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四、死神的左手
“愚蠢的賤民，明明知道他已經被噬刃吞噬了，還天真的想用你們之間那點微不足道的感情，引發奇跡嗎？”紅發男子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局，掛著不屑的表情，輕蔑的嘲笑著摯友廝殺的悲壯畫麵。
“微不足道？”半跪在地上的伊曼，已近沒有轉身反駁的七殺的力氣了，微微顫抖的嘴唇借著若有若無的氣息，吐著幾乎聽不清的心聲：“你隻對自己付出感情，當然不會理解我和他跨越生死所經曆的一切，他把一半生命給了我，而不知什麽時候，我的另一半也流淌在他的血液裏，現在所做的隻不過是把他的身體從從噬刃手中搶回來。”
“在成為一國之主前，我被稱為‘力門枯爪’，知道是什麽原因嗎？”紅發男子將左臂慢慢抬至胸前，唯獨隻有左手帶著一隻鑲滿耀眼水晶的黑色手套，反複蜷握了幾下，神采奕奕的光芒四射到每一個角落。似乎在炫耀著神秘而又迷人的至高力量。
“每個見到我這隻左手真麵目的時候，也就是他的死期到來的時候。”七殺不懷好意的笑著，手上原本星羅棋布的皓白鑽石突然之間泛出血一樣的光來，一隻隻餓狼般的眼睛隱約浮現在每一顆石頭上，它們似乎理解了主人的意圖，齊刷刷的盯著伊曼鮮嫩而又散發著香甜氣息的身體。
“我……不怕死……”已近是半個死人的伊曼確實不在乎能否活著離開的事情了。
“之前也有好多有骨氣的人說過這句話，但是……”七殺望著泛紅的左手，輕描淡寫的對伊曼繼續講述著：“他們的骨氣現在隨著死亡一起消失不見了，甚至已經沒人記得世界上還存在著這份豪邁氣息，也許隻有我的記憶中還稍帶有那麽一丁點兒感覺，不過很快也會忘記了。”
“隻要還有惦念著他們的人，不論你怎麽殺他們也不會消失的。”
“這種事我是不會讓它發生的，因為惦念他們的人也一起消失了。”
“你……”對於七殺這種慘無人道的做法，伊曼根本無法接受，情緒上的波動也讓自己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嗓子眼裏噴了出來，染紅了莫爾菲雪白光潔的皮毛。
“兄弟請、夫妻愛、父子淚，在我殺死他們前都在我麵前上演過，隻可惜演的實在是太拙略了，每當我厭煩的時候，就是謝幕的時候。”滿是傷疤的右手慢慢揪起手套的外皮，猛地撤掉，一團黑色的影子浮在七殺的左腕上，紅色的血鑽自由翱翔在黑影之中，劃出千萬縷沒有規律的弧線：“當你死掉之後，不會有人再記得你所珍重的感情，甚至連他也不會記得有你的存在，因為死亡將這一切都帶走了，而隻有我才擁有操縱死亡的力量。”
七殺已經來到了伊曼麵前，一股股寒氣從麵前這個紅發男子身上散發出來，死神的黑霧從七殺的左手溢出來，將整個地麵都遮了個嚴嚴實實。
“我死是遲早的事情，還需要親自動手嗎？”
“除了我，沒人可以決定死亡，連死神都逃不掉的。”紅發男子用殘破不堪的右手捧起伊曼因失血而變得慘白的臉頰，能夠感覺的到，七殺的這隻手上疙疙瘩瘩的，已經不能被稱之為皮膚了。
就隻差一點點了，在給我一點時間吧！
七殺左腕上的黑霧漸漸散開來，像是為自己送葬的挽聯，纏繞的一圈一圈，將伊曼團團圍住。
感覺到七殺殺心已起，伊曼感覺再也托不住了，要永遠長眠在這裏嗎？
還有好多答應過的事情沒有完成。
莫爾菲要是你的話，一定能聽到我的呼喚，在我臨走之前，一定要醒過來。
不然……
不然我會帶著遺憾走的……
我一定會不甘心，一定會再回來把你拖回來……
見伊曼緊緊閉著眼睛，像是在祈禱著什麽，七殺幽幽的歎了口氣：“人，真是個弱小的生物，不懂得增強力量，隻懂得借助力量。”
血紅的鑽石在尾音落下的瞬間，從籠罩在伊曼身旁的黑霧中，暴風驟雨般射向巋然不動的祈禱少年。
黑霧仁慈的遮住了劈劈啪啪的悶響所製造的血腥殘忍的畫麵，
上天似乎在冥冥中聽到了掙脫死亡的執念，金光似一把把誓約勝利之劍，在湖之仙女庇護下，幹淨利落的斬斷纏繞在伊曼周圍的魑魅魍魎。
“萬華罩！你是什麽時候學會赤斑的成名技的？”發出神聖光芒的萬華罩以奇特的形狀守護著伊曼，伊曼也張大眼睛，吃驚的望著這個來自幻境的守護者。
“將來他會學到的，現在還隻是個會給我找麻煩的小家夥。”深入敵陣本應嚴守小心謹慎的應對策略，但能抱著玩世不恭的態度似巡遊觀光一般的信步閑庭，記憶中也隻有一個人能夠做到這樣的灑脫。
“喲，記憶中能檔下‘滅噬枯雲’的，也就隻有赤斑艾特一個人，想不到還能見到活的，真是難能可貴。”紅發男子微微側了下身，用眼角的餘光掃視著身後這個破壞雅興的人，散落四處的黑雲搭載著散落一地的血鑽，源源不斷的集中到空****的左腕。
“艾特！你……怎麽到這裏的？”艾特的出現給將要熄滅的希望之火，又重新帶來的新生。
身披黑色長袍的艾特向伊曼微微頷首，緊接著將手中握著的小物件精準無比的丟向了他，因為受傷看似虛弱的男孩奮力接住了它，放在手心中看了一眼。
項鏈！
伊曼似乎立刻意識到了什麽，費了好大力將項鏈戴在脖子上，獸牙仿佛感到了主人的召喚，再次煥發出來活力，暖流漸漸湧向全身，冰涼的四肢也漸漸緩解了不少，他再次用雙手摟住不知道被什麽力量束縛住的懷中掙紮的雪豹。
而這一切都被艾特看在眼裏，但另一邊還在和七殺這個老相識周旋著。
“我老了，已經趕不上時代了，論智謀和陰險程度你確實有一手，但是沒想到，就連**出來的手下，也完全繼承了你的一切。”
“你什麽方麵都好，我還是很中意的，但是隻有一點，就是那張不懂掩飾的嘴，想到什麽說什麽，完全不識時務，所以才落到東躲西藏的下場。”
“識時務？你的嗎？看來能活到現在還真是得感謝您的仁慈。”艾特優雅的微鞠了一躬，像是在邀請同赴舞池的女子，抬起頭時也察覺到讓七殺的臉上閃過一絲殺意。
艾特倒是顯得非常開心：“不過我也時日無多，索性破罐破摔吧，用你給的仁慈狠狠地砸在你臉上，這才是我向往的痛快生活。”
“既然這樣，我就先給那個鼓搗什麽陰謀的小機靈鬼送行好了。”話還沒說完七殺就原地消失了，艾特見勢不妙立刻化作一道七彩光線，瞬間趕到伊曼身旁。
風壓狂舞地麵幾乎碎裂成粉末，卷著長龍般的砂石所到之處若摧枯拉朽，堅硬的石牆此時竟然像豆腐一樣經不起任何接觸，就碎成了渣滓。
“你的噬和以前不一樣了。”七殺突然出現在了高台的寶座之上，懶懶散散的靠在王座裏，居高臨下發出老鷹一般銳氣的眼神，審視著守護在伊曼後背的艾特。
“這還是托現任黑斑，不，應該說上任黑斑菲澤科的福。”如果不細聽是無法發現艾特的聲音中已經開始打顫兒了，這並不是畏懼的情緒所導致，而是強忍喘息所造成的。
“哦？沒用的玩具遲早也是丟棄的命運，不過讓我不爽的，是什麽你知道嗎？”七殺故意加重了最後幾個字。
“還在標榜自己是死神的代行者嗎？這原本不是青斑的工作嗎？”
“死神隻能帶走命運安排下的死著，而我是超越命運的存在，青斑隻不過是我手邊的一把刀而已。”
“真是自大到極點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強行吸收了所有種類的噬，雖然能夠暫時增強你的實力，不過也隻能勉強檔下我的攻擊，幾分鍾後不用我動手，集噬立方所帶來的後遺症就會將你的肉體粉碎。”
“原來你全部都知道。”
“飼主怎麽可能不了解狗兒們所做的所有事情。”
“還有……”七殺饒有興趣的直起身來一手乘著下巴，一隻手指著艾特身後的伊曼：“就算他將那個人從噬刃中拯救回來，心髒都被打穿了，最終還是得死，隻不過是早晚的問題，你們將所有的寶壓在那個人身上，是覺得隻有噬刃的力量才能擊敗我嗎？”
“你……怎麽會知道抑製噬刃的方法？”伊曼並沒有對這話做出任何反應，反而是艾特，正驚異於被泄露的計劃，剛才想盡辦法的拖了這麽長時間，就是為伊曼走出這極為凶險的一招，爭取時間。
在莫爾菲將伊曼從麥瑟科的控製下解救出來後，為他們治療的菲澤科就已經發現，一旦莫爾菲再次陷入被吞噬的情況下，隻有通過血肉的接觸才能觸發噬刃貪婪的本性，而伊曼體內所具有的無可限量的噬能量，應該可以滿足下一次發作時噬刃所需攝取的量。
但是這其中的一個重要缺陷，就是血肉的接觸條件，萬一不幸被擊中了要害，除非及時救治，否則……
可是能夠達到如此神乎其技的醫術的菲澤科已近永遠的消失了，難道伊曼的旅程就要在這裏終結了嗎？
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