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你了。”子爵示意謝敏。

謝敏將視線從薑琪臉上移開,他揚手扔掉顯示器,像脫去了什麽枷鎖,臉色緊繃,邁開步子朝薑琪走去。

“你最好站在原地別動,不然我可能會提前激活斬首機關。”子爵高聲警告,但謝敏不為所動,瘦長的身軀像紮在地上的一柄刀,隨著他的移動一步步向前挪。

“是嗎?那你激活吧。”謝敏瞥了他一眼,踩上被血腥汙染過的地毯。

薑琪充血的眼皮緊緊合在一起,臉上沒了血色,頭發像海藻一樣貼住麵頰,沾著濕漉漉的血。

“你!”子爵深吸一口氣,忍不住暴喝出來,他身後的親兵端起槍,皆嚴陣以待。

眼下情勢因謝敏的行為急轉直下,霎時劍拔弩張。

“怎麽,很驚訝我會反悔嗎,那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謝敏道,他走到薑琪的麵前,一腳抬起蹬穩箱子,右手的手槍抵上桶蓋,槍體偏轉,對準封箱蓋的銅釘。

由於姿勢角度問題,謝敏看向子爵的目光是從下往上瞥出來的,黑深的瞳孔貼著上眼皮,盯住某人時顯得額外陰鬱凶狠。

為了防止箱子在槍擊中移位,謝敏必須用腳踩住,以保證手部的靈活性,而這意味著他短時間沒有閃避的可能。唯一的遮擋物就是他麵前的箱子,但薑琪在裏麵,除非他想用薑琪做擋箭牌。

“你的確變了很多,我驚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吧?”子爵眼珠一轉不轉,他喃喃道,嘴角勾起的弧度帶著獰笑,越拉越大,背在身後的手攥起拳,又緩慢張開,重複這個動作幾次,是一個準備射擊的信號。

這可是你主動露出的破綻,如果不抓住豈不顯得我很沒用?銀。

子爵在心裏喃喃道,他看向中央區踩著箱子俯身的男人,垂落的長發遮住了他的麵部,整個人像是從地麵血汙裏被連根拔起的枯草,暗淡又纖長。

謝敏沒接子爵的話,他摸索著箱外的銅釘,可能是因為潛行軍將薑琪封進箱子裏的動作倉促,銅釘比他想像中的更容易拔除,他在心中排演著接下來的行動步驟,錯一步都會導致他們在此喪命,所以謝敏確認得額外仔細。

他將手槍卡在虎口與拇指之間,用指腹擦過銅釘,摸到箱子外側的紋路時突然一頓。

嗯?

謝敏眨了眨眼,重新摸回去,微微用力下壓,先前偶然湧現的詭異感成了真。

是刻文暗碼。

「上」。

暗碼如此寫道。

謝敏心頭直跳,他鎮靜地收回手,以防停留時間過久引起子爵懷疑,表情也與先前如出一轍。他慢條斯理地給手槍換彈夾,肩膀隨呼吸一沉,瞬間調整好狀態,抬眼看向子爵。

“不要拐彎抹角了,我們做個交易,你停止斬首機關,我切斷爆炸感應,之後各憑本事。”謝敏道。

蒼白的光從頭頂罩下,在他鼻尖顴骨勾出一輪弧形陰影,謝敏的唇扯成一抹直線,看上去勝券在握。

子爵抬起下巴,有些驚訝地道:“這個交易對你來說可不太劃算。”

誠然,謝敏這方隻有他一個,且承擔著挑開木桶、將薑琪從密集火線中帶走的任務,中間存在一定的時間差。而一旦他按照交易切斷爆炸感應,子爵的親兵可以在第一時間射擊,謝敏幾乎必死無疑。

他在想什麽?他為何如此自信?子爵心思急轉如電,拿不準主意。

“無所謂,你留不住我。”謝敏理所當然地道。

子爵額角一跳,咬牙切齒地笑了下。“既然如此,我卻之不恭。”

氣氛降至冰點,隱隱流動著令人血脈凝滯的肅殺氣氛,謝敏用手指觸著薑琪的臉,直到對方在昏厥中艱難地睜開眼。

“你見過他嗎?”謝敏用氣音道。

薑琪的眼睛微微睜大,意識渙散的瞳孔迸出少許亮光,又很快沉寂下去,她沒力氣轉動頭顱,隻得微微嗡動嘴唇。

謝敏揉了揉薑琪沾滿血液的頭發,心下了然,再抬眼時已一片冷酷。

他解開立領最上方的扣子,將頸項間戴著的傳輸器取出,中途碰到郵標項鏈的圓角,他神色微微一凝,將項鏈塞進裏衣,確保它不會在接下來的混戰中掉出來。

子爵也拿出一個黑匣子,裏麵裝著傳感器,他將連著電池的電線撈出來,大大方方坦給謝敏看。

雙方都拿著足以掌握對方命脈的東西,遙遙對峙地舉在空中,一目了然,毫無遮掩。

“同時倒數三秒,一起毀掉手中的東西,可以吧?”子爵道。

謝敏點了點頭。

“三。”/“三。”

他們同時出聲,兩重倒數聲在一起,在落針可聞的宴會廳中回響。

“二。”/“二。”

子爵向身後的親兵做了個全力射擊的手勢,離他最近的一人走到他側方,將匕首對準他頸項上的定時炸彈。

謝敏將啟動器捏在手裏,手槍對準箱子最邊緣的銅釘,手背青筋如巍峨山巒般隆起,在薄薄的皮膚上蟄伏著。

“一!”/“一。”

仿佛最盛大荒誕的血腥表演拉開帷幕,隨著齊齊的一聲號令,周身死水般氛圍登時炸開,各種複雜的聲響在一瞬交錯摩擦。

謝敏率先開槍,封閉並不牢固的銅釘被子彈轟飛,他一腳踩在箱蓋邊緣,手掌攥拳,連著槍柄向下重擊,將卡在薑琪脖子上的木板砸出一個癟。

他的掌根因過強的捶擊力被斷裂的木屑劃傷,蜿蜒的血口出現在掌紋根部,但他管不了那麽多。

透過被砸爛的頂蓋,謝敏看見了箱內的情況。

密密麻麻的刀片切割著薑琪的防彈衣,重點防護的內髒與心口沒有創傷,但血淋淋的倒鉤紮進四肢。壞肉糜爛,與碎布彈片攪在一起,有的創傷過深,露出慘白**的骨片。

謝敏咬緊牙關,一手扶住薑琪還算完好的左肩,將所有重量都接到自己手上。然而瞬間,開裂的箱子發出“滴”的一聲,斬首的刀輪從縫隙中探出利齒,滾動著向薑琪的脖子絞去!

是被動觸發裝置!

謝敏瞳孔一縮,當即用右腳軍靴的鞋跟抵住前側刀輪,槍管卡住後側刀輪,金屬與金屬之間的絞殺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他脖頸筋脈因施力而暴起,瘦削的軀體爆發出難以估量的巨大力道,隨著哢嚓一聲,箱子裂開,竟是被謝敏徒手拆成了兩半。

轟隆!

謝敏一腳將半個箱體踹飛,落地時右腳鞋跟不平,是在最後關頭被刀輪整個削掉了。他將薑琪護在身後,整個流程說起來長,實際發生不過電光石火,眨眼之間的事。

他將剩下的半邊箱子橫在身前做掩護,手槍槍口從縫隙中探出,瞄準子爵。

另一邊,子爵躲在人群之中防止謝敏暴起狙殺,身邊的親兵用匕首挑掉他脖頸上的爆炸引線,細長膠皮被抽出,環狀炸彈徹底卸下。

子爵猛地鬆了一口氣,轉而手臂前伸,如鍘刀般有力地斬下:“開槍!”

話音一落,一切景象如電影慢放鏡頭般在謝敏眼珠中呈現,清晰全麵,所有動作都變得有跡可循。謝敏如盯住空中胡亂撲騰的蚊蠅的蟾,視線隨那被解下拋飛的環狀炸彈移動,他抬起手槍,瞬間開槍。

世界回歸正常的速率,子彈穿過三指寬的塑質環,精密火線在撞擊中爆出亮光,隻聽轟地一聲,爆破力驚人的炸彈在子爵頭頂兩米外炸開。

環狀炸彈中儲存的鋼珠在爆炸的推力下無差別地掃射,人群中爆開一片血霧,腥味順著風浪撲進謝敏與薑琪的鼻腔。

由於遠離爆破中心,射向他們的鋼珠被謝敏身前的箱體遮擋,但即便威力有所削減,箱體還是被打成了篩子,表麵蜂窩般凹下不少孔洞,不少地方直接被打穿了。

薑琪倒在地上,耳內因爆炸帶來的聲浪而出血,她望著將自己護在身後的謝敏,對方清瘦的脊背在此刻成了一座無法撼動半分的山。

“謝……”她沙啞地叫對方的名字,可視線一移,又哽住了。

她看見從對方軍服外套中流下的血,一滴滴砸在地毯上,像枯萎的樹木被剝開樹皮,溢下不算豐潤的樹汁,在寂靜中忍受苦楚。

謝敏知道薑琪清醒著,也聽到了對方的呼喚,但沒有回頭。一枚鋼珠嵌入他的肩膀,正好卡在筋肉*隙裏,他隨意用手摳了下來,將血抹在褲子上,保持手指的靈敏度。

他不能被任何外來因素幹擾。

遠處,血霧散開,雨一樣附著在一具具被轟得千瘡百孔的軀體上,滿地都是黏糊糊的**,分不清從誰身上來的,也分不清從哪個部位溢出來的。謝敏盯著那死寂一片的屍堆,快速在其中分辨著。

如果他沒看錯,爆炸前一秒,子爵就近抓了個親兵擋在自己身前,避開了鋼珠的散射。

對方仍舊藏在這裏,在昔日部下的屍體中窺探著他的一舉一動。

謝敏不斷開槍,逼子爵移動位置,同時,他聽見身後走廊傳來跑動的腳步聲,是子爵的援軍到了。

“銀在這!”“開槍!”“別讓他們跑了!”“保護子爵!”

亂糟糟的厲嘯突破狹窄走廊逼近,謝敏猛地回頭,開槍擊斃最先踏入宴會廳的領頭者,然而更多人烏泱泱地衝了上來。

無數槍口對準了謝敏和薑琪,他渾身血液仿佛凝固了,將死的冷僵感襲上大腦。

就在此時,異狀突生!

震耳欲聾的轟隆聲如滾滾雲雷在宴會廳中炸響,整個地麵都在震動,如地龍翻身時強大的威勢,排山倒海般猛撲而來。整座堡壘如狂風巨浪中的舟,鋼架結構發出嗚咽,光彩奪目的水晶吊燈在晃動中猛然斷裂,狠狠砸在地麵。

是爆炸?

哪裏來的爆炸?

謝敏心裏一驚,抱住薑琪的上半身,用後背擋住水晶吊燈碎成渣渣的殘片,有碎塊紮進身體也無暇顧及。他猛地回身,還沒等弄清狀況,隻見高高的穹頂突然塌陷,大片鋼筋水泥砸了下來。

這架勢是要把堡壘拆了嗎?!

謝敏心中暗罵,他抱起薑琪,腰間固定的鉤爪在他按下機扣後向外探出,鋼爪抓住窗框,繩索收縮,兩人瞬間移動到窗下地帶。謝敏把薑琪放下,塞給對方一把備用手槍,目光在混亂中尋找著。

不同尋常的嗡鳴鼓動著耳膜,天際劃過拖著長尾的流星,明明是白日卻能看得一清二楚,謝敏從窗邊一瞥,當即瞪大眼睛。

那不是流星,是對地導彈。

是前線的支援。

是機會。

“保護好自己。”謝敏語速極快,他伏身貼地,如獵豹般竄了出去,手中槍響不斷,不斷收割著生命。

突如其來的坍塌將即將進入宴會廳的援軍盡數掩埋在地下,有預謀的爆炸在堡壘各處回**,如同祭典中此起彼伏的煙花聲。

廳內混亂一片,哭號、呻吟、咒罵,各種聲音不絕於耳。有人朝謝敏射擊,他就著頭頂傾塌砸落的牆塊做掩體。輾轉挪騰間,他與子爵間的距離不斷縮小,子爵狼狽地從地麵抓起手槍,直到某時,在廢墟之上,他們互相進入彼此的射程範圍。

謝敏就地一滾,躲開對方的第一槍,腰間鉤爪帶著伸縮繩向外發射,牢牢嵌進子爵的半邊身子,他扣下機扣,鋼索收縮,將對方猛地拉到自己麵前。

突然失去平衡,子爵卻好似料到了一般臨危不亂,他用藏在袖間的匕首壓住鋼索,使自己在空中強行改變姿勢。窗外導彈的迅疾光芒掃過玻璃,將兩人身影拉得老長,黝黑槍口鍍了層銀光。

子爵滿臉是血,唯有一雙猙獰眼瞳是幹淨的,他瞄準謝敏的頭就是一槍,然而子彈擦著對方的臉打進地麵,灼出一個圓形孔洞。

空了?子爵試圖調整姿勢,但來不及了。

謝敏左手無名指壓住鋼索伸縮進出的閘口,在急劇摩擦中強行改變鋼索的受力,令鉤爪的方向偏了一點。

這毫厘之間的偏差救了他的命,也磨平了他指腹上的血肉。

隨滑輪高速回收的鋼索表麵塗滿糜爛的血水和肉塊,無名指末端指節被刮得隻剩森白骨骼,**在外時看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謝敏臉色不變,唯有額角抽搐的幅度證明了他所忍受的極端痛意,右手因此有了些許顫動,彈道偏離,一槍擊中子爵的右腹。

血噴了出來,子爵麵色扭曲,他眼中恨意達到巔峰,近乎歇斯底裏,瘋魔邪性。

“那我們就一起死!”子爵的吼聲變了調,他突然扔掉手槍,從衣袋裏掏出了一個黑色發射器。

謝敏瞳孔一縮,生死威脅下,持槍的右手突然穩定下來,連同呼吸都仿佛被定住,他無視了子爵的行為,瞄準對方的心髒。

那一刻,時間變得很慢,窗外導彈的拖尾停滯在玻璃窗上,子爵按動按鈕的手指還未落下,鋼索呼嘯著收縮的衝擊力還沒傳達到肌肉,謝敏的扳機也停在預備位置。

他被英勇的魂靈纏繞包圍。

心髒、軀幹、肺部,哪裏都好,隻要能令子爵失去反抗能力,後續就會有人接替他的位置與意誌完成一切,他不是孤立無援。

任何人都不是不可替代的,特工是為了完成目標而量產的工具,就算強如謝敏也逃脫不了這個定律。

隻要將子爵殺死,傅聞安的事業就再不受阻礙,這片土地的人民會永久地活在陽光與自由之下不受侵擾,戰爭銷聲匿跡,不會再有孩子在傾塌燃燒的房屋下哭泣,世間一切都會有美好的歸宿。

隻要……隻要。

就算……就算是他因此而死。

死?

謝敏心尖驀地一跳,向來在戰鬥中悍不畏死的他突然感到這個字背後承載的恐怖意義——將存在抹殺、聯結斬斷、記憶消解,來自宿命塵埃落定的無能為力與莫大惶恐攫住他的心神,這與他以往感受到的任何一種情緒都不同。

謝敏怕死,怕到不擇手段與惡為伍、蒙蔽雙眼無視苦難,無論如何也要殺出一條血路讓自己活下去,對生命的渴望是生物本能,這在他身上更為明顯,但他從未體會過如今的惶恐。

他會死在這裏,葬在肅穆冷清的陵墓中,刻上記述生平的寥寥數語與不屬於他的姓名,沉默地注視著人間翻覆止息的風浪。

而他的愛人會有新的愛人……

可他怎麽能接受傅聞安有新的愛人!

他從不大度慷慨!

他何其自私!

謝敏頭腦中蒸騰著無名怒火,促使他的思維與動作都變得悍厲,帶著一往無前的殺伐氣息。

他迅速轉移槍口,閃電般開槍,擊中子爵握著發射器的手掌。由於距離太近,M500轉輪手槍的穿透力爆發到極致,隻見血花一霎炸開,竟是將子爵從虎口往上的半隻手掌全部轟飛。

然而,最後關頭,子爵還是按下了發射器。

白光從兩人腳底的廢墟迸發而出,如初升太陽毫不吝嗇地釋放自己的光輝。

謝敏借著衝勁蜷起身體一腳蹬在子爵的胸膛,憑著作用力向後摔去,他腰間鉤索再度探出,抓住遠處一根未能傾塌的承重柱,整個人近乎貼地橫飛,迅速從爆炸中心脫離。

“薑琪,快……”謝敏吼出聲來,他注意力全部放在牆角的薑琪身上,絲毫未見廢墟下,一個渾身是血的親兵顫巍巍地用槍瞄準了他。

“身後!長官!”薑琪驚恐地看向謝敏身後的親兵,崩潰地大喊。

謝敏猛地回頭。

太近了。

鉤索收縮的軌道是固定的,他已經躲不開了。

謝敏還想調整姿勢,但時間顯然不夠。

“去死!”親兵用被炸穿的嗓子含混地怒吼道。

砰——!

砰——!

砰——!

三聲槍響被爆炸聲淹沒。

其中一根鉤索突然崩斷,謝敏失去平衡,如半途墜落的導彈一般一頭栽進廢墟中。

親兵腦袋上開了個大窟窿,正汩汩往外滲血,他迷茫地環視四周,試圖尋找擊殺他的人,最終倒了下去。

子彈擊中牆壁,在精美的牆紙上鑿出一個孔洞。

轟——!

宴會廳中央埋藏的炸彈盡數炸開,白光耀眼,地麵迅速崩塌陷落,無數屍體滑入下層。

薑琪哭喊著爬向謝敏,卻阻止不了對方的身體隨塌陷的縫隙向下墜落,他似乎失去了意識,徑直墜入深淵中。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跟著跳了下去。

“長官!”薑琪聲嘶力竭地哭著,她也要往下跳,誰知被人從腋下一撈,生生止住了這近乎自殺的行為。她回頭一看,居然是黑梟。

突然,無數聲槍響在上層回**,密集的彈雨精準擊中苟延殘喘的親兵,形同一場殘酷的掃**。薑琪仰頭,在淚水的隔膜中看見一個個露頭出現的私軍。

是潛入堡壘的來自執政官的支援!

“謝長官他掉下去了,他沒有意識了!”薑琪抓著黑梟的衣角大聲嚎哭,拖著重傷難行的腿和胳膊死死不放,整個人埋在血泊裏。

“我知道,但你需要先止血。”黑梟跪在她麵前,試圖把她架起來。

“可長官他……”薑琪泣不成聲地道。

還沒說完,隻見上層的一部分私軍在確認擊斃對手後同時放下繩索,沿著升降繩滑進下層,瞬間沒了蹤影。

一部分人留在這裏收拾殘局,有條不紊地處理屍體。

“你不要擔心,執政官已經帶人去救謝長官了,二層已經被我們的人占領了,他們會沒事的。”黑梟將薑琪交給趕來的醫療兵,現場混亂需要他暫時指揮,沒空照顧傷員。

他動作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對方的傷口,取出薑琪防彈衣內側夾層裏的定位芯片。臨走之前頓了一步,歉然道:“對不起。”

薑琪垂下眼,被刀刃捅穿的四肢無力地垂下去,有的傷到了筋骨,以後必然會落下病根。

“沒關係。”被抬走前,薑琪囁嚅了一句:“零號沒有向戰友道歉的傳統……謝長官說的。”

黑梟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狠狠抹了把臉,而後擔憂地看向黑洞洞的塌陷處。

他拿出通訊器,撥給執政官:“長官,二層暫未收到子爵的行蹤報告,對方可能已經逃向地下一層,請務必小心。”

他說完,沒有收到任何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