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宋溫聽起的遲了些,醒來時,身邊床鋪早就冷了。

她進入洗手間, 透亮的鏡子裏照的一切無處可逃, 嫣紅唇瓣上的一點破皮更是鷙的她眼神一顫, 昨晚那個吻的最後, 男人惡劣地在她唇上輕咬了下,然後才滿意的結束,後又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宋溫聽有些怕了,直接去洗了澡。

慶幸他後來沒再有出格的動作。

輕緩了口氣,宋溫聽化好淡妝,塗上那隻口紅, 直至看不出那點傷痕。

客廳桌麵上還放著昨晚他送來的房產證,上麵隻寫了她一個人的名字,做到了當初他對她允諾的話, 宋溫聽知道這套房子值多少錢,她還要等一段時間, 才能還得清。

廚房裏的蒸鍋裏還冒著熱氣,裏麵照舊是粥和她愛的蒸餃,宋溫聽明媚的眼底泛起笑意, 指節上的戒指順著拓進視線,那抹笑意更深了些。

坐著網約車來到市中心BCD大廈, 月瑤的《暗裙之下》漫畫簽售會在這裏舉行。

宋溫聽照著月瑤發來的地址, 一路上八樓。

在大廳門口擺著偌大的宣傳立架, 門口的桌子上擺放著書冊內頁, 營造一股恐漫的氣氛, 依次排隊的人群人手一本漫畫書,封麵的誇張血腥映入眼底。

宋溫聽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前方的月瑤。

她帶著口罩和一頂帽子,把自己圍的嚴嚴實實,更不論一身的黑衣黑褲,誰也想不到她真實是個長相幼態的甜酷女。

宋溫聽從袋子裏拿出書,乖乖的排著隊,跟著人群移動。

直到休息片刻,月瑤的消息發了過來:【你還沒來啊?】

宋溫聽往前一看,她人已經不在椅子上了,聽人群八卦,是去了洗手間。

【來了,在這裏排隊等著月弦大大給我簽名。】

月弦是月瑤的筆名。

月瑤卻半點沒給麵子,語氣裏盡是陰陽怪氣:【我可不敢讓你排隊啊,季太太!】

【...】

宋溫聽:【別生氣了,待會兒換我給你買包,好不好?】

月瑤:【一個包就可以打發我?】

宋溫聽:【那兩個?】

月瑤:【成交。】

藍布桌前的月瑤回歸,人群繼續移動,有人開始嘀咕著討論劇情:“月弦大大這部漫畫怎麽跟以往的風格差這麽多?”

“對啊,不是說隻畫古風恐漫嗎,這次居然轉戰現代風了。”

“這次確實水準有些下降,不像前一本《喪毒》。”

“看今天來的人就知道,這部漫除了真正的死忠粉,都沒多少人看的。”

“我倒覺得這本漫很好啊,故事情節設計挺懸疑的,沒看到最後,我還不知道趙剛竟然才是最後大BOSS,筆風也沒變化,你們看她微.博就知道,她現代風格就這樣。”

“我也覺得好看,沒人關注主要是燃曲文化沒有宣傳出來。”

“最關鍵的是,這部漫是月弦大大根據真實故事改編的,知道真實故事,是什麽意思?”

“啊。真的假的?”

“定稿之前就說過的,隻是應出版方要求,才沒在書頁上印這句話,但圈裏都知道,故事有□□成是真的,是她朋友的親身經曆。”

有人開始驚呼,聲音逐漸嘈雜,人群裏開始不由自主發出對劇情的討論:“現實裏真有趙剛這樣的雜種?”

有女生嘲諷:“現在冠冕堂皇的人還少,不說他一個堂堂知名學府的教授,就連一個小小公司組長就能滋生這種陰暗,有錢有權的角落,這些事還少。”

短小的沉默後,有人開口:“但你知道這裏麵最讓人惡心的不是趙剛,也不是學長王遠,而是那個為了得到王遠畸形的愛,而打算把溫艾推到深淵的姚青。”

“姚青?”

突然前方傳來月瑤震驚地高喊,許是這個聲調相似的名字,讓所以人的視線都看了過去。

隻見月瑤拿著這本漫書,細細打量眼前瘦瘦小小的女生,她也穿著一身黑,帶著淺藍色口罩,隻露出一雙細長的雙眼,她也毫不膽怯的盯著月瑤,搖了搖頭:“我叫姚晴,晴天的‘晴’,而不是輕重的‘輕’。”

月瑤抬眼朝後麵的宋溫聽看了眼,才在書頁封麵寫上名字,語氣略有深意:“啊,抱歉,你名字和我書裏那位偷窺狂太像了,認錯了。”

離得近的人群發出點笑聲。

這點動靜,還是引起了宋溫聽的反應,她伸長脖子往前麵看的功夫,那道瘦長的身影已經返回,朝她走了過來。

縱然她比大一那年更瘦了,但那雙眼睛,宋溫聽隻看一眼,就認出了她。

姚晴走近,猝不及防在宋溫聽麵前停了下來,她聲音蘊在口罩裏低不可聞,但宋溫聽還是聽到了她說:“我們聊聊?”

離大廈最近的咖啡廳,人滿為患,但在上班期間,真正有時間坐下來喝一杯的人甚少,故而留給她們一方稍微僻靜的桌子。

兩人相對而坐,她取下臉上的口罩,露出那張長而尖的下巴。

她長相有些奇怪,曾因為出車禍,下巴那裏動過手術,動了下頜,上麵還有一道長長的疤痕。

其實她們算起來,相處的時間還不到一年。

在那一年裏,她總是寢室裏比她話還少的人,不參與任何他們舉行的寢室聚會,成天不是泡在琴房,就是在去研討會的路上。

她始終安靜,卻又懂禮貌,愛幹淨,一個省心又好相處的室友,他們對她都還挺好,有零食會分享給她,上大課會幫她占位置,但不料她是隻喂不熟的白眼狼。

“看你這幾年過得還不錯。”她抬眼望過來,唇角適時浮起一絲嘲諷。

“我答應你出來聊聊,隻想問一件事。”宋溫聽沒理她露出的那點情緒,她繼續問,“是誰讓你退的學?又是誰讓你跟我承認的?”

姚晴扯著自己洗到發白的衣衫,冷笑:“是我良心發現,不行?”

“不可能。”要是五年前,宋溫聽還可能相信她真的是良心發現在最後一刻沒有把她出賣出去,但現在的她不可能還這麽想,“怎麽,他給了你很多好處?讓你一直緘默不語。”

“賤人。”她突然惡狠狠的盯著她,幹涸的嘴唇不停的顫抖,淚水隨即砸到了桌麵上,“你TM就一副勾人的賤人樣,難道還怪我偷窺你?當年那晚,王學長早就把你看完了,你還在這兒裝什麽冰清玉潔的模樣的?你在找幫你的人,是吧?你找到了就以為自己配得上他?你做夢吧,早就不知道被趙教授C多少遍的賤女人!”

她雙眼布滿紅絲,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的模樣。

宋溫聽第一次在一個女生口中直麵如此大的惡意。

她端起桌上的咖啡直接甩了過去,姚晴瘋一般的尖叫,後想拿過自己那杯咖啡,誰知被宋溫聽率先一步拿到,直接反手一蓋,熱意順著發絲留下,燙著女人瞬間狼狽不堪。

她聲音冷的發骨:“最後問一次,幫我的人是誰?”

姚晴突然也泄氣了,癱坐在椅子上,就這樣睨著她冷笑:“以前要沒有他,你還以為你還能在這兒?早就不知道被扔上哪個高.官的床了。現在你還能繼續當那個一塵不染的‘小菩薩’嗎?知不知道,王學長出來了,你看他現在要怎麽弄死你。”

她繼續:“他把我弄的家破人亡,我不得不去縣城,一待就是五年,他一樣不得好死。”

她眼底的恨意讓宋溫聽心頭一跳:“最不得好死的人都還活著。”

知道再問不出什麽,宋溫聽放棄再跟她多費口舌。

“做個交易。”她突然出聲叫住她,“幫我找個工作,我就告訴你。”

宋溫聽止步,回眸眼神冰冷:“我突然又不是那麽想知道了。”

姚晴皺眉,起身繞到她麵前:“知道他是誰嗎?王學長弄死他就跟一隻螞蟻一樣,人家當初幫了你,你就不心疼?”

宋溫聽思緒翻飛,姚晴說的是假話,當初有那麽大的能耐讓她退學,又讓她“家破人亡”,肯定不會是普通人,所以她這番話是故意的。

“你知道王學長當年跟我說過什麽嗎?”宋溫聽反而不那麽急了,她慢悠悠回身,盯著姚晴濕漉漉的發絲,“她說你很可愛,就是...”

“就是什麽?”

輕而易舉撩起她的情緒,宋溫聽清淡一笑:“就是不喜歡聽別人話的你,他就想你隻聽他的話,誰知道,你一聲不吭的退了學,這件事他都被蒙在鼓裏,你說他生不生氣?”

姚晴頓時一臉慌張,她抖著唇瓣,壓製著嗓音大罵:“要不是季晏舟用我爸媽威脅我,我TM能聽他話...”

她說著募地一停,後又不甘心道:“就算知道了,又怎樣?他都出國多少年了,肯定早在國外定居有了老婆,你難道還能飛去國外,用你這幅還有幾分姿色...”

宋溫聽不欲再聽,留下一句:“你不上網的嗎?”便徑直往外走。

套她的話太過於容易,見證過她對王誌恒的畸形之戀,就找到了軟肋,也是她最不聰明的地方。

剛跨出門,月瑤風塵仆仆追趕過來,後麵還跟著幾個帶著工作牌的男人。

“聽寶,你沒事吧?”

她一雙黑寶石的眼珠擔憂上下打量她,確保她沒事後,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剛我不小心打翻了兩杯咖啡,你可以讓你的人幫我去給點清理費。”

她語氣極為無辜,但月瑤可不相信她是不小心打翻的咖啡。

想到一種可能,她掩藏在口罩後的紅唇揚起:“我們聽寶的手,沒有燙到吧?”

“沒有。”

月瑤繼續:“那個瘋子,就是我筆下的偷窺狂姚輕?”

宋溫聽輕點頭。

月瑤:“她原來長這樣?看來現實比紙片人還惡心。”

呼出一口氣,宋溫聽心口莫名像壓了顆大石頭一樣,喘不過氣來,她像月瑤尋求幫助:“你知道當初我同意你把這件事編成漫畫,是抱著怎樣的想法嗎?”

“不是想找到這件事情中,隱在身後幫助你無數次的人,還有就是提醒同樣身陷囹圄女孩們保持警惕。”月瑤順著回應。

“嗯。”宋溫聽模樣有些委屈,像是要哭了,她顫著聲音繼續,“我不是沒想過那個人就是他,但他一直都當我是一個合作對象,他想幫的人也不是我,所以就沒多想。”

月瑤擰著眉,一下像想到了什麽:“你說那個人季晏舟?”

宋溫聽點頭。

月瑤小心翼翼試探道:“那他會不會是幫助其他人的同時順手幫了一下你?”

為了所愛之人能說得通,為了正義和骨子裏的善良也說得通,但是不管是哪一個,他曾在那些艱難時刻,在暗裏真真切切的幫助了她。

適時電話鈴聲響起,屏幕上跳動的電話號碼讓宋溫聽五味雜陳。

在最後幾秒,她還是接了起來:“聽周辰說,你在下麵?”

下麵?

她下意識抬頭,這家咖啡店熟悉,對麵的CBD也熟悉,它旁邊的鶴鳴娛樂也熟悉。

“嗯。”

“那上來坐會兒?”他說完又及時補充,“等我一起吃午飯。”

宋溫聽沒能拒絕,隻能告別月瑤,進入那幢大樓。

竟然沒人攔她,憑著記憶乘上電梯,到達二十層。在出電梯的那刻,周辰迎了上來。

“季太太。”

他喊的如此熟練,卻令宋溫聽始終無法適應。

“周辰?”她試探商量,“你直接叫我名字吧。”

眼眸瞪大,周辰頻頻搖頭,“季總會罵。”

見他一副怕的要緊的模樣,宋溫聽也就不再為難了。

她直接被帶進了季晏舟辦公室,進去的時候,沒想到還有幾名西裝別領的男人在裏麵。

聽語氣好像是在談工作,隱約中好像聽到“喬綾”的名字,她站在門口進出不是。

但很快主位的男人看了過來,示意她:“進來坐。”

宋溫聽也不再扭捏,照舊在沙發上坐下來,安安靜靜等著他們結束。

期間周辰送進來一杯茶水。

竟然是她喜歡的桑茶,就連牌子都是一樣的,她家裏最多的茶就是這款。

下意識便往季晏舟方向看過去。

他神色認真,跟在她麵前是完全不同的感覺,沉穩紳士,遇到不同的意見也可以溫聲反駁,看來麵前這幾個人他很尊重。

十多分鍾後,交談結束,緊張的氣氛被調侃打破,有人問:“最近聽聞季總結婚了,想必這位就是季太太?”

季晏舟走近,親昵拉起她的手,向她依次介紹。

都是季氏總部來的幾位叔叔長輩,宋溫聽含笑回應,又淡定受著他們口裏“郎才女貌”的讚美。

最後在季晏舟那句“屆時請各位蒞臨婚宴。”結束語中,才安靜下來。

厚重的雕花大門一關,旁邊那道身影順勢靠了上來。

他俯下身子,右手還握著她左手,拇指還故意在那枚戒指上輕磨,他離的近了才看到嫣紅的唇瓣有一絲暗色,眉峰不由擰起,還沒等宋溫聽反應,另一隻手已然觸上她唇瓣,微微壓著拂過,他問:“疼嗎?”

他眼神讓宋溫聽有些招架不住,更不論她還沒消化剛剛得到的消息,很多話想問,於是立馬搖了搖頭。

“哦。”他收回手,看她眼底幹淨的純色,熟悉的笑容攀上唇角,“那下次我還敢咬。”

“你怎麽這樣。”

不自覺得嬌嗔落下,宋溫聽反應過來的瞬間,臉紅了個徹底。

季晏舟像心情大好似的,把她拉到沙發上坐下,挑起點眉峰:“這不是丈夫的權利。”

知道說不過他,宋溫聽幹脆不說了。

她正想問他那年的事,手腕上突然一涼,垂眸間,季晏舟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條手鏈,帶到了她纖細的手腕上。

她不由一縮,帶著男人大手微微用力禁錮住她:“別動。”

很快那條青珠白玉手鏈帶了上去,他還順勢取下了她本來戴在手上的粉鑽鏈子。

他戴好,視線還認真看了好久,才掀起長睫看過來:“比以前的好看。”

“為什麽要給我這個?”宋溫聽心跳不停,剛才扣手鏈的動作男人極具耐心,側臉專注,仿佛帶著極致的深情。

“昨晚抱歉。”他神情嚴肅,沒有以往的散漫。

認真到宋溫聽免不得胡思亂想,是因為她現在是季太太,所以他才這樣對她的嗎?

當初,也是因為幫許欣檸,所以才順便幫他的嗎?

“沒..沒事。”

季晏舟長指勾著那條取下來的手鏈,又恢複點肆意,他表情放鬆,語氣漫不經心的:“那這個我來處理?”

那條粉鑽是沈禾卿在她失去外婆那年送的,她還是想留下來。

“我自己處理。”

他表情很淡,像是隨口一問:“哦,這麽念念不忘,初戀送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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