雖然利明蘭仗著自己隻有十歲,可以不太在意男女大妨,但,畢竟她還是一個女生,總是有點不方便。

能不惹眼,就不惹眼;能不招搖,就不招搖。

李睿看到利明蘭那種和自己有這異曲同工之妙苟之道的表現,不由得又是一陣好笑,這小丫頭到真是深諳生存之道啊,太合胃口了。

不過,可能利明蘭確實是年紀太小,所以,李睿也隻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忘年交,並沒有往男女方麵去想。

“那,莊先生,我就先把這詩稿給送過去了?”陳壽亭拿著李睿寫的那首戰詩,征求莊先生的意見。

“還送什麽?給我就好。”莊先生起了一個小心思,這可是李先生第一次寫這首詩的手稿,關鍵是有李睿的親筆落款,這麽一來,其紀念意義就非凡了,自己收藏起來不香嗎?

“那詩會那邊如何應對?”

“無妨,我謄抄一遍,你拿去上繳詩會,作為成績依據。”莊先生也是毫不隱晦自己收藏李睿手稿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