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謝遲顧騎馬來到了芡南村,還未到達村前便聽聞一陣慟哭聲。

“秦家人可真慘,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麽人,竟然給他們全家都滅口了。”

“聽說秦聰敏也死了,前幾天還有年輕人送骨灰回來的,這會子,除了咱們也沒人能給他們收屍了。”

“大夥就幫幫忙吧,誰家能受得起這樣的禍事?”

謝遲顧渾身就像是脫了力一般,捉住了一人便迫不及待地出聲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麽,秦家人怎麽了?”

“這不是那天送骨灰的小夥子……他們一家人都沒了,哎,當真是慘得很,連孩子都沒放過,那孩子才幾歲啊。”年紀稍大的長者拂麵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謝遲顧渾身的血都顫栗地湧動了上來。

“你說什麽?”謝遲顧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們,“我走的時候,他們明明還好好的,怎麽會這樣。”

“就是你走了沒多久發生的事情,其實我們也知曉你是一片好心,但你來之前,秦家人可都是活著的……”長者的聲音越說越小,話外之音便是歹徒是他謝遲顧引過來的。

謝遲顧臉色發白,“他們的屍體呢。”

“已經準備下葬了,你若是想去看,算了,最好還是不要去看了,都是一刀斃命,那傷口太深了,看著嚇人的很。”長者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謝遲顧恍惚地走進了秦家的宅子,此時屋內已經寂靜一片,半點人聲都聞不見。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息,甚至在牆角還能看到殷紅的血跡。

這些痕跡都在無聲地朝著謝遲顧訴說著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到底是怎麽回事……”謝遲顧腳下有些發軟,心中滿是歉疚,“你們人呢,是我對不住你們。”

他忽然想起來,秦聰敏離世之後是留給過他遺書的。

在那個時候,秦聰敏就知曉自己是沒有半條活路可言了,所以早早備下了遺書。

遺書上還說萬一他有一日遭遇不幸,就地埋葬即可,一命而已,不必通知家人。

謝遲顧想到這裏,心中便湧現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來。

他就該聽秦聰敏的話才是,現在他人死了,連帶著他的家人也一並沒了。

“對不起,秦兄,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住你。”謝遲顧靠在冰涼的牆麵邊上,淚控製不住地往下掉。

不知過去了多久,有人才發現呆在秦家宅子裏緬懷的年輕人,突然不見了蹤跡。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沈素是發現了,原來哭腫了眼睛的謝遲顧還有幾分人樣。

至少不會胡亂衝著她就開始說叨起來,他那兄弟又是如何被她害死的。

沈素正準備去見越祈安,誰知腳還沒踏入門內,便被謝遲顧搶先了一步。

“越大人,我有話想私下與你說。”謝遲顧看都不看一眼沈素,目光十分堅定地望著越祈安。

越祈安一怔,餘光瞥見了站在門邊上的沈素,那隻腳還沒來得及踏入門內。

“那就請殿下先出去稍等一會兒。”

沈素隻得將腳收了回去,卻也沒想離開,隻想在門外偷聽。

頭一次見著謝遲顧哭得這般慘兮兮的,肯定是發生什麽大事了。

“殿下。”

沈素不用回頭,便知曉這是飛童的聲音,她輕咳一聲,故作正經道:“脖子扭了,走得慢了些。”

屋內的謝遲顧盯著越祈安看了半晌,輕吸了一口氣,然後拉過了一旁的凳子坐下。

“到越大人這裏來,是想問問你先前與我說的那件事。”

“這次出行是看到了什麽?”越祈安掃了一眼謝遲顧緩聲問道。

謝遲顧聲音厚重,隻道:“秦兄家人都沒了,被人暗殺了,連孩子都沒有放過。”

“殿下最近也是剛被救回來的,你應當知道的,不可能是她,她若有本事,都不會吃這樣的苦頭。”越祈安強調重點道。

對於現在的謝遲顧而言,這些其實並沒有那麽重要。

“我知道,我這次來就是想與越大人合作,將殺害我兄弟的人揪出來。”

越祈安神色微變,“你的意思是——”

“雖然我不大願意服你,但論為人處世,你還算是個公正的人,我也不管你與太孫之間在謀劃什麽事情,我隻想要秦兄不是白死,”謝遲顧咬牙道,“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的確是不對,可也沒有嚴重要用性命來償還。”

“謝公子願意付出什麽?”越祈安指尖輕輕地叩擊在了桌案上,似是有待商榷。

“既是合作,自然是共同除敵。”謝遲顧捏緊了拳頭。

越祈安的指尖微微停頓,又啟唇道:“你知道的,我與五王爺——”

話還未說完,便被謝遲顧接過了話茬。

“越大人與五王爺若真是一條船上的人,也不會與太孫走得如此相近了,誰人瞧不出來五王爺的野心,他與太孫又如何合得來?”

“你就不怕,本官是在太孫麵前做戲?”

謝遲顧瞪大了眼睛,似是沒想到這一點,隨後搖頭,堅定道:“若是如此,越大人不會與我如此坦白。”

越祈安聞言唇角微勾,“看來謝公子這麽多年來,也沒那般混賬。”

沈素百無聊賴地喝著茶,遠遠地瞧見了陳賀穿著藏青色的長衫朝她走來。

麵上還是堆著討好的笑容,八撇胡須一翹一翹的。

“太孫殿下可好些了,下官特地為太孫籌備了壓驚宴會。”陳賀搓著手上前道。

沈素瞥了他一眼,想起先前越祈安與她說的關於陳賀之事。

說是被盛南秋先是困在了府中,等她回來之後,這才解禁了,不過他無論走到哪裏,都會跟著西廠的人。

也是以防萬一,看住他不安分的動作。

“不必了。”沈素一口拒絕道。

上回陳賀安排的那場宴會,她還曆曆在目。

若是清倌館的清倌也就罷了,那麽多女子過來勸酒,劣質香膏實在嗆人,最後她還得想法子將這些人都給打發掉,著實麻煩得很。

“這……”陳賀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