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閣主租了一艘小船,謝九娘驚訝的看著,不由問道,“鬱閣主你是從哪弄來的船啊?”

“這你就別管了。”鬱閣主笑嘻嘻的率先跳上了船,故作高深的壓低了聲音道,“所謂天機不可泄露也。”

“你隻管坐好,我負責將你送到。”

謝九娘聽聞,挑了一下眉,與柳柳相互扶著上了小船,宋明昭緊跟其後。

待船夫將船劃走,謝九娘和柳柳進去歇息的時候,宋明昭站在外麵看著江河。

“宋大人可是同九娘說清楚了?”

鬱閣主搖著扇子走了過來,宋明昭淡淡瞥了他一眼,想了想,微微開口,“此事多謝鬱閣主相助。”

“待以後有機會,宋某定會答謝。”

“客氣了!”

鬱閣主拍了拍他的肩膀,望著遠處的江河,不由歎了一句,“待過了這條河,就到東凜了。”

宋明昭眼睛一閃,他輕輕嗯了一聲。

小船幽幽的在江河上行駛,過了許久,終於慢慢停靠了下來。

“九娘!”

鬱閣主掀開簾子,喚了一聲謝九娘,“到了。”

謝九娘聞言,一下子激動的站了起來,帶著柳柳走了出來,望著岸邊的場景,心情十分複雜。

之後鬱閣主給了船夫一錠金子,他們幾人便拿著包裹走了下去。

東凜位於京城的西北方向,此時的東凜雖沒有京城冰天雪地,但也入了涼氣,再加上他們來前,已經斷斷續續下了幾天的雨,顯得十分潮濕和陰冷。

因太後的緣由,謝九娘一路上少了許多難處,再者丟下那些殺手後,謝九娘這才有機會親自來到東凜。

她要東凜的緣由無他,僅魏鈞一人而已。

——砰

前方傳出了巨響,一行馬隊氣勢洶洶的衝進了人群之中,為首的是一位絡腮胡的大漢,他揚起長鞭大吼,“讓開!”

“公主座駕,誰人敢攔!”

嘩啦啦的一群人聽見嚇得夠嗆,全部散開去了。

之後他們一行人便趾高氣昂的走了過去,百姓紛紛低下頭不敢看一眼。

謝九娘見狀,看著馬車上的金銀裝飾,心中滿是不解。

一旁的柳柳小聲不滿道,“這哪裏來的公主啊,這麽大威風!”

“小丫頭這你就不懂了吧。”鬱閣主笑嗬嗬的在旁邊說道,“這是司昭國的大公主。”

“司昭國?”柳柳好奇的重複了一句。

宋明昭看了一眼說道,“若宋某猜的不錯,昭陽司殿大公主就是她吧。”

“宋大人說的不錯。”

謝九娘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扭過來臉看了他們一眼,“昭陽司殿是什麽地方?”

鬱閣主對著謝九娘笑道,“這就問對人了。”

“這個昭陽司殿啊,是他們朝廷權力最高最集中的地方,裏麵出了一位大公主,聽聞這位大公主手段極其慘烈,性格暴怒無常,但是聲望極高。”

“如今的東凜想必已經被他們占領了,所以這昭陽司殿的人才敢在東凜橫行霸道。”

宋明昭皺眉,“我朝的人怕是已經落為階下囚了。”

“倒也說不定。”鬱閣主搖了搖頭,宋明昭和謝九娘同時看向他,目光之中露出了一絲的期待。

隻見鬱閣主又說,“你們可還記得魏鈞的手下,他們是跟著魏鈞一路走來的,手段不低,若是魏鈞出了意外,此時他們應該也會尋個後路。”

“隻是眼下,怕是不好說了。”

“好了。”鬱閣主收起了扇子,對著兩人說了句,“我們先走吧。”

“好。”

幾人跟著鬱閣主走到許久,直到停在了一處藥鋪,謝九娘滿臉疑惑,“鬱閣主這是……”

“哎,這裏昭陽司殿的人這麽多,我們的身份容易被人發現,躲在這裏還算安全。”

“這間藥鋪是之前我托人找到的,裏麵的大夫是個好人,你們放心。”

說罷直接敲了敲門,之後就出來一位年紀稍大的大夫,將門打開將他們迎了進去。

“鬱閣主,這件藥鋪後麵的屋子已經收拾出來,供幾位休息。”張大夫對著鬱閣主說道。

鬱閣主點了點頭,“老張,多虧你了。”

“鬱閣主說的哪裏的話。”張大夫臉色嚴肅小聲說道,“近來東凜不太平,過幾日聽說那個什麽大公主又要招兵買馬,還要將東凜所有的門戶都清理一番。”

“這段時日各家嚇得都不敢出門。”

“張大夫,東凜的官員都去哪裏了?”宋明昭一路上都在想這個問題,索性便向張大夫問了起來。

張大夫不說這個還好,一聽這個,直接氣炸了,“那些個狗屁官員,全部都顧著自己姓名早早跑了!”

“留下的也早就跟昭陽司殿的人勾結在了一起,誰人不服就殺誰!”

“朝廷離我們山高路遠,也不知除了魏將軍,誰人還能來救我們!”

謝九娘走到了屋子前麵,突然聽到了魏鈞的名諱,鬱閣主也注意到了,他看了眼謝九娘。

這時謝九娘停下腳步,看著張大夫,“張大夫,你方才說的魏將軍,他……人還在嗎?”

張大夫搖了搖頭,滿眼的痛惜,“不在了。”

“當時昭陽司殿的人進來時,魏將軍已經拚勁最後一股力了,他跳入火海之中救了我們許多人。”

“這輩子我們都不會忘記魏將軍的!”

轟的一聲,謝九娘臉色白了一分,她的身子微微一晃,柳柳眼疾手快的扶著謝九娘。

宋明昭看到謝九娘的臉色,低聲說,“九娘一路上累了,還是先去歇息吧。”

謝九娘望著他們,動了動嘴唇,她有很多想問,卻又很害怕去問。

最終她跟著柳柳去了屋內。

留下他們幾人,去了前廳談話。

“鬱閣主啊,恕在下說句實話。”張大夫將茶倒好,對他們說道,“東凜已經不是什麽安全的地方了,朝廷的兵馬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到。”

“你們若是沒什麽要緊的事,還是早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

“那張大夫為何不離開?”宋明昭皺眉問道。

張大夫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他拍了一下腿說,“我這雙腿老毛病了,去了其他地方成日的酸疼不已。”

“再者我孤身一人,無牽無掛,就守在這間藥鋪好了。”

“若是哪個貧苦的人求醫,我還能幫一幫。”

張大夫和鬱閣主聽聞,相互看了一眼,眼底露出了讚賞之意。

宋明昭更是對張大夫說,“張大夫懸壺濟世,悲天憫人,著實讓宋某敬佩。”

“宋公子客氣了。”張大夫連忙擺手,“我隻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而已。”

“不過在下有一事相問。”他摒住了呼吸盯著宋明昭和鬱閣主。

鬱閣主見狀,看向了宋明昭,“張大夫所問之事怕是隻有眼前這位宋公子能夠回答了。”

“張大夫要問什麽?”

張大夫站起身來,走向了宋明昭,一字一句的問道,“宋公子,我知你是從京城來的,我就想問一句話。”

“眼下的東凜,朝廷是否知道,他們會來救我們嗎?”

宋明昭麵色微怔,他著實沒想到張大夫會問這樣的問題,其實他一路走來,也是心情十分複雜。

之前在京中不知東凜戰況,如今親自來了,方可才知,這裏的百姓疾苦,惡貫滿盈。

“張大夫。”

宋明昭跟著也站了起來,他的雙眼堅定,語氣卻十分溫和,說出來的話像是一顆定心丸。

“朝廷從未拋棄過東凜。”

“好好好!”

張大夫得到了這一句話,一下子就鬆了一口氣,他哈哈大笑幾聲,坐了下來,“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也不枉費我堅持這麽久。”

“兩位,時候不早了,早點歇息吧。”

說罷,張大夫腳步輕鬆許多,便告辭了。

鬱閣主站起來,扭動了一下胳膊,想來這一路浪費了不少時候,天色也晚了,便和宋明昭打了個招呼就去歇息了。

夜半,謝九娘坐在床榻邊,柳柳走過來,“姑娘怎麽還不歇息?”

“我還不瞌睡。”

謝九娘搖頭,突然又想到了什麽,便抬眸看向柳柳,“柳柳,你說趙擎和顧翎現在在何處?”

“他們啊……”柳柳小臉一垮,她跟著坐了下來,“若是他們命大,此時應該藏在哪裏吧,若是他們……”

她撇了撇嘴,“恐怕也沒命了。”

“明日我得出去一趟。”謝九娘沉思了半晌,說出了自己的決定,但是柳柳很擔憂,“可是姑娘,眼下東凜都是昭陽司殿的人,被他們發現了怎麽辦?”

“我想想辦法。”

謝九娘皺眉,呼出一口氣。

一夜很快就過去了,謝九娘早早就換了一身素色的衣裙,她將頭發全部挽起來,與東凜尋常婚嫁婦女裝扮一樣。

“姑娘,我們真的要出來麽?”柳柳還是有些不放心。

謝九娘點頭,“要出來的。”

“我必須找到趙擎和顧翎。”

之後,謝九娘讓柳柳將他們出去的消息告知了宋明昭,鬱閣主不知什麽時候人早就不見了,謝九娘索性也沒想太多,鬱閣主這人本就是行蹤不定的人。

宋明昭剛開始是有些擔心的,但是得到謝九娘再三的說服後,這才同意。

謝九娘和柳柳便從藥鋪的後門走了出去,一路上都在觀察各家的情況。

“哎呦,這孩子真可憐啊。”

身旁傳來了一身哭聲,謝九娘停下了腳步,看見了一個男孩子倒在了地上。

“夫人,這孩子是怎麽了?”謝九娘走了過去,輕聲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