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大人趕忙跑上前阻止夫人的行為,並把夫人的雙手窩在自己手裏,另一隻手攔過她的腰緊緊的靠在自己懷裏,對天長歎。

“說起來這件事還得怪我啊,要不是我無能為力沒有照顧好家小也不至於如此。”

“不,不,老爺這不是你的錯,都是我,是我。你把兒子交給我帶,結果我沒帶好,還把他弄成了這幅樣子。”

“你們都別再說了,這跟你們有什麽關係,不是我貪玩,從樹上掉下來就不會摔斷了腿。”

一家人情緒很激動,一提起當年的情況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自責滿滿,看得出來他們一家人是相親相愛的。

晚晚忽然懂了,江大人與江夫人之所以如此的排斥林欣欣其實並不是不喜歡她,而是太疼愛江公子了。

因為他們都覺著自己愧對了這個兒子才想要加倍的對兒子好,以至於對兒媳婦的挑選相當嚴苛,有一點點的聲譽上的不好影響都不行。

這其實也是一種症狀,按照現代人的說話叫強迫症,歸根結底其實都源於他們內心裏對兒子的愧疚。

隻要讓他們不要這麽認為就好了。看來此行也算是小有收獲,晚晚忽然嘴角上揚露出十分的燦爛微笑,腦海中各種智慧油然而生。

“江公子,你最近是否有心悶氣短,茶飯不思還總覺得渾身無力,時不時的就唉聲歎氣?”

“是啊?你怎麽知道?你果然是神醫?”江公子詫異的看向晚晚,驚訝這個年輕的小姑娘既然能這麽清楚自己的症狀,好難懷疑她不是神醫,但又很難與見過的神醫相互聯係,畢竟那些神醫都是胡子花白的人,而這位姑娘恐怕比自己年紀還要小呢。

晚晚自信滿滿,眼神中透露著自信,隨後輕輕放開搭著江公子脈搏的手,然後挺直腰杆雙手靠背正了正身,解釋道:

“我都說了我略懂醫術,懂一些望聞問切的基本道理。公子你臉色蒼白麵窮憔悴乃食欲不振所致,再看你雙眼的紅血絲,以及濃濃的黑眼圈就是睡眠不好的表現。種種跡象都說明了這一切,公子你這是心病啊。

裏頭藏著一個人,而這個人終究不在身邊所以夜不能寐寢食難安,你很想找她偏偏雙腿殘廢不能行動,而你的爹娘又不看好這門婚事想著法子的阻止你,他們阻止你的原因正是因為愛你以及自責。他們自責沒把你的病看好所以才更加的想要愛你彌補當初的錯失,就因為太愛你所以才更想要讓你身邊的人事都是盡善盡美的所以聽到林欣欣的事情之後才顯示出排斥。而你也正是知道他們愛你才趕走林欣欣所以不知道如何是好。你很想追回林欣欣又不想違背父母。”

“沒錯,你都說中了。”江公子沒想到一個剛見麵的小姑娘居然能如此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事,有些詫異,但同時更多的是高興,因為這件事一直埋藏在心底,連父母都不知道但她看清了。

這樣的事情他無法告訴父母,因為他的爹娘已經因此自責了若是再讓他們知道,自己不開心是因為他們趕走了林欣欣會更加自責的,所以孝順的江憶農最終還是決定獨自承受了痛苦不讓爹娘知道。

沒想到啊沒想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江家的爹娘竟然是從一個外人的口中知道自己兒子真正的想法,有些尷尬和難受。

他們自以為很愛孩子很懂孩子卻一直不明白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麽,才發現他們的愛太淺顯太自私。

自以為給予了最好的一切到頭來還是沒有給予兒子心裏真正所想要的,這不是彌補,又怎麽能是彌補呢。

他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想要兒子開開心心然後自己的良心上也得到安慰,但最後知道的是兒子並不開心,而且不開心的原因恰恰是他們阻擋了他的幸福,所以爹娘兩個都心疼了。

一向說話張牙舞爪直來直去的江夫人忽然不說話了,抬眸看向江尚書的眼神尤為的不是滋味,安靜的氣氛為這愛子心切的女人更添了幾筆憂愁和酸楚。

江夫人微微抬起手,放在兒子的肩膀上輕撫著那瘦削卻將強的肌肉,那上頭一定扛著不少的擔子吧。

“哎——”

寡言少語且一直嚴肅示人的江尚書忽然歎了口長長的氣,在那歎息聲中,他放下了尚書的身份,也卸下冷峻的外表,終於以一個慈父的身份緩緩道出。

“都是我太自私了,我以為自己所給予的都是最好的,如今想來並非如此。”短短一句話個中滋味卻是難以捉摸。

江尚書還想說些什麽,但再啟口已無話可說,想必是要說的太多以至於沉默了吧。

哎,這一家子的人啊,其實還是挺好的,不論這個江尚書在官場如何為人又是如何,都改變不了他是一位父親的事實。

至少在這樣的場景下,晚晚還不是那麽的討厭江尚書。

“罷了罷了,你若想追尋自己的幸福就去吧,我們絕不攔著。隻是有一點必須做到,那就是平安!”

江尚書似有領悟到什麽,突然之間鬆口,還鼓勵兒子追尋直接幸福。

江夫人也難得的同意了:“去吧,你要幸福啊!娘陪伴不了你一輩子,希望你能真正的找一個可以陪伴一輩子的人。”

“謝謝,爹,娘!”江憶農此刻激動滿滿,滿眼噙著淚,但也是難得一見的高興。

江家爹娘為人父母也不曾見兒子這麽的喜悅,看樣子這一決定是做對了。

江憶農自己滑動輪椅輪子試圖離開這裏,蕭瑾喻立刻上去幫忙推,江家爹娘沒有跟出去隻是默默地在後麵看著,投以期待的目光。

晚晚之後也是跟著出去了。他們三個人前前後後的來到了縣令家,那個林欣欣暫住的地方。

他們都懷著激動滿滿的心敲開門,雖然晚晚和蕭瑾喻隻是外人,但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感覺這一場姻緣裏頭真正的主角是他們一樣。

當然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他們隻是媒人,不過忙的可是他們呀,東奔西走的,簡直比主角還要心急如焚啊。

咯吱,門開了。開門的是林夫人的丫頭,那丫頭見到晚晚和蕭瑾喻,知道是熟人來了,立刻請他們進來。

晚晚很好奇縣令大人怎麽不親自來開門了,還有就算不是縣令開門也該是他們家的丫頭才對,林夫人的丫頭開門是幾個意思啊?

晚晚表示很好奇,也可能是她想多了吧。

三個人往裏走,丫頭急匆匆進去稟報,林夫人和林小姐從裏頭出來。

林夫人滿臉堆著笑,知道是客人來了,所以一直上勾的唇瓣露出完美的微笑,即便人老珠黃皺紋斑斑看上去還是那樣精神飽滿。

但是林欣欣的表情明顯豐富多彩的多。

她起初也是跟母親一樣的微笑望著他們,但當眸子看向坐著輪椅的江憶農時瞬間嘴角抽搐臉色一僵,然後眉頭緊蹙神情微苦,但又轉瞬即逝的變得欣喜若狂,淚水卻奪眶而出。

“憶農,憶農”

“晚兒,晚兒”二人幾乎同時叫出了對方的名字,而且雙方的眸子裏都是欣喜和歡愉。

林欣欣見到江憶農之後哭的更是稀裏嘩啦,而江憶農見到林欣欣之後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方才還有的憔悴麵容如今也看上去好了很多。

他果然是患了相思病啊。見著小兩口甜蜜相遇,晚晚都激動地緊握雙手,咬牙切齒,然後雙腳不停的碾著地麵。

蕭瑾喻也很激動,但外表相當的冷靜,除了微微上揚的嘴角隱隱透露出笑意就沒了,沒晚晚那麽誇張。

再說了晚晚這表情,怎麽看都有點像尋仇啊?

蕭瑾喻表示不明白:“我說金晚晚,別人家如此溫馨的重逢畫麵,你能不能不要這個樣子,有點破壞氣氛好不好?”

蕭瑾喻冷汗加白眼,總感覺晚晚現在這個樣子有點不太協調,難道是自己太較真了嗎?

晚晚也毫不客氣的回白一眼:“你懂什麽,我這叫激動。太激動了,我現在恨不得見他們互相擁抱然後**擁吻,然後大團圓結束。哎呀這種情節你不會懂得了。”

親她,親她,親她,腦海中無數個這樣的聲音此起彼伏,結果晚晚目不轉睛的看了半天都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的情節所以難免激動的雙拳緊握咬牙切齒,恨不得自己上去幫他們了。

然而,劇情卻在晚晚的滿滿期待中發生逆轉,當那個麵色紅潤又一向慈眉善目為人低調的林夫人聽明白來人為誰的時候,瞬間陰沉了臉,半眯著眸子顯露出不歡迎之色。

這也就罷了,更是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時候,林夫人竟然走到江憶農身邊狠狠甩出一掌,直接將江憶農拍飛在地。

江憶農那癱瘓的身子躺在地上想爬起來何等的艱難,但卻不肯放棄,一直拍打的雙手緊握成拳,使勁了渾身的力氣,想要靠著一雙手爬上輪椅。

這舉動也讓林夫人心口一顫,她那憤怒的雙眸微微一眨偷偷閃現著惻隱之心,但很快又側頭閉眼,不去看地上的江憶農。

不過這顆惻隱之心也讓晚晚看了見,她那敏銳如鷹的雙眸一直在觀察著戲劇性的情節以及情節中的主要人物。

看來這個林夫人到底是個心慈的人,並沒有真正的狠下心來。

“娘,你這是要幹什麽,他是憶農啊,是你的女婿!”林欣欣愛郎心切,小跑著上去攙扶起江憶農。

江憶農在嶽母麵前的殘廢身軀以及連摔倒之後無法自己爬起的可憐模樣,讓他大為尷尬,終身的殘疾也在他心裏埋下了自卑的種子,

所以當林欣欣過去攙扶的時候心裏此起彼伏很是難受,一直低著頭雙唇緊咬好似憋著什麽。

蕭瑾喻也趕緊上去攙扶,畢竟林欣欣姑娘家家的力氣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