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的一天，你又照常給她帶藥去。走到附近，聽到那間瓦房裏傳來吵嚷聲，你便加快了腳步。

你看見她正從**爬下來，阻止三個男人抬走她的家具。

“再給我些時間！等我的病好了，我會加十倍把房租還給你們！”她尖叫著發誓。

男人們裝聾作啞，繼續把一張梳妝台往屋外扔。你聽到了鏡子哐當碎裂的聲音，在平靜的午後格外刺耳。

後來你坐在1294的閣樓上，對著這麵被劃出了一道對角線的鏡子，慢慢地裝扮自己，等待獵物們的到來。

小茵猶豫不決地站在角落，摩挲著裸足，像一隻受傷的小鹿。

“你快幫我勸勸他們！告訴他們，我的病馬上就會好了，我又能出去掙錢了！”她試圖衝向你，卻雙腳一軟，摔倒在地，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你把她攙扶起來，小茵也趕過來幫忙。但就在這時，你愣住了！

你不能裝作沒看到。她的後腦勺上有一塊頭皮凹陷下去，她的頭發稀稀拉拉地耷拉在上麵，如同遮掩著一個天坑。小茵也發現了這一點，驚恐地瞪你。你用眼神示意，什麽都別說。

是的，直到她死，你們什麽都沒有告訴她。

最終，你支走了這三個男人，讓他們再多給她兩天時間。

她哭得再沒有力氣，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那些勢利的人啊，他們總有一天會後悔。”

看到你手上的藥，她的心情又由陰轉晴，用冰涼的雙手握住你的手腕。“多虧你的藥，我最近感覺好了一些，也不那麽痛了。雖然有時候覺得頭很重……但這也沒什麽，大約是在**躺太久的結果。”

你看著烈日下暴曬的家具，問她接下來兩天的打算。

她聽了，又哭了起來。“這麽大的上海，竟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嗎？”

“是時候回家去了。”你說。

她錯愕地看著你。

“是的，是時候回家去了。”這也正是你不斷對自己重複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