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若未聞,卻將飯放在桌子上,緩緩道:“這是廚娘留給你的。”
“謝謝。”東方辭道謝,正巧餓了,開始狼吞虎咽。
見他不答,她便沒再追問。
安菖站在一旁,安靜的看著她,臉上帶著莫名慈和的笑,詭異的像是父親看女兒一般。
“咳咳!”東方辭有些被噎到了:“安菖,你去忙吧。”
安菖卻依舊筆直的站著,沒有移動分毫。
“有什麽事嗎?”東方辭放下筷子,見他神色凝重,不由也嚴肅起來。
“我沒有找到三皇子,行宮的人說他去許寧巡視了,怕要耽擱兩天。”安菖先匯報正事。
“這樣啊,那便派人去盯著,三皇子回來立刻將這件事告訴他。”
“是!”
“還有什麽事嗎?”見他沒走,東方辭扒拉完最後一口飯,疑惑的問。
安菖看了看苗槑,有些踟躕。
東方辭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道:“行吧,去看看英雄們操練的怎麽樣。”
安菖大喜,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忠義堂。
“盟主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了。”良久,安菖苦笑著說出來。
東方辭昨日所做的一切就是讓他承認自己的身份,畢竟渾渾噩噩不是她的風格。
點點頭東方辭笑道:“知道,見你第一麵就看出來了,隻是好奇你為什麽來著,難道就因為與這裏的百姓交好嗎?”
這梁山,是他指點她過來的。
她一直在想,他來這裏究竟是為什麽。
安菖搖搖頭:“這裏的百姓雖然苦,卻並不能牽動我的心,而我來的目的,是為了確認你的身份。”
東方辭心中一動,笑道:“確認了嗎?”
她在他麵前從未掩飾自己,無論是與三皇子的關係還是這些日子她的所作所為,被他猜出自己的身份,她一點都不意外。
“確認了,你是東方辭。”
“戰長安,你果然很聰明。”東方辭豎了豎大拇指。
安菖,也就是戰長安搖搖頭道:“不,我並不聰明,來了三日隻以為你是小姨給我生的兄弟,卻沒看出你竟是女兒身。”
“嗯?”東方辭狐疑:“什麽小姨?”
什麽給他生的兄弟?
他盯著東方辭腰間,看著那平平無奇的白色腰帶,那是天綾珠。
“這天綾珠我曾經見過,我小姨就是李玉菡,她與我娘是閨中姐妹,當年小姨和季先生逃離京師,是我護的駕,是我一路將他們護送回雷州,而你,是我的未婚妻。”
他聲音認真,表情凝重,目光癡纏,鐵漢柔情目光灼熱的看著呆住的東方辭。
東方辭雙手交叉:“等等,你說什麽?未婚妻?”
她什麽時候多出來一個未婚妻,不,未婚夫?
“是,你還沒出生的時候,便是我的妻子了。”戰長安一臉認真。
“不,不是這樣的,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兄弟嗎?”東方辭心中隻覺得一陣陣的莫名其妙。
她在雷州,他在河南府,兩個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人,怎麽可能有什麽娃娃親。
“當年我才十五歲,領著三千鐵甲軍星夜趕赴京師,奉命救令尊令堂離京,可我們到的時候正趕上李家戍守皇城的烈陽軍與皇家禁軍大戰,得知令尊和令堂已經跌落斷崖,我們並沒有參與大戰,而是潛入斷崖下,救出了令尊和令堂,並且將所有攀下斷崖的禁軍盡數滅殺,休養數日才護送令尊令堂回雷州。”
東方辭震驚了。
她怎麽也沒想到,那斷崖下橫屍遍野竟然是鐵甲軍的傑作。
她更沒想到,當年皇上和威國公都不知道的父母蹤跡,竟然是戰長安護送完成的。
這麽說來戰長安倒是父母的救命恩人。
她還來不及反應,戰長安繼續說道:“一路護送中,小姨懷有身孕且月份越來越大,她很傷感,卻很喜歡我,說若是生出來的是個小子,就與我做兄弟,若是個姑娘,就給我做妻子,讓我保護她,所以你就是我的妻子。”
東方辭突然悲傷起來。
那個時候母親大概是在想,如果生的是個兒子,母親必然毒發身亡,父親也絕不會苟活於世,將自己交給戰長安帶走,也算是個不錯的選擇。
若是個女兒……被戰長安這樣的高手保護一生,也是很好的歸宿。
“等等,你先等等,這個……我父母現在生死不知,豈不是由得你隨意說,你……你有什麽證據?”
聽戰長安故事講的真切,細致,她內心已經相信了大半,隻是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不對,如果你早知道約定,為什麽不早早去雷州尋找?”
“不不不,那什麽,一定是搞錯了。”東方辭心很亂,突然冒出來的未婚夫讓她手足無措:“我爹娘從來沒有跟我說起過。”
“我們約定了,十六年後我才能尋你,小姨說,那時候你應該已經長大成人,該成家立業了。”
東方辭怔了怔,原來母親的想法與自己方才的猜測並不一樣。
是啊,依父親在雷州的家業,自己若是小子活到16歲自然沒問題,若是丫頭,他們也能保護自己活到十六歲。
十六歲之後便是人生真正的分界線。
是男子就該建功立業,沙場鐵血。
是女子便嫁為人婦,平平淡淡相夫教子。
就在東方辭出神的時候,戰長安半跪於地。
“你你你……你幹什麽,男兒膝下有黃金,我可擔當不起。”東方辭下意識的一跳,想要躲開。
卻被戰長安抓住了腳踝。
黑色不起眼的匕首被戰長安拿了出來,他愛不釋手的撫摸著,似有感歎。
東方辭道:“這是我的,是我父母留給我的遺物,是我從出生就貼身帶著的,你不能碰。”
戰長安像是看老朋友一般的眼神,她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拚命強調這東西是她的。
戰長安眼睛一亮,長相本就俊俏白皙的男人瞬間笑了,刹那仿佛梔子花開一般的明亮璀璨。
他燦亮的目光如星火點燃般,緩緩站起身來看了看東方辭,又看看匕首道:“這是我的。”
似乎重複東方辭的話一般:“這是我父母給我打造的武器,是我從出生就貼身帶著的,我帶了十五年,後來當做信物給了你。”
東方辭嘴角抽了抽,如遭雷擊,渾圓的眸子裏滿是不信。
見她不信,戰長安將匕首拔出,十分熟稔的將手柄打開,那窄小的鐵柄上,赫然刻著三個字。
戰長安。
且是霸道的篆書,十分古樸卻肅然,那是沉澱了不知多少冤魂的煞氣。
“這就是證據。”戰長安說的斬釘截鐵。
東方辭扶額,心中翻江倒海般無法平靜。
“老天爺呀,你是在玩我嗎?”她明明要斷情的,怎麽還有桃花自動送上門來,還是隔了十五年的陳年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