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婧在畫室就給大家拉了群，群名叫“全心全意掏空家長錢包”。
許婧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這是最後一個可以放鬆的周末了，大家好好休息，周一全部來公司簽合同，然後開第一次主創會。
雖然是工作群，畢竟都是些還沒進入社會的小孩兒，聊天氛圍挺好，除了許婧通知會有比較整齊的收到回複，衛茹偶爾在群裏轉發搞笑視頻，梁瑞和徐瑉則會發一些順手保存下來的素材。
就是他們眼中的“素材”許婧看不太懂，梁瑞轉發了一堆奧特曼，徐瑉轉發了一堆倫勃朗的古典油畫。
許婧偶爾回複一兩句不錯，然後提醒他們收集資料不急在一時，該休息還是得休息。
兩個人都應得挺好。
結果周一簽合同，HR安排這一幫小孩兒先進會議室等她，挨個倒了茶，等待的時間徐瑉直接掏出一遝劇本分析。
許婧給她的初版劇本已經被各種顏色的筆寫得密密麻麻，什麽段落什麽情緒該用什麽燈光，甚至還有徐瑉自己的讀後感：“這家長怎麽這麽壞！女兒來救他還要問她寫完作業沒！”
“這都是你的周末寫的？”
許婧一頁頁翻，每一頁的空隙都被徐瑉填滿了。
“對，不過沒有實地看過劇場結構，沒法設計得太詳細，都是些粗略的想法，學姐你隨便看看就行。”
徐瑉的眼神清澈堅定亮晶晶，看得許婧倒心虛。
“學姐，我也做了一點準備。”
梁瑞背了個雙肩包，看著高中生似的，許婧以為他也寫了劇本分析，可能還找了點適合兒童的造型設計風格，做了個剪貼簿帶過來。
結果梁瑞從包裏掏出一個塑料做的……恐龍？的模型？
“學姐你看，我研究了一個結構，”他興致勃勃地按下模型底座的開關，原本靜態的恐龍模型通過幾根鐵絲開始進行規律而豐富的展翅搖頭運動，“接上電機就能動，結構也不複雜，你前天說木偶的時候我就覺得可以試試。”
“這是你做的？”許婧難以置信，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種專門喜歡搞模型製作的人叫“膠佬”，眼珠子都快掉下來。
“對啊，這個很簡單的，跟小時候玩的四驅賽車差不多。啊，這個模型是我以前做的，隻是用來試試可動結構，到時候會換成你想要的任何山鬼精怪的樣子。”
梁瑞語氣都得意起來，仿佛自己沒輸給徐瑉，在內卷大賽上獲得了傲人成績。
“我去！你們都背著我努力，想跟學姐邀功！怪不得周末搖人出去玩密室都沒人理我！”
衛茹感覺自己被背刺，隻有她是老實人，學姐說休息她就休息，現在就她一個兩手空空來，顯得她多不上進似的。
忽然，衛茹的視線轉向進屋之後東張西望又一言不發，現在低著個頭不停按手機的何易。
“何易你……”
這也是個不靠譜的，他也是空手來，就勉強認他當個盟友先。
然而衛茹剛叫了一聲，所有人放在會議桌上的手機就震了起來，屏幕上顯示群消息，何易上傳多份PDF文檔。
“我也找了點資料，不過花了點時間。”
衛茹打開群一看，這都是些什麽啊：明《山海經圖》，明《山海經（圖繪全像）》十八卷，清《增補繪像山海經廣注》，清《古今圖書集成·禽蟲典》，清《古今圖書集成·神異典》，清《古今圖書集成·邊裔典》……
“我托易女士幫我找了這些古本的掃描件，不光有神話形象，也包含地理風貌，大家都可以參考。明清時期編繪的圖本收錄的都不是原始古圖，但也是認同度最高也最具係統性的一套圖，這種基礎資料對我們整個項目的素材積累都是必不可缺的。”
衛茹目瞪口呆。
這人居然有這麽高效這麽靠譜的一麵。
為了找著點資料還去托請自己媽媽！
聽聽，聽聽，古本！古圖！明清時期！
他搞學術呢！
虧她前天還跟學姐在背後說他壞話呢！這不啪啪打臉！
衛茹馬上轉頭去看許婧，許婧也驚呆了。
說實話，她找合作過的學生班底完全是因為預算低和溝通成本低，但是沒想到這一個兩個，他們做的事、表現出來的熱情已經完全超出普通外包的水平。
許婧說不出話了，她感覺自己現在的情緒很陌生，她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眼眶熱熱的，鼻子酸酸的，如果她貿然去探究，可能會當場失態。
明明她不是這麽情緒化的人。
“你們這……都還沒簽合同呢，也不怕被白嫖……安全意識太差了……”
“學姐，”衛茹忽然拍了一下許婧，“你一直讓我們放鬆，壓力別太大，你也一樣啊，別太見外了，我們給你打工，跟給外麵別的什麽人，那肯定不一樣嘛。”
“……嗯，你說的是。”
“不好意思打印機有點舊了，大家來簽字吧。”
HR仿佛許婧的救星在這時走進會議室，手上拿著一遝合同，許婧才得以借著他們簽合同的幾分鍾調整情緒。
簽完合同之後HR拿著公司的那份走了，他們這幫人繼續留在會議室，開主創會。
開會前何易隨意地提了一句，
“學姐，你們公司人挺少。”
許婧往會議室外看，整個辦公室隻有HR和殷筱曉，龐振和楊東健都不在。
龐振的項目進度比許婧快，今天已經帶著他的團隊和楊東健去兒藝看場地了。
“小而美嘛，公司結構簡單，官僚就少，製作周期更短，就能更快進入市場考驗。可別因為公司小就不當回事啊。開會。”
劇本目前已經敲定，這個項目完全是商業製作，劇本有套路有模板，許婧今早就把稿子發給楊東健審核了，問題不會太大，所以可以提前按照現在這個本子推進。
演出時間是三個月後，也就是年底。童願跟兒藝劇場簽的租期固定，有一個戲就上一個，有兩個戲就內部自己協調檔期。
龐振那組是定項，一定會上，許婧這組就需要自己爭取，如果最終排出來的效果公司審核不過就前功盡棄，不能上戲。所以他們還需要預留時間給審核和修改，實際的製作周期更短，兩個半月內必須排定。
許婧已經做好日程表，大家聽她安排，不要超期不要超預算，就能順利過關。
本周五需要大家給出設計方案，今天下午許婧就會帶何易和徐瑉去劇場考察，了解劇場結構和一些必要的設備數據。周三所有人都需要提交草案，周五再開一次會。
而明天衛茹和梁瑞要和許婧一起麵試演員，剩下的時間許婧要帶演員開劇本會，找地方排練，演員同樣要在周五參加主創會。
非常緊湊和忙碌。許婧沒有騙他們，上周末就是所有人最後一個清閑的假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