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
謝敏一掌卡住匕首,牙縫迸出落石般沉重的字眼,他膝蓋壓住子爵的喉嚨,力道大的仿佛要將對方的頸骨碾斷。
迫於自保,子爵手勁一鬆,謝敏乘勢追擊,從腰間掏出手槍。子爵見狀危險,雙手徹底離開匕首,做格擋狀頂起謝敏的膝蓋,從縫隙間往右一滑,當即脫離謝敏的控製範圍。
謝敏拔出沒入大腿肌肉的匕首,血花隨動作潑灑,在地上灑出細長痕跡。他反手一握,鋒刃向外,左腳蹬地,極強的爆發力令他驟然竄至後退的子爵麵前。
匕首一揮,帶著凶悍的勁風,淬著血的利刃破開空氣,在子爵鼻尖堪堪擦過。謝敏乘勝追擊,一旁陳石反應過來,當即加入戰局,局勢逆轉,子爵節節敗退。
謝敏拳風淩厲,陳石*是下了死手,三人在狹窄的升降梯中上演攻防戰。
不多時,子爵退至邊緣,謝敏抓住升降梯頂部橫杆向上一**,當胸踹上子爵胸膛,強大衝勢令子爵直接飛了出去。然而子爵向下掉落,手卻穩穩抓住固定在升降梯底部的鐵索,**在空中。
與此同時,頭頂傳來的機械運轉聲令謝敏登時警覺。他仰頭朝天上一掃,隻見挑高極深的天花板分開一道縫隙,一排點射槍口從裂口中探出,密密麻麻地指向下方。隨著子爵的消失,一列列槍口指向空中的升降梯。
謝敏在射擊程序啟動前便反應過來,他臉色一變,後退一步,與陳石背靠背,疾速道:“上麵交給你處理。”
陳石向上一瞥,當即意會,兩人分頭行動。
陳石一碰腰間,纏繞其上的鉤索驟然出鉤,抓住遠處空中走廊的鐵護欄。他助跑兩步,鉤索收緊,整個人一**,在巨大的拉力下迅速跳出升降梯,穩穩落在空中走廊上。
與此同時,謝敏撐著升降梯護欄利落地翻身跳下,他一手抓住升降梯底部的鐵索,手槍在掌中一旋,對著早已逃到近處平台上的子爵連連開槍。
子彈在地上留下一排鑿刻般的痕跡,擦著子爵的後腳跟,直到對方逃進平台盡頭一間小的樓梯間,不見蹤影。
就在此時,頭頂傳來暴雨般的穿透敲擊聲。
噠噠噠!
密集的彈雨落下,升降梯頂層的鋼板好似紙糊,瞬間千瘡百孔。
謝敏見狀不妙,縱身躍到平台上,就地翻滾一圈以做落地緩衝,被匕首刺傷的右腿猛一絞勁,令他險些沒能順暢站起來。
血在地麵蹭出一條痕跡,謝敏視線一移,隻見子爵消失的樓梯間門突然開了一道縫隙,槍口從中探出,直指空曠平台。
是子爵!
謝敏左右無處可躲,索性立刻蹲身,如隨時準備發力的獵豹般壓低身形,摸出腰後爆破彈拉開鎖環,手臂掄起,用力一擲,炸彈貼地而行,砰地撞在門扇上,轟然炸響。
咚!
火光爆裂,轟鳴震耳,整扇門被連著軸炸飛,輻射狀的焦黑色從門縫向外蔓延,爆破彈片嵌滿了一麵牆,斑駁破碎,空氣中彌漫著刺鼻味道。
謝敏警惕地盯著被炸開一半的牆體,整個獨立樓梯間搖搖欲墜,半個被炸斷的機槍槍口掉在地上,廢墟中溢出一灘血。
他拿出手槍,神色凝重地向樓梯間靠近,一步步走得謹慎又緩慢,如履薄冰,精神高度緊張。
遠處,陳石在空中走廊上一邊躲避射擊一邊狂奔,他側滑進一個製高點,翻入機槍陣地後瞬間開槍射殺正在換彈的輔助兵。
機槍與對地炮彈正在裝填,此刻正是陣地最為虛弱的時候,機槍手發現有人闖入,然而當看到陳石時已然晚了,他剛要拿出手槍,額心便被子彈穿過。
兩具屍體被拋下陣地,從高空落地,砸得粉身碎骨。
陳石迅速給機槍裝彈,刹那便完成了兩個人都沒能幹完的事。天花板上的點射槍陣距離遠,機槍射程夠不到,他隻能另尋目標。他掃了眼謝敏那邊,見對方正向被炸成危房的樓梯間走去,始終占據上風,便將槍口抵至下方。
下方情形不容樂觀,陳石剛好落至最白熱化的交戰區,深入敵軍,友方抵禦艱難。
陳石咬牙,扣下扳機。
火舌噴吐,白光如雷,血肉橫飛。連貫的出膛聲以驚人聲勢掩蓋了垂死之人的呼救,為安斯圖爾的士兵撕開一條生路。
有了重型機槍的火力掩護,局勢反轉,私軍的陣線得以前壓,壓力驟然減輕。
子彈打空,殉道者的狙擊手顯然注意到這邊機槍陣地的“叛變”行為,調轉槍口熱情光顧,不斷擊中高高壘起的防護裝置。陳石見狀不妙,立刻在陣地下塞上一枚定時炸彈,弓著腰向外衝去,順便撈起角落裏的火箭炮筒。
炸彈炸開,陣地的戰壕瞬間被夷為平地,陳石重重喘息一聲,通過先前狙擊手的射擊,他大概摸清對方的位置。整個人連滾帶爬隱到角落,背對前線,正對天頂不曾停歇的點射槍陣。
他扛起火箭炮筒,肩膀傳來沉重的壓迫感,單膝跪地,做出最標準的發射姿勢,堅毅的雙眼盯住遠處不斷轉動的槍陣。
沒有任何的輔助測量工具,他隻能憑借經驗確定瞄準位置。
這對他來說不難。
又或者說,這對任何一個零號的特工來說都不難。
他們的長官曾無數次以最殘酷嚴苛的方式訓練他們,以確保戰場上的萬無一失。
咚!
火箭炮出膛,在燈光透亮的空間裏拖著刺眼焰尾,如蛟龍出水,悍然奔向上空的槍陣。
劇烈的爆炸聲從背後傳來,無數碎屑彈片從頭頂落下,仿佛蘑菇雲炸開後撲向地麵,帶來渾身刺激的硝煙味道。
那聒噪的槍陣聲響停了,凶惡巨獸偃旗息鼓,在如雷的毀滅之後,四周呈現出一秒的死寂,又重新被四麵八方席卷而來的喧鬧與嘶吼填滿。
陳石成功了,謝敏知道。
然而,他隻能分心一瞬,便拉回所有注意力。
特工削直的身體逆光站立,影子如出鞘見血的劍,爬上殘垣斷壁,逼至對方滿是鮮血的脖子上。
他手臂繃直,手槍在燈光下閃著濃鬱的墨色,冷酷、危險,滿是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他已然走過那扇洞開的大門,爆破炸彈令樓梯間遍地狼藉,被炸成碎塊的屍體糊滿半麵牆壁,像被用蠻力砸碎的橘子,糜爛得令任何人見到都眩目作嘔。
謝敏神色沒有半分改變,他凝視那具已然辨別不出模樣的屍首,頭沒了,隻剩一截頸骨,半邊身子還在,穿著與子爵相同的衣服,血肉裏翻著森森骨茬。
謝敏垂眸,目光落在對方的脛骨上,一觸即分。
不對,脛骨過短,身高不對,不是子爵。
他猛地抬眼,忽地察覺到一陣細微響聲。
是槍栓被取下的聲音。
幽黑的暗道沒有光源,地麵又被掉落崩壞的磚瓦堵塞,幾乎是憑借著本能,謝敏瞬間回身,握著匕首向身後一記橫揮,刃尖倏地沒入一具軀體。
隻聽那人悶哼一聲,又有東西掉在地上,聲音沉悶,有著金屬的沉重感,應該是槍。
謝敏打蛇上棍,匕首瞬間抵至根部,拔出又刺入,兩秒內連捅三刀,壓抑的呼吸裏隻餘刀刃破開血肉的噗呲聲。
對方有餘力反抗,壓著一股視死如歸的勁悍然撞上他的肩膀,然而謝敏凶暴成性,他一手掐住那人喉嚨,腰部發力,瞬間將對方摜在地麵。
咚!
牆體碎裂掉下的尖石紮進對方後背,血糊了謝敏一手。
牆壁斑駁,被爆炸衝擊波震動的牆體表麵爬滿蜘蛛網似的細微裂痕,外麵的光從裂隙中漏進來,如同金色的雨絲,悄然融化在子爵深綠色的眼珠裏,為其帶來一絲亮光,照亮裏麵駭人的癲狂。
他盯著謝敏的臉,目光如陰冷毒蛇,緊緊絞殺眼前獵物,嘴角鮮紅的血液流到脖子,露出森森尖利的白牙。
子爵笑了。
突然間,一種莫大的不安席卷了謝敏的心髒,仿佛神經和血管都被掐斷,他機械性地朝右看去,隻見一米光芒剛巧落在對方掌心,令圓形按鈕裝置的輪廓更清晰。
在謝敏的注視中,子爵按下了按鈕。
陳石扔掉火箭炮筒,換上步槍,剛清出一條路來,隻見遠處平台轟然炸裂,爆炸湧起的氣浪向外擴散,碎屍亂石如火山噴發般向外濺射,平台石板轟然倒塌,整個地下二層的地基都因這巨響而搖晃。
那是謝敏追擊子爵的平台!
陳石驚疑不定,變走為跑,拚盡全力狂奔而去。
別,別!
“老大!”陳石轉過拐角,在看到一個人影時心猛地一提,霎時嘶吼出聲。
那人影吊在空中,血從他身上淌下來,手臂以詭異的角度彎折著,細長一窄條,看得人觸目驚心。
謝敏?
傅聞安猛然轉身,看向遠處爆炸的廢墟。
他已來到中央煉製爐上方的檢測平台,並在謝敏的掩護下順利開啟啟動裝置,零號剩下的信息人員即將對裝置進行最後的阻斷,然而,就在此時,突如其來的爆炸在他們所有人心頭狠敲了一記重錘。
人心惶惶,均驚懼地看向爆炸中心,望著那幾乎被夷為平地的倉儲平台,皆倒吸一口涼氣。
“立刻切斷裝置,作戰人員注意警戒,三隊……”傅聞安厲聲吩咐,強硬地鎮壓下一切不安情緒,他一邊開口一邊朝爆炸處看去,然而,他在瞥向某處時徒然卡了殼。
他瞳孔一縮,渾身僵硬,仿佛被什麽滅頂的痛苦擊中,逼得他霎時失語。
“三隊隨我走!”傅聞安死死盯著那吊在空中的人,突然失了執政官山崩於前不變色的做派,轉身跳下樓沿,動作裏透著前所未有的急切。
傅聞安注視著那道沐浴在鮮血裏的身影,心髒絞痛到無法呼吸。
發生了什麽?
血腥味在舌尖綻開,腥甜的鐵鏽氣息從胃部反到口腔,視野一片猩紅,世界被緋色籠罩,耳膜裏傳來嗡嗡響聲,像進了聲呐模擬室,世界天旋地轉,腦袋被碾碎了一般的疼。
不,不僅是腦袋,還有身體。
謝敏無力地垂眸,隻見自己正吊在空中,腰間一側鉤爪被爆炸時的彈片擊中,伸縮鉤口被砸變形,直接卡死在裏麵。另一側鉤爪抓住了平台內側的石地基,繩索斑駁,搖搖欲墜。
謝敏抬起左手想擦拭眉骨上的血液,卻傳來一陣劇痛。
他的左臂斷了,被炸開的巨石擊中,連著肩胛都不能動了。
對了,想起來了。
謝敏腦中閃回。
他察覺到了子爵的意圖,在爆炸前將對方壓在下麵緩解衝勢,然而平台下埋藏的炸彈威勢過大。他隻來得及在被氣浪掀翻的時候探出鉤索,甚至不知道抓住了什麽,後腦勺便被碎石擊中,短暫地眩暈了幾秒。
然後,就變成了吊在空中渾身是血的模樣,血是從他手臂和大腿後側湧出的,好在被防彈衣保護的軀幹無事,但後背嵌入過多彈片,照這樣下去,他恐怕會失血而亡。
謝敏恍惚一瞬,地動感再次襲來,整座堡壘突然開始晃動,他臉色一變。
堡壘地下埋藏著炸彈,包括地下二層的高壓管道內還儲存著大量水體,子爵引爆平台的行為,很可能波及到了更深處的裝置,引起連環沉降。
必須盡快殺了子爵,離開這裏!
謝敏咬牙,他費力用右手按住卡住的那隻伸縮鉤口,將被壓凹的機扣徒手掰了過來。
平時輕而易舉的動作在此刻卻像要了他的命一般,額頭滿是汗水,臉色發白,肌肉承受不住地**,血流加快。
他做完這些,突然見破碎的平台邊緣扒著一個人,隻有一隻左手死死扣著尖銳石塊,血液從蒼白指骨中流淌出來。
是子爵!
謝敏腦中的弦被狠狠一勾,他想拿手槍,卻發現手槍早在先前的爆炸中丟失。他四處一掃,在平台亂石上看見了一把掩埋在廢墟裏的手槍。
他試圖收掉繩索,跳下去撿,盡管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態很可能無法成功在嶙峋的落石表麵平安降落,但他不得不做。
他餘光一瞟,正要下落,隻見從側邊破損的走廊走出一人,對方動作極快,轉眼便跪在破碎的平台旁邊,伸手去接子爵。
謝敏望著對方熟悉的側臉,心底一沉。
先趕來的是郵差。
來不及了。
“抓住我!”
郵差跪在平台邊緣,亂石紮破了他的膝蓋和手掌,男人焦急的情緒寫在臉上,他伸手去抓子爵的手腕,身體逐漸向前探去。
子爵仰頭盯著他,深綠色瞳孔像是凝住了,顯出無邊的深邃與暗色來,有著玻璃珠一樣凝實的色彩。他木然地繃著表情,半邊臉被爆炸的彈片刮碎,鮮血淋漓的疤痕令他看起來更為可怖。
“這裏會引發地下的二次爆炸,我們不能久留,你快點上來!”郵差費力將人往上拖,繃緊牙關,喘息道。
他比任何人都提前到達,快過傅聞安、快過陳石,他看見了銀,但銀沒有子爵傷得重,所以他選擇先救子爵,他需要取得對方的信任,他不能再搖擺不定了。
子爵順著郵差的力道往上爬,眼珠微微一轉,視線便從對方青筋暴起的手骨落到了腰際的槍套上。
那裏有一把手槍。
一把能殺人的武器。
子爵的眼珠微微睜大,他的手掌無端用力,衣袖未遮住的那段腕骨繃出明晰線條。
被抓得痛了,郵差一蹙眉,不明白子爵突然又是要幹什麽,隻能繼續先將對方拉上來,然而,變故就在此刻發生。
平台破碎的邊緣再也承受不住另一人的重量,岌岌可危的平衡霎時被打破,崩壞的裂紋迅速蔓延。隻一秒,郵差跪著的地麵轟然碎裂,他往前一栽,即刻騰空,因重力而下落。
落下前,他還死死拽著子爵的手腕,然而對方率先放開了他。
郵差腦中一片空白,他看見子爵突然暴起,踩在邊緣仍穩固的石頭上,輕盈地騰空躍起,一腳踩在郵差肩膀上。
借到足夠的力,兩人位置頃刻調換,他手掌在郵差腰際一擦,拔出對方的手槍,最後蹬住郵差的後背,爬上平台。
視野中的平台邊緣逐漸變小,對方的身影不再清晰,失重的恐懼感撕扯著他的心髒,爆炸的轟隆聲從地底傳來,氣浪掀起郵差的衣角。
從始至終,子爵沒有再看向他。
子爵端起手槍,欲瞄準遠處那個本應該被繩索吊在空中的人,然而,隔著嶙峋石地,他看見了疾馳而來的謝敏。
什麽?!
他眼底那用血淋成的猙獰笑意和歇斯底裏的愉悅滿足,突然凝固在臉上,像小醜永遠也摘不下的麵具。
鉤爪抓住平台邊緣,繩索收縮,在巨大拉力推動下的謝敏幾乎是貼著地麵橫飛出去,高速移動帶起的腥風宛如利刃,割過子爵鮮血淋漓的麵頰。
對方與他擦肩而過,墜入平台下的深壑。
“什麽!?”子爵甚至來不及開槍,他震驚地睜大眼睛,而後又氣急敗壞地轉身,看向平台下方。
他怎麽敢!
他朝著謝敏的身影胡亂開槍,臉麵隱隱發紅,呼吸急促,滅頂的怒意和被羞辱的不甘使他完全無法瞄準,隻能用子彈宣泄情緒。
然而,銀抓住了下落的郵差。
沾滿血的手像烙鐵,左臂垂軟著的情態使他看起來狼狽不堪,可銀的眼睛似乎永遠銳利明亮,不為任何苦難所動搖。
郵差定定地看著對方緊抿的嘴唇,那裏殘留著殷紅血跡。
鉤爪再次抓緊底層的橫杆,謝敏抓著郵差的手臂飛下去,快到落地時卻再也抓不住了。
推進力發揮到極致的繩索因先前機扣的損壞而報廢,離地麵還有兩米時,過度摩擦的繩索突然崩斷。
兩人像斷線風箏一樣一頭栽進地麵,先落地的是謝敏,他用自己的身體幫郵差擋了一下,剛好壓中左臂,劇痛使他克製不住地痛呼一聲,又短又沉,抹去了窒息的尾音。
郵差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四麵高聳的集裝箱如同深井,令他心跳過速,幾近窒息。
頭頂光束灑下,照著銀的一條腿,黑色軍褲上嵌著無數彈片,鞋跟還損壞了一半,像是被利器削平了。戰無不勝的特工倒在血泊裏,右手捂著左臂,細細戰栗著,像在忍受著莫大的苦楚。
“銀!”郵差慌忙跑過去,似乎是聽到了他的喊聲,銀顫巍巍地坐了起來,臉色蒼白,嘴唇哆嗦著,抬頭看向他。
“銀,你還……”見銀暫時沒事,郵差臉上的表情一鬆。
砰——!
一道槍響石破天驚。
郵差的腳步徒然頓住,神色凝滯,唯有眼珠因極致的震驚與悲慟而不斷抖著。
子彈穿過銀的身體,釘在郵差麵前,留下一個鮮明的彈孔。
銀還維持著看向他的姿勢,然而血從腹部洇出,沾著血的長發貼在臉頰脖頸,他張了張嘴,說不出什麽。
銀倒了下去。
郵差向上看,隻見子爵站在平台邊緣雙手握著手槍,槍口顫動,正激動地咧開嘴。
“不。”
郵差嘴唇嗡動,他脖頸線條繃直得快要斷開,眼珠大大地睜著,直到子爵將槍口轉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