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許婧特意帶所有人在星匯吃了頓鐵鍋燉，慶祝開工，每人分配倆玉米餅，一鍋都貼不下那麽多。
梁瑞和衛茹吃飽回去看何易發的資料，許婧帶著何易徐瑉打車去兒藝劇場。
全國掛兒童藝術劇院牌子的劇場不少，有根正苗紅的事業單位國營企業，也有地方民營企業自組劇團，目的都是響應號召發展兒童戲劇。
但實話說除了國字頭的幾家，其他兒童劇團經營狀況都不樂觀，大環境劇場文化淡薄，中小型城市的兒童劇場難以維持或者負擔不起自營劇團，就會轉型當“房東”，把劇場麵相市場出租。
本地兒藝就是這樣的情況。
像童願這樣的演藝公司一個城市最多也就一兩家，大部分甚至沒有能力自排新劇，風險太大，外購IP成為常態，有些小公司靠一個比較出名的IP能做到全國巡演，那已經是相當好的情況了，童願最初也是打的這個算盤，可惜小英雄的IP不夠響，盈利負擔不了巡演，就隻能在本地演。
許婧他們從市中心打車快出內環才到兒藝。
上午龐振他們剛來過，許婧提前跟楊東健匯報過她上午要和團隊開會，來不及一起，隻能下午自己帶人來，楊東健答應得很好，說會幫他們跟兒藝的工作人員打招呼。
結果許婧他們剛到就被攔在門外了。
“沒聽過，預約好的今天就一組人來看場，上午已經來過了。”負責接待的楊女士說。
“我們跟他們是一家公司的，兩個組，上午來的人應該跟你們打過招呼了。”許婧把名片遞過去表明身份，楊女士看都沒看一眼。
“一家公司幹嘛分兩撥來？我們好閑的整天都伺候你們一家？我們自己的工作還做不做了？”
這就是故意不配合了。很多單位都有這種情況，沒有太嚴格的考核機製和獎懲措施，工作人員完全看心情接待，越是清閑的崗位越喜歡說自己忙，說別人耽誤自己工作。
許婧好言好語：“您今天不放我們進去，我們重新跟你們約時間再來，本來一天的事情變成兩天，那不是更耽誤您工作？”
“你重新約是重新約的流程，兩碼事怎麽好混為一談，我為了圖方便放你們進去，出了事誰負責？這不符合我們規定。走走走，不要妨礙我們工作。”
許婧覺得如果她問不符合什麽規定，楊女士一時半會兒肯定也說不出來。
何易在旁邊沒什麽反應，看表情應該是懵了，少爺沒經曆過求著人辦事的情況，聽不懂許婧和楊女士在爭什麽。
徐瑉聽懂了，而且有點急了。大學生普遍都天真，以為道理在誰那邊就該聽誰的，頭回見到這種故意為難人的，就忍不住懟回去。
“你講點道理，身份證明給你看了，公司預約的時候也沒說不能分兩撥來吧？你是故意不想接待我們吧。”
楊女士眼睛一瞪，“你說什麽！誰故意不接待，是你們不遵守規定又不是我不遵守，你小小年紀不要胡說八道，沒點家教。”
“你！”
兩句話的工夫事態就升級了，徐瑉本來性格就直，被氣得麵紅耳赤，手指指著楊女士，因為太氣憤沒控製好力道，從楊女士臉上擦過去，楊女士當場占據道德高地叫起來。
“你幹什麽！動手是不是！你動我一下試試！什麽人啊，怪不得你們老板不帶你們來讓你們自己來，什麽素質！”
許婧敏銳地從楊女士的話音裏聽出一點東西。
徐瑉還要跟楊女士吵，許婧瞪了她一眼，馬上讓何易把她拉走控製住，不能激化問題，然後好言好語安撫楊女士。
“不好意思，碰到您沒有？她年紀輕衝動一點，沒有壞心的。您看這樣好不好，我先打個電話跟老板溝通一下，重新約時間這麽大的事我們下屬也做不了主，有什麽問題我們盡量溝通，行不行？”
許婧拉著楊女士走到一邊，當著她的麵打電話給楊東健。
“喂，什麽事。”
許婧把這邊情況簡單匯報了，楊東健一點驚訝的樣子都沒有，讓許婧把手機給楊女士。
“喂，楊姐。”
“小東，你說這是不是你們那邊的問題，我們都是按規定辦事，一家公司一批人，我們自己也要排時間的呀，不然下次誰一家公司分一百組過來對接，這肯定不合理吧。”
“對對對，楊姐您受累，是我們這邊員工做事太馬虎了，他們也是臨時說上午不能來的，確實沒有考慮到會給你們工作造成問題。您就當幫幫年輕人，先讓他們進去，隨便安排個誰帶他們看一下，回來我訓他們，您看行不行？”
楊女士跟楊東健告狀的時候表情和語氣都委屈得不行，被楊東健好言好語輕鬆安撫，掛掉電話馬上換上一張螞蚱臉，不情不願地喊了個後勤過來。
許婧給何易使眼色讓他帶徐瑉跟人進去，先看場，自己又在門口跟楊女士客套一陣，聽她好大一篇訓斥現在小孩不會做人不會做事，十分鍾後楊女士才勉強消氣，怪許婧他們耽誤了時間，然後慢悠悠離開了。
許婧趕到二號劇場的時候徐瑉已經跟後勤到控製室去了，舞台上隻有何易。
兒藝兩個廳，一號劇場是大劇場，主要負責承接大劇團巡演國家獲獎劇目，二號劇場就是對外出租的小劇場，滿打滿算兩百個座，三十根吊杆，一百二十二個音響。
小劇場的舞台麵積不大，反而顯得縱深偏長，這種深度對兒童劇來說沒什麽必要，一般來說可以直接掛個大景片切斷後麵的空間。
但是何易已經一路走到舞台最深處，若有所思。
“看得怎麽樣了？有什麽想法？”
許婧走到他身後問，一點沒有打擾藝術家感受空間思維漫遊的自覺。
她是老板，她問什麽何易都要答。
何易倒也沒有被打擾的感覺就是了，許婧問什麽他都樂意。
“這個縱深，如果利用得好可以製造衝擊感，比如一個大妖怪從後麵衝到前台，如果梁瑞能做到的話。”
“這屬於大型裝置了，看來還要再來幾趟，回去我問問梁瑞時間。你跟他也多溝通，你要是有特殊裝置的構思，落地還需要他來執行。”
許婧抬頭，眯著眼睛打量了一會兒。
“吊杆的數量有點少啊……”
“有問題嗎？”
許婧搖頭，“做大型裝置的話吊杆會占用很多，還有你的布景，我怕硬件不夠，燈光能發揮的餘地就更小，會打擊到徐瑉的創作熱情，你也看到她的工作狀態了，刹不住車。”
結果許婧想多了，徐瑉被楊女士刺激完，憋著的氣全部正向發泄在要更加認真工作上。這次她自己帶了筆，拿到所有燈光音響的參數後現場開始寫筆記，有了平麵圖甚至開始自己畫圖。
“吊杆確實不太夠，但是沒關係，反正我們做妖怪題材，腳光和柱光都可以……”
從兒藝出來後許婧本來想請他們吃個晚飯，都被徐瑉拒絕了，她迫不及待回家把無限的精力投入更加無限的工作當中，把許婧和何易兩個人丟在馬路邊。
許婧和何易啞然失笑。
笑過之後，何易有些期待地看著許婧。
這又是一個如果衛茹在場，又要指著何易罵他茶的時候了。滿臉寫著請我吃飯吧請我吃飯吧，不知羞。
然而許婧在這個快下班的時間點上收到份來自楊東健的文件，打開一看，花花綠綠一片，臉色馬上僵住了。
“抱歉何易，我得回公司一趟。你先自己回去吧，別太鬆懈，抓緊做概念圖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