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的時候,他想要去麵見聖上,被李公公攔了下去。
“徐老,聖上累了。”李公公笑眯眯的說道。
不是徐鴻振敏感,而是此時此刻,他已經察覺出了什麽來。
他站在原地,對著李公公再三拜托,“李公公,聖上昨夜……”
“徐老還是或別問了。”李公公趕緊擺手,“聖上近來不喜。”
“徐老若是沒事,就回去吧。”
李公公說罷,甩了下拂塵,抬腳走了出去。
徐鴻振攥緊拳頭,立在原地,憤恨的咬牙,他忍了再忍,實在是無可奈何,於是便轉身出了宮。
傍晚時刻,謝九娘得到禦藥署的一些消息,便帶著柳柳坐上馬車去了禦藥署,就在路上,天色便暗了下來。
一瞬間,天空上飄起了大雪,整個天色昏沉沉的。
柳柳坐在馬車上,掀開簾子看了兩眼,“姑娘,這兒怎麽說變就變了。”
“幸好出門帶了披風。”
她還在感歎的時候,謝九娘勾唇一笑,正要說話,馬車突然猛地停頓,連帶著馬兒都受驚了。
“怎麽回事!”
柳柳嚇了一跳,謝九娘趕緊拉住了柳柳,撐起身子,掀開外麵的簾子就問,“發生了何事?”
“夫人,這車……”
外麵的車夫還未說完話的時候,對麵迎來了火光,速度極快的停在了謝九娘所坐馬車之上。
——魏夫人!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謝九娘探了個身子,微微向前看了一眼,隻見對麵馬車的簾子被人掀開,宋明昭走了出來。
他的麵容淒白,一身青衣,在雪中透著一股白氣,眉目中帶著一絲的憂慮。
“宋大人?”
謝九娘愣了一下,她的眉眼一跳,還未走下來的時候,宋明昭卻率先走了下來,靠近謝九娘的馬車,低聲說道,“魏夫人,李氏死了。”
“你,你說李氏死了?”謝九娘深吸一口氣,與柳柳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大驚,為何李氏會死的這麽快?
就算她不吃藥,也不會這麽快啊……
“宋大人,李氏怎麽死的?”謝九娘眸光深諳,她垂眸輕聲的問向宋明昭,宋明昭搖頭,“此地不宜說,魏夫人先和我走。”
“好。”
謝九娘點頭,她對著柳柳一頓安撫,宋明昭上了自己的馬車,對著謝九娘的這輛馬車打了個招呼。
謝九娘對著車夫交代,“跟著前麵的馬車。”
“是。”
前後兩輛馬車在雪中慢悠悠的行駛下來,深夜之下,在寂靜無聲的巷子中,謝九娘望著熟悉的解道。
“這……”
她深吸一口氣,隨後馬車停了下來,宋明昭等到謝九娘下來後,對她說,“實不相瞞,聖上此時也想見夫人。”
謝九娘眨了眨眼睛,“你們……”
宋明昭知道謝九娘的意思,他垂眸輕輕點了下頭,肩上落下了雪,都來不及拍下來。
幾人從朱雀門走進去,被侍衛引領著去了後殿的裏屋之內,一走進去,一股熱氣襲來。
裏麵的炭火燒的正旺,謝九娘拍了拍身上的雪,身後的柳柳也趕緊將謝九娘的披風取下。
李公公這時候走來,遞給了謝九娘一個暖袋子。
“天氣冷,魏夫人拿著暖暖手吧。”
“多謝李公公了。”謝九娘也不客氣,直接接了過來,泛紅的手指在摸到暖袋子的時候,瞬間暖和多了。
——來了。
屏風之後傳來了一道嗓音。
謝九娘和宋明昭走了過去,隻見李章脫下黃袍,穿上了一身帶著狐狸毛的衣袍,頭發半搭著,眉目青澀,瞧起來,比京中世家子弟更加耀眼。
想來也是,李章的年齡比魏鈞還要小上一兩歲,若是放在京中貴人家,再這副打扮出來,定是被人多看幾眼。
“表嫂,路上沒出什麽事吧?”李章坐了下來就問道。
謝九娘皺眉,眼底突然滑過一絲精光,看了看李章,又將目光落在了宋明昭身上。
她突然恍然大悟問起,“是因為李氏嗎?”
宋明昭點頭。
“因為李氏死了,所以你們擔憂有人對我不利?”
宋明昭連忙解釋道,“有人將李氏服用的藥查出了證據,上報給了聖上。”
“指認的對象有可能是魏夫人,畢竟之前是你為李氏診斷的?”
“就因為這個?”謝九娘冷笑一聲,“難道是因為我的藥,才置李氏身亡?”
“李氏到底是怎麽死的?仵作的結果呢?”她連續問了好幾句,語言犀利冷靜。
宋明昭愣在此地,而李章卻開了口,“表嫂,你說的孤都明白。”
“不過,李氏不僅死了,並且連屍首都沒有了,又怎會有仵作的結果?”
這下一聽,謝九娘大為震撼,她忍不住上前一步,“李氏的屍首怎麽會……”
李章站了起來,對他們說道,“西邊來報,李氏走後不久便身染重病,在祭拜的當夜,葬身火海,連屍首都沒有。”
“有人說,是因為服了藥,產生了幻覺,以至於死亡。”
“怎麽可能?”
謝九娘喃喃說了一句,她的眼眸十分冰冷,但是細看之下,她的唇色白了一分,手指緊緊的攥著。
“我懷疑是否有西邊的人對李氏下手,因為這樣的動機十分明顯,李氏一出事,消息立馬傳到了宮中,並且還是在魏將軍剛離京。”宋明昭在一旁說道。
李章也沉下了臉,“為了以防萬一,我讓宋大人去接表嫂進宮商討這件事。”
“但是很顯然……”
李章的話沒說完,謝九娘卻明白了,怪不得今夜的事情如此怪異。
不知怎麽回事,她總覺得心裏打鼓,像是要發生什麽。
“若有人拿李氏的死做文章,聖上以為,我們該如何?”謝九娘抬頭認真的看著李章。
李章露出了一絲的沉思,他背著手,在殿中來回踱步,待走到了炭火的地方,停了下來。
就在這時,謝九娘突然開口,“聖上,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什麽?”
“魏鈞曾說過,將計就計。”
李章聞言,嘴裏重複了這一句,“將計就計。”
“表哥原來是這樣的意思嗎?”李章他長歎一聲,有些無可奈何,最終他轉身走到了謝九娘的麵前,一雙黑色的眸子緊盯著謝九娘,一字一句的道,“表嫂,你受委屈了。”
謝九娘搖頭,她眉眼柔和了起來,隻是靜靜說道,“魏鈞想做的,也是我想做的。”
“好。”
大雪越下越大,殿外很快鋪了一層白霜,看起來冰冷無比。
殿中的大門終於打開,謝九娘率先走了出來,宋明昭在李公公的手裏接過了一把傘。
二人一前一後的走了下來,柳柳跟在最後。
謝九娘伸出手,雪花落在了她的掌心中,很快便化落一灘水。
宋明昭拿著傘在她的身後望著許久,手指像是凍僵了似的,握住傘柄半晌一動不動的。
他望著謝九娘的側臉,垂眸掩去了一抹擔憂,這一腳,即便漫天大雪,他也猶豫片刻,不知該不該踏出這一步。
直到,柳柳在後麵喚了一聲。
“姑娘,這樣會著涼的。”柳柳趕過來,拽下了謝九娘的手,謝九娘鮮少的衝著柳柳俏皮的笑了笑。
這引來柳柳的一時怔然,這樣的笑容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了,好像之前的那一次,還是李虞生辰的日子。
“柳柳,你冷嗎?”謝九娘反握住柳柳的手,輕輕問道。
柳柳眼圈泛紅,搖了搖頭,小聲說道,“姑娘,我不冷的。”
“我們回府吧。”
“好。”
謝九娘淺淺一笑,剛走兩步,突然想起了宋明昭,轉身看向宋明昭。
“宋大人?”
宋明昭立即反應過來,他握住了傘柄,大步走了過來,將傘遞給了柳柳,囑咐了一句,“打著傘吧,省的著涼。”
說罷,對著謝九娘頷首,便越過她,直接走出了宮。
謝九娘望著宋明昭的背影,眼底劃過了一絲的深意,這麽多次,她從宋明昭身上看出了什麽。
那是一種……
“姑娘?”
柳柳握住了傘,拉了拉謝九娘,謝九娘止住了那個想法,帶著柳柳回了府。
馬車平穩到了魏府,謝九娘下了馬車,剛走兩步,就在上台階的時候,腳步一滑,差點摔倒。
“姑娘!”
柳柳嚇了一跳,急忙扶住了謝九娘。
謝九娘對著她露出了一絲的安撫的笑,“我沒事,別擔心。”
柳柳剛想說什麽,府內傳出了一陣陣的哭聲,緊接著,鍾叔神色慌張,滿眼血絲的跑了出來。
在看見謝九娘的那一刻,他神態瞬間老了幾歲,直接跪在了地上,“夫人!”
謝九娘見狀,心裏咯噔一聲,急忙走上前,“鍾叔,你這是……”
“老,老爺沒了!”
鍾叔趴在地上,哽咽的說了一句。
“你,你說什麽……”謝九娘睜大了雙眼,腦袋嗡嗡作響,身子一下子晃了幾下,差些昏倒。
“姑娘!”
柳柳趕緊上前扶了她一把,麵露擔憂,“姑娘,你沒事吧!”
“祖父,祖父……”
她喃喃自語,推開了柳柳,踉蹌的走了幾步,提著裙子,往府內跑去。
雪花迎風落在臉上,與眼角的淚參雜了在了一起。分不清雪水和淚水。
“夫人!”
鍾叔望著謝九娘的神色,不由得抹了一把淚,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謝九娘跑到了魏騫的住處,看著燈火通明的屋子,心裏不斷的向下沉。
她伸出手,手指在門上不斷的顫抖,最終她閉上眼推開之後,就看到了床榻上躺著十分安詳的魏騫。
“祖父,祖父!”
謝九娘深吸一口氣,連連爬了過去,手指顫抖的握住魏騫的手,給他把脈,但是她的手太冷,一直抖,一直抖。
“別抖,別抖啊!”謝九娘落下淚,咬著牙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