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空**的房間裏, 除了一張固定的床,一個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當武器的洗手間,還有一個小到人都鑽不出去小窗戶。
宋思音第一次感覺到了坐牢的滋味。
即便她踮起腳尖也沒辦法把手伸到窗台, 嚐試了幾次, 她轉身走到門口, 用力踢了一腳門,“就算坐牢, 也有放風的時候吧,你們到底要關我到什麽時候?”
門外靜悄悄一片。
她被len送去機場的路上, 突然被截停, 幾個黑衣人拿著槍把她抓走後, 她就被關在這裏了。
一日三餐都有人送, 她也沒被虐待, 隻是關著。
門口傳來動靜, 她扭頭看過去。
門開了, 一個泰國女人放下食物,就走了。宋思音沒再倔, 走過去端起午餐吃了起來。
周彤說國內警察已經到了泰國, len也說國際刑警也到了正在跟泰國警方交涉,那她被找到就是遲早的事!
她必須吃飽了,才有力氣!
隻是……她被抓了,那姐姐呢?
姐姐說太過危險,她知道,但卻不知道這麽危險, 一夥人就敢在光天化日之下, 在國道攔人。
她被抓了,姐姐那邊恐怕也懸了。
門再次被打開, 她以為還是送飯的,結果卻看到一個氣勢很強的女人走了進來,帶著讓人生畏的殺氣?
是她根據吉兒的描述畫過的畫像!
桑婭!
腦海裏瞬間浮現周彤跟她說的這人的身份,緬北數一數二的幕後老大,殺人不眨眼。
可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桑婭,也就三十歲左右,典型的混血美人,一頭波浪長發,五官精致且深邃,除了氣場有點強大之外,真的一點毒梟的影子都看不出來。
“桑婭,你把我抓來想幹什麽?威脅姐姐嗎?”
“你認得我?”桑婭眼底劃過一閃過兒的疑惑,然後朝她走近,“我以為被關了三天,你應該驚恐害怕。”
“害怕有用嗎?”她把餐盤放到地上,無畏的看向桑婭,“你又不會因為我害怕放過我。況且你應該沒想殺我吧?不然在路上就直接把我弄死了,應該不會廢那麽大功夫把我弄到這兒來。”
“你……很聰明,也很癡情。”桑婭笑了笑,又瞬間多了一層駭人的寒意,“可惜,你太過不知死活了,居然敢和國際刑警一起算計我,你覺得我還能上你活嗎?”
宋思音握緊放在腿上的手已經布滿冷汗,但她還是強擠出笑容,違心道:“我沒想算計你。我隻是想找到姐姐,別的我沒想那麽多。”
桑婭滿意地看著她:“你倒是比賀嵐識時務多了。”
“那,我能見見賀嵐嗎?”
桑婭突然掐住她的脖頸,把人提了起來,臉上已經毫無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冷冽的殺意。
“你以為你裝出來的順從,我會相信?”
“呃……咳咳,沒,放開——”
桑婭從她錯愕無辜的表情中,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人,她一把鬆開了宋思音。
獲得自由的宋思音急忙從**縮到了角落,捂住脖頸,拚命咳嗽:“咳咳……咳咳咳……”
桑婭盯著她,低聲喃喃:“你比賀嵐還像她。”
宋思音此刻才懶得管誰像誰,她是真的被嚇到了,這一秒,她終於相信眼前的人是可以眨眼間決定她生死的大毒梟。
明明上一秒還在笑,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惹怒了她?
“你怎麽會認得我?還知道我和賀柔的關係,賀嵐告訴你的?”
嗓子火辣辣地疼,她更加慎重地說:“是吉兒說她有兩個媽媽,還形容你的樣子,我隻是猜測的。”
桑婭雙手交握,看著她:“那你猜對了,賀柔是我的女人,不管是她的女兒賀嵐,還是你和那個國際刑警,都不可能把她從我身邊帶走!”
“我沒想過帶走她,我隻想帶走賀嵐,你應該很討厭她吧,那為什麽要困住她?你還用催眠記憶讓她失憶。”
“因為她在,賀柔就在。”
反向牽製?
宋思音怔住,難道賀柔不是心甘情願跟桑婭在一起的?
“我也可以讓你活著,宋思音,聽說你是一名專業的畫像師。”桑婭從懷裏掏出一張模糊的側臉照,“我要這個人清晰的畫像。”
“我幫你,我能得到什麽好處?”
桑婭笑著說:“活著。”
她心裏咯噔一下,抿著唇,“我要見賀嵐。”
“你沒有談條件的資格。”
“那我不畫。”
房間裏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桑婭起身走向她,居高臨下仿佛凝視一隻螞蟻似的,“你不怕死?”
“我怕,可是一旦我對你沒有利用價值了,我就更加保不住命了,不是嗎?我要見賀嵐,見到她,我就幫你畫!”
“我從不跟人作交易。”
宋思音是咬牙道:“那就當這是第一次!”
桑婭從懷裏掏出一把槍,把槍口對準她,“讓你在泰國消失,太簡單了。”
她嚇得渾身一抖,緊縮在牆角,但還是強忍著沒有說話。
“害怕了?”桑婭問。
怕,她當然怕,是個人被槍指著腦袋,都會害怕。
桑婭又問:“畫!”
宋思音聲音發抖:“不畫!我……我要見賀嵐!”
桑婭盯著她恐懼模樣,收起了槍,“你……還是不像她。”
“誰?”
“賀柔。”
她仰頭詫異地看向桑婭,“我跟她沒有任何交集,怎麽可能像她?”
她看著宋思音,“就像你現在這樣子,明明怕我怕得要死,卻還在假裝堅強,為什麽?”
“因為我相信賀嵐如果平安,一定在拚命找我。”
“對,你們都有著可笑的‘相信’,相信有光明,相信有希望。”
宋思音小聲反問:“不對嗎?”
桑婭冷聲道:“這世上根本沒有希望!所有的善良都是邪惡偽裝的,不然我為什麽會被親叔叔賣給毒牙當泄欲的工具?”
她詫異地看著桑婭,沒想到她的過往這麽悲慘,本以為她會繼續說下去,可是桑婭不說了,她轉頭看向她,“畫出我要的畫像,或許我可以讓你見見賀嵐。”
“你讓我畫這個人幹什麽?”
桑婭剛要開口,門口就傳來手下的聲音:“首領,賀嵐到了。”
“姐姐?!”
聽到賀嵐,宋思音立刻激動地站了起來。
“想見她?”桑婭笑著看她,“你這麽愛她,那就看看在她媽媽和你之間,她會選擇誰?”
宋思音沒懂她的意思,問:“你想幹什麽?”
回答她的是桑婭陰冷又殘忍的笑容。
“把人帶進來!”
賀嵐被人帶了進來,看到房間裏的宋思音,她表情瞬間就變了,掙紮著要衝過去,“音音!”
“姐姐!”
奈何兩人都被人抓著,根本無法靠近彼此。
賀嵐扭頭看向桑婭,“你到底想要什麽?!”
桑婭慢慢掏出槍,慢慢對準了賀嵐。
“我給了你自由,給了你見你媽媽的機會,賀嵐,我這兩年我對你已經很仁慈了,你卻始終在挑戰我的耐性!”
“不要傷害姐姐!”宋思音著急地大喊。
賀嵐繃緊身體。
桑婭並沒有扣下扳機,她手上動作掉了個方向,槍口朝下,槍的握手麵向賀嵐,一副要給她槍的架勢。
賀嵐和宋思音都愣住了,不解地看著她。
“賀嵐,你現在有兩個選擇,開槍殺了宋思音,我就讓你帶賀柔回國治病,這是你最大的心願吧?”
“不可能!”
殺了音音?那她寧願自己死!
“好直接的拒絕啊,所以在你媽媽跟宋思音之間,你選擇了愛人,放棄了母親?賀嵐,當年如果不是你的無心之舉,你媽媽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局麵,被囚禁了二十二年。”
桑婭聲音拉得很長,仿佛要把每個字都緩緩插進賀嵐的心髒裏。
“你二十年前害了她一次,此刻,你又舍棄了她!”
賀嵐渾身僵直,眼神發怔,臉上血色盡褪。
眼看姐姐情況不對勁,宋思音急忙開口:“你在歪曲事實!賀姨被綁架,是楊天成要謀財害命,沒有那次,也會有下一次,害了阿姨的是楊天成,是他背後的詐騙集團,不是賀嵐!”
她扭頭看向賀嵐,“姐姐,別被她刺激了,不關你的事,阿姨也不會怪你,你別被她誤導了,真的不是你的錯。”
賀嵐閉上眼睛深呼吸了糧庫,再次睜開眼睛,眼底已經恢複一派清冷。
賀嵐平靜地回答:“第二個選擇是什麽?”
桑婭笑了笑,“第二個選擇,說服宋思音為我做事,我需要她去迷惑那個國際刑警,幫我傳遞幾個消息,隻要國際刑警離開泰國,她就能活下來。”
賀嵐還沒開口,宋思音先一步大聲喊道:“你休想?!我絕不會做這種事,我不會讓你逍遙法外的!”
桑婭哈哈一笑,譏諷地看著兩人,“你們都有不想做的事,可你們隻有一個選擇,我給你們一個小時的時間選擇,賀嵐,如果你不選,那我幫你選!”
說完,桑婭就走了出去。
房間裏。
宋思音抱住賀嵐,“姐姐。”
賀嵐愧疚地看著她:“音音,對不起,是我把你帶入險境的。”
“不要說對不起,如果你把我推開,一個人來麵對這件事,我才會恨你,賀嵐,你不記得我沒關係,但我要告訴你,我愛你,就算再危險的事情,我也要跟你一起麵對!”
“音音……”
賀嵐緊緊抱住她,她很想告訴音音,她想起來了,所有事都想起來了,可是不行,外麵有人在監聽,她不能在這裏暴露。
“姐姐,我不能接受她的要求,你也不能,我永遠記得你做法醫,為死者討回公道時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芒,你不記得了,但我替你記著。”
“音音,你真傻。”
她望著音音深情的目光,心中的愛戀,兩年的思念,讓她忍不住吻了上去。
兩人激烈地擁吻著,仿佛在做最後的道別,都想把對方深深刻進靈魂深處。
“姐姐,如果說我最遺憾的,就是不能跟姐姐再做一次了,你知不知道你還欠我一次上麵的機會,你這個……”
說著,她哽咽起來,緊緊抱住賀嵐,她不想讓姐姐眼看著她死去,更不會想讓姐姐親手殺了她,那姐姐一定會崩潰。
賀嵐心如刀絞,她貼著宋思音的背上,用手指在她背上寫著字,她相信音音會懂的,兩年時間,她的女孩真的成長了很多。
隨著她指尖在背部移動,宋思音震驚地睜大眼睛,“姐姐。”
“我舍不得音音死,音音答應桑姨好不好?”
【音音,我恢複記憶了,別讓桑婭發現,我們先穩住,周彤帶人也來了泰國,我們一定會沒事的。】
“我……”
“音音,你不想跟我永遠在一起嗎?”
指尖劃過:【別直接答應,桑婭很多疑。】
宋思音望著她,眼淚不住地往下落,“我想,好想好想,可我不能背叛len,她幫了我很多,我做不到,姐姐……”
砰!
門突然被推開,賀嵐立刻摟緊宋思音,“時間還沒到呢!”
幾個人衝過來,二話不說,就把賀嵐帶出了房間。
“你們要幹什麽?!”
桑婭站在大門口,手裏握著手機,看到賀嵐側頭說了一句:“你媽媽要見你,她情況很糟糕!”
說完,就先一步下台階。
一上車,賀嵐就被蒙上了雙眼,她感覺到車子開得很快,她估量著路程,她們至少開了兩個小時。
車最後停下了,身邊的人揭開了她眼睛上蒙的布,“到了。”
她看向外麵,竟然是一個防衛森嚴的半山腰別墅。
被帶下車,桑婭已經下車了,冷聲道:“在你媽媽麵前,別亂說話,她現在狀態不好。”
“我媽被你轉移到了這裏?”
桑婭沒說話,快步往裏麵走。
賀嵐扭頭看到遠處被同樣帶進別墅的宋思音,心裏暗道媽媽和音音,她都要!
別墅很大,外圍是花園,樹林,中間圍著一個五層樓的主體建築。
兩人來到三樓,走到盡頭的房間,外麵站著兩個保鏢,看到桑婭行了個禮。
推開房門,裏麵齊全的醫療設施讓賀嵐震驚,這顯然不是臨時起意來這裏的。
賀柔坐在**,旁邊趴著在畫畫的賀吉。
“嵐兒,你來了。”
賀吉抬頭,驚喜地開口:“姐姐!媽咪!”
賀嵐走過去,摸了下妹妹的頭,才擔心地看著賀柔,“媽,您感覺怎麽樣?”
“我挺好的,就是好久沒看到你了。”
有桑婭在,賀嵐想說的很多話都沒辦法開口。
就在這時候,桑婭的手機又響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然後收起手機,看向她們,“我去接個電話。”
說完就走出房間,關上門,她才接起電話:“說!”
“首領,上次的居住地暴露是有人告密警方,我查監控,拍到了打電話告密人的背影,但還沒查清楚是誰。”
“繼續調查!”
“是。還有一件事,昆塔有意跟泰國巴頌合作,包攬東南亞的地下人口買賣。”
桑婭腳步一頓,冷聲道:“我已經拒絕了那項合作,誰讓他繼續談的?讓他停手,否則我不客氣了。”
“是!”
……
房間內。
賀柔讓護士帶賀吉去睡覺,房間裏隻剩下母女二人。
賀嵐因為擔心宋思音,整個人坐立不安,賀柔問:“嵐兒,怎麽了?”
“沒事。”
她不敢說,怕這裏有監控,起身看似在挪步,實則暗中觀察四周,想檢查一下沒有監控。
“放心,這裏沒監控,桑婭答應過我,絕不會在我房間裏裝那些東西。”
“媽,您信她?”
賀柔怔了一下,看著她的目光變了變,強撐著身體起身,借口去洗手間讓賀嵐扶著過去。
洗手間裏,賀柔詫異的看向賀嵐,“嵐兒,你……是不是恢複記憶了?”
即便母女倆沒有一直在一起,可賀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怎麽會看不出女兒前後的變化。
“是,我恢複記憶了。”賀嵐沒再掩飾。
賀柔嘴唇發顫,眼底慢慢浮起淚水,她捂住嘴哭著道歉:“對不起,嵐兒,是媽媽太懦弱,太自私。”
“媽,這都不怪你,是桑婭的錯!”
“你,既然想起來了,為什麽不走?你走吧,你快回國吧,回去了,她就傷害不了你了。”
“媽,我不能走,音音被抓了,因為她想帶我回國,桑婭抓了她,現在她被囚禁在這棟別墅的某處,我必須救她!”
“那孩子……”
賀柔欲言又止,眼神也閃爍起來。
賀嵐眸色變了變,“媽,當年我讓你想辦法聯係宋思音,您轉告我的話了嗎?”
她非常肯定的是音音一定沒有收到她的消息,不然哪會對一切都毫不知情,也不會衝動地光明正大找她!
可她也不願意相信母親會騙她,所以她必須問清楚,到底中間出了什麽差錯?
“桑婭盯我盯的很緊,我根本不可能離開她的視線,我讓雲珠去想辦法了,她沒有……”賀柔察覺到了不對勁,陡然住口。
賀嵐眼底劃過詫異,隨即明白了一切。
“沒有,這兩年,慕雲珠待在我身邊,從來沒提過這件事,也沒提過我失憶的事,她並不想讓我想起一切。”
賀柔喃喃自語:“怎麽會這樣?”
賀嵐抿著唇,開口:“她是桑婭的人。”
“不,不是的。”賀柔急忙解釋,“雲珠不是桑婭的人,她是我帶大的,還有她弟弟,她父親把我從鬼門關救了回來。後來,慕醫生和妻子想把兩個孩子送離緬北,卻被毒牙發現了,兩人生生被吊死……”
回想起那個畫麵,賀柔忍不住發抖。
賀嵐急忙安撫她,“媽,別怕,已經過去了。”
“七年前,毒牙死了,當時全亂了。雲珠和雲懷當年是能逃出去的,可因為想帶我一起走,最後還是被桑婭的人抓住了。桑婭把雲懷送出國學習,送去哪裏,卻不告訴雲珠,她把雲珠留在我身邊,隻是為了照顧我。”
“為什麽不讓她告訴我,您還活著?”
賀柔露出一抹悲涼的笑,“我,我不想破壞你的人生,我也不想讓你體會兩次失去媽媽的痛苦。”
“媽。”
她抱住媽媽,即便媽媽病得這麽重,可她的懷抱依舊溫暖,她鼻子泛酸。
“嵐兒,雲珠不是桑婭的人,如果七年前,我沒有連累他們姐弟,他們現在一定過得很好,媽媽……對不起她。”
“媽媽,我們先不說這個了,得先想辦法先離開這兒,我必須先把音音救出去。”
賀嵐結束了這個話題,她明白慕雲珠真心為她媽媽好,卻不一定為她好,她會找機會去算賬的。
賀柔突然想到一件事,啞聲道:“嵐兒,這個別墅裏有一條密道,也許能幫你們逃出去!”
“密道?!”
賀柔湊近她耳邊,把密道的事說了。
聽完賀柔說的,賀嵐眼底湧現激動的神情,“媽,這樣我們就能一起逃走了!”
賀柔隻是笑,卻沒有說話。
門外傳來腳步聲,賀柔拍拍女兒的手,“去吧,媽媽這裏你不用擔心,至少桑婭不會傷我,你們能逃就逃!我會讓雲珠想辦法幫你的,帶著吉兒一起走吧,永遠別再回來。”
說完,賀嵐扶著賀柔從洗手間出去。
門開了,桑婭黑著臉進來,“你媽媽該休息了。”
賀嵐起身從她身邊走過,聽到一聲:“時間到了!”
她被帶到一個地牢門口,桑婭坐在椅子上,手裏把玩著一把槍,“介於白天有事打斷了,現在我再給你十分鍾時間。”
說完,手下打開了地牢的門,賀嵐衝過去,和宋思音緊緊擁抱。
“姐姐。”
“音音,沒事吧?”
宋思音搖搖頭,“我沒事。”
桑婭在一邊提醒:“你們隻有十分鍾時間,這十分鍾時間也可能成為你們訣別的機會,選擇吧!”
宋思音冷漠地盯著她:“不用十分鍾,我現在就能告訴你,我拒絕你提供的選擇!你不就是想殺了我嗎?那就來吧,別拿姐姐說事!”
“音音!”賀嵐著急地喊她。
桑婭冷著臉站起來,擺了下手,立刻有人擋在宋思音麵前的賀嵐拖走。
“放開我,桑姨,再給我點時間,我會勸她聽話的,桑姨!”
桑婭不為所動,她走到宋思音跟前,舉槍抵著她腦門,“宋思音,聽我吩咐聯係Len,你聽不聽?”
“我不會答應你的!”
賀嵐眼底發紅,大聲吼:“音音,別說了!桑姨,再給我點時間勸勸她!”
隻要幾個小時,她就能帶音音逃出去!
隻要再給她幾個小時!
桑婭卻沒有理會賀嵐的請求,打開槍保險,“很好,我滿足你的要求。”
“不要!”
賀嵐發瘋一般,掙脫束縛,衝過去抱住了宋思音,用手護著她的頭,“你要是想殺了她,那就殺了我!”
“你以為我不敢?”
賀嵐發紅的眼睛盯著她:“你試試!”
桑婭氣得手都在發抖,她上前一步,把槍口對準賀嵐的額頭,可盯著那張和她心愛相似的臉,她確實下不了手。
她愛賀柔,愛到快瘋了,她不管賭任何一丁點讓賀柔更恨她的可能性。
砰砰砰!
六槍射進兩人身邊的土地裏,她憤怒開口:“關起來,全部關起來!”
就這樣,賀嵐跟宋思音被拖進了地牢,而且是兩個相鄰的地牢,隻隔了一道牆,可她們怎麽都看不到對方。
“姐姐!姐姐你聽得到嗎?”
宋思音受傷比較輕,她大聲喊著賀嵐。
姐姐剛才受了那麽重的傷,會不會有事?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牆麵傳來敲擊聲,她一愣,隨即趴在牆上,仔細聽著。
是兩個人曾經玩過的數字密碼遊戲。
等賀嵐再次有規律地敲擊,宋思音激動得眼淚模糊了視線,“姐姐……太好了……”
她用手敲著牆壁:【姐姐,你受傷了。】
【我沒事,音音,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擔心你。姐姐,我們該怎麽辦?】
【我媽告訴我了一條密道,隻要能從這裏出去,我們就能從密道離開。】
【密道?】
【對,所以別跟桑婭對著幹,我們得想辦法讓她先放鬆警惕。】
【好。】
……
桑婭氣憤地離開地牢,就見護士跑過來,“夫人想見您。”
柔?
她快步走向三樓。
走進臥室,就見賀柔已經站起來了,驚恐地看著她:“我聽到了槍聲,你做了什麽?嵐兒呢?她在哪裏,我要見她!”
“主動找我,還是為了你在乎的女兒?你的心裏到底有沒有我?!”
心底的喜悅瞬間被冰凍起來,寒得她發疼。
“我問嵐兒呢?!”
桑婭憤怒地開口:“你不是聽到槍聲了嗎?”
賀柔渾身血色盡褪,“嵐兒呢?音音呢?你把她們怎麽了?”
她跟桑婭認識十幾年了,所以她很清楚桑婭是什麽樣的人?
那是比毒牙手段更狠辣的人,這些年,桑婭一直不讓她知道,可已經在麵壁苟延殘喘了十幾年的人,怎麽會猜不出她會做出什麽樣的事?
拐賣婦女,開妓院,詐騙,洗黑錢,販毒,桑婭一樣也沒拉下!
這也是她這些年一直不敢接受桑婭對她好的一個原因,一想到那些錢是怎麽來的,她就覺得生不如死。
她曾經被那樣迫害,如今她用著迫害那些人的錢享受富貴。
她實在難受卻又掙脫不得。
相比她的激動,桑婭卻淡定異常,“別這麽激動,你的身體不適合激動,剛醒來,吃藥了嗎?”
“我不吃,我要見嵐兒,讓我見她!”
桑婭把人壓在**,居高臨下看著她:“你著急了,你很少這麽著急的,就因為聽到幾聲槍響嗎?在你心裏,吉兒,賀嵐,慕雲珠,甚至是你從未見過的宋思音也要比我重要,是嗎?!我這些年槍林彈雨,分享我的一切給你,你卻連認真看過我一眼都不願意!”
“這些我都不要,我要我女兒,桑婭,我求你了,告訴我,你到底把她們怎麽了?”
桑婭看著賀柔為了賀嵐這麽激動,心底突然扭曲,她陰冷地說:“她們要一起死,我滿足她們了。”
賀柔愣住,臉上的情緒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人一般的白,她突然身體抽搐,趴到床邊開始嘔吐,嘔吐物摻著血。
桑婭表情一變,瞬間慌了,急忙抱住她,“柔,你別嚇我,來人!醫生!”
醫生護士慌忙跑進來,扶著賀柔躺下,開始給她做急救和檢查。
“首領,請你先出去!”
桑婭退到門口,突然崩潰地捂住頭,用力咬住嘴唇,一直到嘴裏充斥血腥味。
不知道過了多久,醫生和護士終於走了出來,一臉為難地開口:“首領,搶救過來了,但夫人沒有求生意誌,如果這樣下去,不超過一個月……”
‘病逝’這兩個字,他們不敢說出口。
“知道了。”
桑婭瞬間仿佛失去了所有鬥誌,她邁著沉重的步子走進房間,賀柔睜著眼眼,望著天花板,眼裏沒有一絲求生意誌,平靜得像個死人一般。
“她們活著,我沒殺她們。”
一句話,終於讓賀柔的眼神有了變化,過了很久,桑婭沙啞地開口:“放過我,也放過她們,讓我死了吧。”
桑婭怒吼道:“你休想!除非我死,否則你想都別想!”
賀柔閉了下眼睛,眼淚從眼角滑落。
這樣的生活,她真的好累,好累。
桑婭看到她這樣,心如刀割,她來到床邊,絕望地問:“你就這麽想逃離我?不惜去死,七年了,你就真的一點都沒在乎過我嗎?姐姐!”
這聲稱呼讓賀柔眼神動了動,眼淚從她眼角落下:“桑桑,我在乎你,可我已經無法麵對現在的你了,在你……強迫了我之後。”
這句已經肮髒的身體,早就不配活著了。
一句話,讓桑婭顫抖地握住賀柔的手,“對不起,可是我愛你啊,姐姐,我愛你超過我的生命。”
“桑婭,放賀嵐她們離開,我答應不會再離開你了。這幅身子,我還能跑去哪裏呢?你要,給你就是了。”
桑婭怒吼:“我要的是你的心,不是你的身體!”
心?
賀柔怔怔望著天花板。
她還有心嗎?
不是已經早已經被掏空,揉碎,成了一堆腥臭的臭泥了嗎?
是被楊天成綁架謀殺的時候?
是被桑婭強迫的時候?
還是桑婭像那些嫖客一樣,任她怎麽哭喊,都沒有停止占有她的時候?
亦或是,桑婭用孩子當做籌碼,逼她不能死,不能離開的時候?
好像她自己都不記得了。
連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控製的她,是奴隸,是傀儡,是玩物,好像唯獨不是一個活著的人。
“姐姐,我們和好吧?我當你的桑桑,你當我的姐姐,我們隻有彼此,像當初那樣擁抱著彼此取暖。”桑婭躺在她身邊,抱住她,“我真的好想念那時候的我們。”
賀柔沒說話,她緩緩閉上眼睛。
她很累,骨癌讓她痛得日夜不寧,麵對桑婭她更加覺得又累又痛,她不知道為什麽,也不想再去深究。
賀柔很快就因為精神不濟睡著了,當她睡著後,桑婭睜開了眼睛,眼底沒有一絲睡意,隻剩一片冰冷。
姐姐,這次在女兒和我之間你依舊選擇了女兒啊!
好像每一次,我都是被你放棄的那個。
我從來不是你的選擇。
既然你隻剩下不到一個月的生命了,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占據你的心了。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然後離開。
……
賀嵐整跟宋思音以敲擊傳遞消息,就聽到外麵有重物落地的聲音,不一會,慕雲珠拿著鑰匙跑過來,幫兩人開了門。
“桑姨去找賀姨了,兩人應該會耽誤很長時間,你們先跟我走去密道。”
賀嵐問:“吉兒呢?”
“我本來已經接到吉兒了,但你們被抓了,我隻能先讓她在房間等著我,我來救你們。”
宋思音不知道兩人已經因為賀柔暫時成為了合作夥伴,警惕地看著慕雲珠。
賀嵐握著她的手,“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們先離開這裏。”
三人走出地牢,賀嵐開口:“一樓的東側會客廳,慕雲珠,你帶吉兒過來,然後敲三下牆!我們在那裏等你,一起離開。”
“好!”
暮雲珠轉身就跑去接賀吉。
兩人跟慕雲珠分開後,賀嵐拉著她小心翼翼地溜到了一樓會客廳,轉動一個燭台,壁爐下立刻打開了一扇小門。
宋思音震驚地看著隻有電視裏才可能出現的密道。
“姐姐!”
“先下去!”
兩人進入密道,密道很長,也很空曠,宋思音問:“這裏怎麽會有個密道?”
“我媽說,這是二戰時為了避免戰亂和殖民者,別墅的主人派人挖的一個地洞。後來被桑婭改造成了秘密基地,這裏麵空間很大,不止通向外界,還有可以用來存放糧食。”
“那我們得救了?!”
宋思音突然撲進賀嵐懷裏,死死抱緊。
賀嵐恍惚了兩秒,也緊緊抱住她,仿佛要把對方融進自己的身體裏一樣,這一刻,兩人的人生才是完整的。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想說的話,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隻有這簡單的兩個字。
“音音……音音……”
她們叫著彼此,所有的思念,愛戀,還有絕處逢生的喜悅,全都囊括在了這兩個字裏。
“我真的好怕以後再也見不到姐姐,我的堅強都是裝的,我其實很害怕。”
賀嵐喉嚨發緊,眼淚也忍不住落下,“我知道,音音,我都知道。這兩年辛苦你了,找不到我,你肯定哭了很多次吧?”
宋思音一邊哭一邊笑,“嗯,沒錯,我哭得可傷心了,姐姐怎麽彌補我這兩年的傷心?”
“這輩子,我再也不離開你了,再也不瞞著你做任何事了。”
“你騙人。”
賀嵐放開她,幫她擦掉眼淚,“我再也不會失信於音音了。”
“姐姐。”
“我去那邊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能用,你站在這裏,聽到慕雲珠敲三下,就打開密道的門,讓她進來。”
“好。”
……
另一邊。
慕雲珠找了一圈沒找到賀吉,問了保鏢才知道,在泳池。
她匆忙跑過去,看到賀吉坐在泳池邊,她鬆了一口氣,“吉兒,跟雲珠姐姐走!”
剛抱起賀吉,一轉身,一把槍直接指著她眉心。
桑婭冷眸帶著凜冽的殺意,“連你也敢背叛我!”
手下從僵住的慕雲珠懷裏抱走賀吉,桑婭直接一巴掌,打得慕雲珠摔到地上。
“她們在哪裏?!”
“桑姨,你放她們走吧,您已經囚禁了賀姨這麽多年了,就滿足她臨終的心願吧。”
桑婭冷聲道:“我再問一句,她們在哪裏?”
慕雲珠望著她不說話。
砰!
桑婭扣下扳機,慕雲珠手臂中槍,直接摔進了水裏。
“唔……咕嚕……”
慕雲珠在水裏掙紮,桑婭再次瞄準她,“我再問你一次,賀嵐和宋思音在哪裏?!”
“賀姨快不行了,別讓她死不瞑目,放過她們——”
“拉上來!”
桑婭冷聲下令,兩個手下把慕雲珠從水裏拖了出來。
“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找不到了嗎?”
發完電報,就聽到外麵傳來槍聲,賀嵐跟宋思音相視一望。
賀嵐開口:“我上去看看!如果有任何不對勁,音音,你就往外跑,警方應該很快就到了。”
“不行,你剛說不丟下我的!姐姐,不能再丟下我了。”
賀嵐望著她,最後握住她的手:“有任何事,我們一起承擔!”
“嗯!”
警察快到了,這也是賀嵐肯帶宋思音上去的理由。
兩人剛出了密道,就被兩把槍抵住腦袋。
她們看到趴在地上,渾身濕漉漉慕雲珠,鮮血從她身上流出來,慕雲珠艱難地開口:“我沒……背叛你們……”
桑婭此刻已經氣炸了,她的人確定賀嵐兩人沒離開過別墅,那就隻有一個可能性,密道!
這是她保命的退路,她隻告訴了賀柔。
“兩年前,我就該殺了你!”
桑婭憤怒掏出槍,對準賀嵐,宋思音嚇得要擋在賀嵐前麵,卻被她抱在懷裏。
“你死了,很多事都會迎刃而解。”
就在她要扣下扳機的一瞬間,一抹身影出現在門口。
“住手!”
賀柔握著一把槍,對著自己的太陽穴,“桑婭,你要是殺了嵐兒,我就殺了我自己!”
“不要!”
“賀柔!”桑婭瞳孔放大,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放下槍!快放下!”
“你放了她們,不然我——”
話還沒說完,賀柔已經眼前一黑,再次倒在了地上。
桑婭衝過去,抱起賀柔。
“首領,這兩個人怎麽辦?”
“把三個都給我關起來!”
說罷,就抱著人快步衝向三樓。
醫生過來檢查過,確定沒有大礙,隻是太虛弱所以暈倒了,桑婭終於鬆了一口氣,開始顫抖。
“出,出去!”
桑婭出現她沒怕,桑婭拿槍指著自己她沒怕,這一刻聽到醫生說她沒事,桑婭開始怕了。
她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床邊,顫抖地握住她的手,眼淚終於忍不住地落下了。
她竟然逼她最愛的女人逼到要拿槍對著自己。
“我隻是想讓你對我笑笑,隻是想看到你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柔,我到底要怎麽做,我們才能回到曾經?”
回到她們剛認識的那一年,貧窮,□□的折磨,可現在回想起來,那卻是她最快樂的一段時間。
她被賀柔悉心照顧著,賀柔的目光永遠會繞著她轉。
她會摟著她說:【桑桑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她會把所有的好食物給她吃,然後假裝自己已經吃過了,可每次都會被她發現,然後兩人分著吃一份食物。
她會為了保護她,舉起鐮刀對準想來□□他們的男人。
可這一次,她又舉起了武器想保護自己在乎的人,但迫使她舉起武器的人,卻是自己。
“媽媽!媽媽!”
賀吉突然推開門衝了進來,桑婭立刻側過頭,擦掉眼淚,她的脆弱,永遠不會讓人看到!
賀吉擔心地趴在床邊,仰頭看著桑婭,“媽咪……你哭了?媽媽是不是要死了?嗚嗚……嗚嗚……”
桑婭忙解釋:“沒有,媽媽隻是累了睡著了,媽咪還有事,吉兒陪著媽媽呆一會吧!”
笑著拍了拍吉兒的背,桑婭轉身往外走去,笑容瞬間變得陰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