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捧起茶杯撥開茶葉吹了一口氣:“如今京城又來了人,盛南秋此人可是皇上的耳目,你若是弄得排場大了些,很快便傳到皇上的耳朵裏去,皇祖父還不罵死本宮。”
“再者說,眼下賑災的事情還未完結,本宮實難下咽啊。”
眼瞧著沈素連吃下三塊糕點,喝了兩杯茶又續上了第三杯,一點沒有“實難下咽”的樣子,陳賀暗嗤一聲,麵上附和道:
“太孫說的是,是下官考慮不周,應當在事情都解決之後,再為太孫殿下舉行宴會的。”
“誰想呆在這裏等到事情都解決?”沈素臉色一變,戾氣湧了出來。
陳賀突然噤了聲,摸不清沈素的心思。
沈素抬手便將茶杯狠狠地砸在了陳賀身上,咕嚕嚕滾到腳邊,茶水燙到陳賀,可他隻能忍著。
“本宮現在恨不得飛回京城!這裏都是什麽鬼東西?本宮險些就喪了命!”
陳賀被沈素這一動作嚇了一大跳,臉上的笑容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太孫……”
沈素食指指著陳賀,顫抖著道:“你知道本宮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麽嗎?”
陳賀戰戰兢兢,沈素低頭睨他,身在皇家,威壓自不必說:“本宮最後悔的,就是來珩州,還以為有什麽好風景可以看,誰知道洪災之後,到處都是窮山惡水。”
“是是……”陳賀隻能幹笑著附和,也不敢說一句反駁的話。
嗬嗬嗬,就知道沈素過來就是做做樣子給天下看的,這話都能說出來,當真是沒腦子,若沒有越祁安他們護著,隻怕……
腦袋裏閃過越祁安的交代,沈素便幹脆指著陳賀數落了起來,“想本宮是什麽樣的身份,竟然在你這裏沒了命,事情到如今,還沒有一個說法,本宮的命可比所有人的命都值錢多了,竟然如此怠慢,仔細我砍了你們所有人的腦袋當球踢。”
嗬,別說,罵人還挺爽。
陳賀剛想繼續附和,誰知一旁的門被推開了。
沈素看著越祈安一身素色官服正朝著她走來,身後的謝遲顧似乎還在思考些什麽。
與謝遲顧相比,越祁安就好比月亮,萬千繁星也擠不上這一顆閃耀。
“殿下想回京城了?”越祈安發問道,神色淡淡,似乎對沈素永遠都如此。
沈素收回神,低頭看了眼手腕,撇了撇嘴壓抑住隨著越祁安靠近加速充電的快樂:“不然呢,繼續讓本宮留在這裏受苦受難?本宮可沒有那樣的閑情逸致,還要留在險些搭半條命的地方。”
越祁安衣袖下的手指對搓了搓:
“殿下就想這麽不明不白地離開珩州嗎?況且眼下情勢複雜,殿下回去京城不大方便。”越祈安將一杯茶重新泡好送到了沈素的麵前。
沈素接過了茶水,算是承下了越祈安的這番心意,但臉上還是寫著暴躁:
“怎麽?難道還有人想對本太孫行凶不成?”
隱身角落的洛鳴嘴角抽了抽,心道越大人還擔心沈素發揮不好,這簡直是本能輸出啊。
越祁安:“有本官還有盛都督在,誰敢對你行凶。”
陳賀也道:“太孫放心,臣等一定保太孫平安。”卻心虛是不是計劃敗落了,為何沈素這般說話?是為了試探麽?
可沈素不看陳賀,隻拿眼纏纏綿綿的看越祁安,鹿眼無辜,轉眼就從凶蠻變成了嬌滴滴:
“那你覺得該如何做?”
越祁安瞪一眼沈素,沈素才收斂些,這互動瞧在陳賀眼裏,實在辣眼的很,想到未來國君竟然如此,頓時給自己暗地裏的小動作找了個和順的理由。
“太孫莫名落水,本官認為有必要核查仔細,若是有人想趁機對太孫不利,一舉鏟除。”
越祁安沒說完,盛南秋進來接了話茬,森然道:
“若隻是意外,那陳大人可要跟本督回西廠好好說道說道,朝廷撥那許多銀兩,堆也能堆成個堤壩,怎得太孫站上去就潰了。”
沈素急忙拍手:“二位大人說的是,與本宮的想法一致,凡事還是要查探清楚才好。”
“這樣一來,本宮勘察的文書也能寫得好看一些,陳大人,你說是不是?”
這沈素,剛剛發脾氣的凶模樣去哪裏了?裝,接著裝。
腹誹半天,陳賀才聽到話題轉到了他身上,毫毛嚇得倒豎,急忙幹笑應承:“是。”
心中早已有些慌亂了,堤壩之事,無人比他更清楚。
眼下突然要重新勘察……
不過那堤壩已經重新修葺過了,就讓他們查也無礙。
“既然殿下決定好了,那就開始吧。”越祈安十分貼心地替沈素做了決定。
沈素內心一堆獨白,計劃都是越祁安他們定好的,她這個草包太孫配合表演就行了。
原本她還自得自己演的挺好,見到越祁安和盛南秋才發現,影帝在這裏呢,汰!
沈素這才勉強點了點頭,“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給你幾分顏麵吧。”
一行人到達堤壩位置的時候,與那日所見所聞不同的是,那群做事的百姓已經不見了蹤影。
陳賀便解釋道:“修建堤壩不止一處,他們已經挪去了別的位置繼續做工。”
“原來如此。”鬼才信,怕是提前派人驅趕了,沈素站在洶湧的河水邊,單腳踩了踩在河岸邊上的沙袋,還挺結實的,“上次材料摻了假,這次不會了吧。”
陳賀一臉惶恐,“這次絕對不會了!”說著話,又開始甩鍋,“都是他們這些刁民在底下克扣,所以才造成了那樣的事故,上次那管事下官已經重重地處置過了,再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
這麽一說,上次的那管事何耀,她怕是見不著了。
“既然陳大人對於這堤壩的質量信心滿滿,不如親自去嚐試一下,這樣本宮才能相信你的話啊。”沈素的話音裏是對陳賀滿滿的不信任。
陳賀“撲通”一聲就跪在了沈素的麵前,“下官是真的無辜!”
又轉回越祁安:“首輔大人,您一定要為下官做主啊,下官真的冤。”
越祁安險險避開他的觸碰,嫌惡道:“不過是走幾步,太孫可走得,陳大人就走不得了?”
“……”陳賀似是有些為難。
雖說修葺過的堤壩不至於像上回那樣危險,但這水流太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