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兩個瘟神又回來了
當看守所所長陳關西接到報告說,昨晚被楊大秘接走的那兩個人又回來了時,嚇得腿肚子都轉了。心說尼瑪我招誰惹誰了我,這兩個瘟神又是咋的了?吃上我這看守所了?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心裏雖罵,腳下卻是一點都不敢耽誤。陳關西連滾帶爬地跑到大門口後,更是傻眼了。
加長林肯,平陽隻有一輛。有點身份的人都知道,這是“金碧輝煌”的禮賓車。
陳關西的肝在顫抖。這二位爺到底是什麽來頭啊?官麵上,平陽縣的老大,縣委記孫繼宗派楊大秘親自來接。道上,平陽縣的老大,“金碧輝煌”總經理沈錦臣派白蒼牙來送……這是何等的妖孽啊
白蒼牙早已下了車,麵色肅然地站在右後車門處,隨時準備開門。
陳關西知道,白蒼牙在“金碧輝煌”中的地位,就相當於楊大秘在縣委。
有一次,陳關西受嫌犯家屬熱情邀請,再三推脫不過,隻好換了便裝去“金碧輝煌”放鬆一下。而白蒼牙多次來看守所處理公務,自然也認識陳關西。他當場就簽字給免了單,不需要請示誰。
當然,那嫌犯家屬也是識做的,當晚沒有生的巨額消費,全部折現,硬塞給了陳關西……
此時,白蒼牙臉上沒有慣常的牢騷,看見陳關西從小鐵門裏出來,就先後打開了兩個車門。
於根順和馬奮下了車,後麵還跟著一個神色淒惶的女孩子。
要是擱在平常,陳關西是很樂意和嫌犯親屬談談嫌犯的待遇問題的。親屬們太需要安慰了,越漂亮的親屬就越需要。作為政府特殊部門工作人員,我們要對此表示理解和幫助。
不過,今天陳關西對這個女孩子是一點好奇心都沒有,雖然以陳關西的職業素養判斷,她很有可能是嫌犯的家屬,並且是淚眼遮不住美麗的容顏。
陳關西顧不上所長尊嚴,快步迎了上去說,“馬總,於技術員,有什麽吩咐?”聲線雖然略有壓低,但熱情絕對沒有降格。
“探視螞蚱,不知道方便不方便?還有文強。”於根順輕描淡寫地說。
“還有麻杆”馬奮倒也沒有忘記,他老人家還罩著一個呢
“方便,方便”陳關西連忙一疊聲地答應。一時間他的心裏居然非常幸福,這點小事,實在是方便得不能再方便了
陳關西作為看守所的龍頭老大,卻在重號裏栽了跟頭。他雖然沒有辦法對付於根順,心裏卻恨極了那十五個光頭。不過,昨晚他絕對沒有對重號采取什麽措施,怎麽著也要等過了這個風頭浪尖再說……我真是英明啊陳關西長籲了一口氣。
陸晚緊張兮兮地跟在馬奮後麵,她就認這個馬爺爺了。
路上,馬爺爺已經大體給她講了螞蚱的遭遇,說她有個天底下最好的爸爸。不過螞蚱在看守所內遭遇的非人經曆,並沒有被提及。饒是如此,陸晚還是泣不成聲,爹實在是太辛苦了,我該怎麽辦啊……
白蒼牙也跟著進了看守所。這裏麵他熟,“金碧輝煌”裏一些小來小去的糊糊事都是白蒼牙出麵處理的,其中就包括撈人。
不過今天,白蒼牙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這位於爺和馬爺,真是罩得住啊
因為理由比較充分,感情比較到位,以往白蒼牙過來,陳關西倒也不曾為難過他。但白蒼牙卻從未見過陳關西對人如此恭敬,是那種戰戰兢兢的恭敬
白蒼牙心說,沈哥果然是高瞻遠矚、目光如炬昨晚我還有意無意地了幾次牢騷來著,差點給沈哥惹了禍事從陳關西的表現來看,沈哥對二位爺的尊敬不是太過,而是還不夠無論如何都不為過回頭還得給沈哥報告一下。沈哥讓我跟著來,果然是大有深意的……
白蒼牙卻是不知道,他對二位爺的態度,再次影響了陳關西。因為白蒼牙以往雖然對陳關西也很客氣,但頂多是帶著東西求人辦事而已,用不著低三下四的小意伺候。
所以陳關西都要哭了。白蒼牙雖然隻是個混混,但他代表的可是大有來頭的“金碧輝煌”啊
於根順和馬奮再次回到了昨晚被搜身的房間,這裏也是看守所的探視室。馬奮進來後才指著陳關西說,“哎,那個誰,我的東西還在這裏呢”
“嗯,我也有一把裁紙刀”於根順也想起了他的財產,裁紙刀這個名字他記得很熟。
昨晚,他們兩人都是頭一回進來,走的時候又被人眾星捧月的,所以都沒想起來這茬。陳關西和酒糟鼻子男警精神高度緊張,自然也沒想起來。
而馬奮被於根順撇下以後,他沿街追了一陣,很幸運地遇到一輛夤夜掃街的出租車。馬奮上車之後沒摸到錢,這時才想起手機和錢包還都在看守所呢。
家有萬貫一時不便。馬奮隻好讓黃板牙先打了個轉。出租車進不了招待所後院,馬奮急匆匆地跑回去,很沒麵子地跟服務員苟碧波借了兩百塊。要不是孫女馬蒂兒識做,他老人家就被小姑娘當成老騙子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陳關西一拍腦袋,又是一疊聲地道歉,趕緊叫人打開儲物櫃,把二位爺的財物完璧歸趙。
這時,已經上升為三號鋪位的螞蚱,跟在文強和麻杆的後麵,猶猶豫豫地走進了探視室。進來都三個月了,螞蚱還是頭一次被人探視。
“爹啊——”陸晚撲進了螞蚱的懷裏,“稀裏嘩啦”地哭了起來。
“乖小晚,爹沒事,於爺是大好人啊”年紀其實不大的螞蚱也是老淚縱橫。
螞蚱真沒想到,自己還能活著見到女兒,而且這麽快。難道於爺是連夜驅車滄海,把小晚接來的?於爺啊
如果不是怕女兒覺得丟臉,他真想再給於爺跪一個。他的心裏暗自狠,等女兒大學畢業以後,他就沒什麽心事了,到時候給於爺當牛做馬,一條命給他又怎麽樣?
他馬上又想到,於爺好像年紀不大?和小晚差不多?唉,要是他倆能好上,那該多好……
文強和麻杆沒有女兒在場,麻溜地給二位爺下跪磕頭。心裏都想,於爺和馬爺真是辦事的人,言必信,行必果,義薄雲天出去以後,一定要苦著喊著的跟著二位爺,打也不走,踹也不走……
白蒼牙在文強麵前自然是端著的。他看二位爺對三個萍水相逢的小人物這麽厚道,一時間心裏也有些觸動。他走出探視室,回到車裏拿了幾條煙回來。
拿煙的時候,白蒼牙心裏又一動,把那個裝有監控數據硬盤的黑色垃圾袋也帶上了。把煙給文強時,他有意無意地打開了垃圾袋,當著文強的麵交給了於根順。
文強作為保安經理,自然知道這個硬盤是幹嘛用的,也就明白了白爺的意思。文強心下更加篤定,就沒有於爺搞不定的事,聽於爺的,沒錯的……
於根順和馬奮受了兩人的頭,倒也沒什麽好說的話。隻是低聲說了句,不要在螞蚱跟前提“金璧輝煌”的事。文強自然是心領神會,再次感慨於爺宅心仁厚,為兄弟們考慮到家了。
螞蚱父女的哭聲感天動地,於根順和馬奮兩人在一邊也是心裏酸酸的。尤其是馬奮,同情心泛濫到眼圈紅。
兩人把文強和麻杆趕回監房後,也離開了探視室,把空間留給螞蚱父女。
出門後,馬奮把電池裝回了手機,隨即給馬蒂兒撥了過去。結果馬蒂兒一聲驚叫,嚇得馬奮差點把手機扔了。
“我說馬蒂兒,爺爺才關了一晚上機,你就想成這樣了?一驚一乍的都這麽大姑娘了,以後怎麽嫁人?”
“爺爺親爺爺哎……”電話那頭,馬蒂兒再也抑製不住哽咽,好半天之後,才說,“爺爺,您在哪裏啊?我這就去接您都是蒂兒不好,以後蒂兒都陪著爺爺”
“真的啊?說話不算數的是小狗”馬奮笑逐顏開。
“爺爺才是小狗……”馬蒂兒果然不哭了,接著又著急了,“親爺爺哎,您到底在哪裏?”
“這個地方好啊爺爺頭一回進來,呃,是第二回了。蒂兒一準猜不到哈哈哈爺爺告訴你,平陽看守所”電話裏傳出“嘟嘟”的聲音,馬奮有點莫名其妙,“呃,這沒家教的娃娃,怎麽給掛了……”
旁邊小意伺候著的陳關西心中暗罵,這地方好?這地方好啊真尼瑪好……我求求您了,您老可千萬別再犯事了,我這廟是真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