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其次就說這個坐車的位置。在普通人看來,小車的副駕駛位置地方寬敞,視野開闊,無疑是最好的位置,當然是留給領導坐的,而普通人員則隻能窩在後麵。所以在普通人看來,坐在小車前麵的才是領導。

當然也不能說這種看法沒有道理。就基層單位來說,坐在小車前麵的多半是領導。為什麽呢?因為基層單位經費有限,一個單位也就那麽一兩輛小車,這個小車平時除了載載領導外,不可避免地也要讓下麵員工出去辦事的時候使用。有的時候可能還會出現領導和單位員工共同乘一車的情況。這個時候領導自然不能和員工擠在一起,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坐在前麵副駕駛座位上,一個人一個座位,寬寬敞敞。員工們則擠在後麵,兩個三個的都塞進去。所以在基層單位,人們都知道,坐在小車前麵的多半是領導。

但是等到了一定的層次,領導就要坐後麵了。這中間有很多原因,比如官職越高,生命越寶貴,坐在後麵比坐在前麵安全係數要高許多。還有就是到了那樣的層次,領導的車基本上是專車專用,如果沒有領導的邀請,誰敢和領導共乘一車啊?所以也就不會出現基層領導那種尷尬的局麵。

鮑曉飛相信,這些農民們的經驗裏一定也會認為坐在前麵的是領導,所以才會用這個理由來說服農民們相信他是市領導。

果然,農民們就相信了鮑曉飛是市領導,他們七嘴八舌地說道:“你是市領導,那你給我們一個說法,我們的土地被占了五年了,為什麽補償金還不給我們?”

“鄉幹部說市裏的錢沒有撥下來,為什麽不撥下來?是不是市裏把土地補償金給吞了?”

“我們沒有了地,沒有辦法種糧食,補償金還不給我們,讓我們怎麽活?”

“你們為什麽找人推平我們的魚塘?必須給我們賠償!”

“對,今天不給我們一個說法,你們就別想走!”

……

聽了農民們群情洶洶言語,鮑曉飛心中就緊張起來,原來農民們是為了土地補償金來的啊。他額頭上出了一層細汗,T恤杉的後背也洇濕了一大塊。聽農民的口氣,這補償金已經欠了五年多,既然欠了五年,說明這補償金絕對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決的!把他困在這裏不要緊,但是如果讓小趙老板出了點什麽差錯,那就是他這個秘書的失職。

不行,必須想個辦法讓老板先脫身再說。

鮑曉飛急中生智,他雙手揚了起來,對周圍的農民們說道:“鄉親們,有什麽事情我們可以慢慢談,包括這補償金的事情,我都可以留下來陪你們慢慢談。但是這車你們不能扣啊。我這車上裝的是急救藥品,我老家裏有人犯急病了,我專門請了醫生到老家看病的。”

說到這裏,鮑曉飛扭頭對趙長風大聲說道:“趙醫生,我留下給農民兄弟聊聊,去搶救病人的事情就拜托你了。還不快走?”

司機老張也擔心趙市長會出什麽事情,聽了鮑曉飛的話,他也連忙下車拉著趙長風的手說道:“趙醫生,人命關天,您趕快上車,我們去搶救病人啊!”

農民兄弟還是樸素地,聽說眼前市領導身後這位年輕人是醫生,要去搶救病人,為首的中年農民就揮手說道:“大家讓開,讓司機帶著醫生去搶救病人。”

那些拿著鐵鍬和鎬頭的農民嘩啦啦讓開一條道路。

中年農民就對鮑曉飛說道:“醫生可以去搶救病人,但是你必須留下,給我們解決問題!”

鮑曉飛見趙長風還不動,就推了他一把,說道:“趙醫生,上車啊!你去了就告訴我家裏人一聲,我在這裏和鄉親們聊聊,沒有什麽事情。”

“小鮑,感謝你這番好意啊!”趙長風伸手拍了拍鮑曉飛的肩膀,這個時候,他不能走,也沒有必要走。雖然說這些農民手握鐵鍬鎬頭,看著很不友好,但是趙長風相信,農民兄弟還是講理的。全華夏國最能吃苦,最能忍辱負重也最容易給點好處就心滿意足的就是農民兄弟,現在農民兄弟既然遇到了問題,他留下來談一談有怎麽了?隻要他能拿出誠意,即使滿足不了農民兄弟的條件,趙長風也不相信農民兄弟會真把他怎麽樣。

鮑曉飛見趙長風這種態度,心中說道要壞,嘴裏卻在做最後的嚐試:“趙醫生……”

趙長風擺了擺手,說道:“小鮑,別說了!”

他扭頭對周圍的農民說道:“鄉親們,你們好。剛才我的秘書鮑曉飛同誌跟大家開了一個玩笑。我不是什麽醫生,我是海州市新任常務副市長趙長風,剛調過來不久,今天到東江來考察道路建設,你們有什麽情況,可以向我反映!”

“什麽?您就是新任常務副市長趙長風?”為首的中年農民愣了一愣。

“對,是我。”趙長風微笑著說道。

“就是那個原來在粵海縣當縣委書記的趙長風?”中年農民又問道。

“對,我在粵海縣幹過一年多。”趙長風點頭說道。

“趙青天,您可要給我們做主啊!”中年農民忽然間哭了起來。

周圍那些農民也愣了起來,袁老二這是怎麽了?他不是口口聲聲說要領著大家夥兒和那幫壞人和那幫貪官鬥嗎?怎麽見了這個年輕的副市長就嚇得哭了起來?難道說是一個沒有卵蛋的男人?不像啊,袁老二以前可不是這樣啊!

“老鄉,別哭,有什麽委屈你說出來,你這一哭,我還怎麽幫你解決問題啊?”趙長風和顏悅色地說道。

鮑曉飛極有眼色,立即打開手包,抽出一條紙巾,塞到袁老二手裏:“對,有我們趙市長給你做主呢!來,擦擦眼淚!”

第005章 合法的強盜

這個綽號叫袁老二的中年農民名叫袁練達,是東江縣府城鎮鬆崗村的村民。他的侄子以前在粵海縣坪山鎮一個鞋廠裏當製版師傅。去年三月份的一天深夜,他侄子加班後回宿舍的路上被一輛汽車撞倒,因為當時路上行人稀少,肇事車輛就逃走了。等工友們在路邊發現袁練達侄子的時候,他侄子已經死亡了。

袁練達侄媳婦聽到這個消息,就抱著剛滿月的孩子去鞋廠找老板索要工傷賠償。因為按照有關規定,在職工在上下班的路上遇到機動車事故傷害,應當認定為工傷。

可是鞋廠的老板卻不願意支付工傷賠償,當然他也不是說不賠償,而是說等找到肇事逃逸車輛後,向肇事車主索要過死亡賠償金、喪葬費等費用後,剩餘費用由鞋廠承擔。

這明顯是搪塞的話,袁練達侄媳婦當然不同意。於是袁家就來了好多人,包括袁練達也到粵海去,要幫死去的侄子討個公道。無奈鞋廠老板財大勢大,根本不怕他們。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有人向袁練達出了主意,說粵海縣委書記趙長風外號叫趙青天,最關心體恤老百姓,你們這事情要想解決,必須找趙青天。

袁練達一聽就來勁兒,就打算到縣裏去找趙書記趙青天。

那出主意的人卻攔住了他,說你以為縣委辦公大樓是你家建的,想進去就進去了?門衛肯定不會讓你進去啊。

袁練達就說道,門衛不讓進去,怎麽樣才能見到趙青天?

出主意的人說這好辦,門衛不讓你進去,你可以寫信啊。你親自給趙書記寫一封舉報信,把你侄子的情況反映一下,趙書記看了肯定會幫你解決的。

一封信就可以?袁練達覺得這個辦法有點不靠譜,但是又沒有其他辦法,隻有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態給趙長風書記寫了一封信,把他侄子的遭遇講述了一遍。沒有想到這個辦法果然管用,十多天後,粵海縣勞動局執法大隊就聯係到了袁練達的侄媳婦,讓她拿著材料到執法大隊去,在執法大隊的監督下,鞋廠老板最後老老實實地按照工傷標準支付了死亡賠償金、喪葬費、交通費等一係列費用。事後袁練達雖然回到了東江縣,但是卻記住了粵海縣縣委書記趙長風是有名的趙青天。

後來《海州日報》刊登出趙長風出任海州市常務副市長的消息時,袁練達還指著趙長風的名字對別人說,趙市長好別的官員不一樣,是個好官,在粵海縣的時候,就是有名的趙青天。

讓袁練達沒有想到的是,他和趙長風趙青天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完成了第一次見麵。

那麽袁練達他們這幫農民是幹什麽來的呢?事情還得從海東新線說開去。

海東新線從鬆崗村的土地上穿過去,一共征用了鬆崗村一百八十畝土地,按照征地補償標準,土地補償費、安置補助費以及青苗費綜合在一起,每畝地補償金為四萬元。這個標準對於生活在玉江三角區的農民來說實在是太低。一畝土地在他們手中,哪一年淨收益沒有個三四千塊?隻要勤勞肯幹,十多年就賺過來六萬元錢。可是他們現在卻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以四萬元的價格,交出去了他們世世代代生活在上麵並賴以生存的土地。

讓鬆崗村這些村民沒有想到的是,即使是這區區的每畝四萬元補償金,他們還拿不到手,土地一九九九年就被征用了,可是現在已經到了二零零三年了,還是一分錢補償金沒有拿到。

村民們去村委會要個說法,村委會就說了,因為海東新線東江段還沒有開工,所以土地補償金還沒有到位,等這一段路開工建設了,海東新線東江段項目建設指揮部征地拆遷領導小組把土地補償金發下來,村委會就會發到每個村民手中。

眼見這幾年都沒有動靜,村民們沒有辦法,就商量著說,農民就是靠土地吃飯的,既然這段路還沒有開工建設,土地補償金也沒有發放,那麽咱們就把這土地利用起來,賺點活命錢。於是今年年初,這些失地農民們就按照原來的生活方式,在曾經屬於自己的但是已經撂荒幾年的土地上開始了耕種生活:種植水稻、蔬菜、花卉,或者繼續在魚塘裏養魚養蝦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